下雪了啊。
江来看向窗外，颇为感叹。
来到这个世界，过了一个月，不仅是过了一个元旦，也迎来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
在他印象中，上海的雪，向来就没有大过，南京这边，似乎也是差不多。
不过，对于南方人来说，见到雪的心情，大抵都是愉悦的。因着，本来就没有多少见到雪的机会，上海都是如此了，更别说更南方的城市了。
演讲结束，学校里，申三省这群人也早就已经追着人离去，江来还是和颜老他们谈了很久的话，就差睡在这儿了。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风雪越急，归人心切。
在这样的雪夜里，江来格外思念有空调的日子。北方有暖气，南方还是有空调的，虽然，格外费电。
“孩子们啊，其实都很希望成为一个特别厉害的人，可是……”三人一边走着，一边继续聊着天，聊到了学生们。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厉害的人，不都是平平淡淡的普通人？”乐教授接话，笑着，“真正能站在这个塔顶端的人，少之又少。”
“但我们自然是要鼓励他们啊，勇敢的去攀登这座山，爬过，才知道平凡也是难能可贵哦。”颜老笑着，打着手电，看着江来，“辛苦你陪我们两个老头子这么晚了还要锁门。”
江来笑着摇头，“我倒是没有想到，颜老您竟然坚持每天都亲自检查学校的门窗。”
“这学校啊，我和文照接手以来，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加上终归是有些文件在的，所以也必须小心着些。虽然，现在的公共卫生啊，上头并不重视。”颜老的话里，多多少少都带着心酸。
“哎……”乐教授也是叹气。
国事如此，他们一群医生，真想要做些什么……还是很难的。
上面的人，想要改，也很难。烂透了的树啊，需要枯木逢春，才可焕发新颜。
“上海那边的形势，其实比南京更复杂，外国人多，势力繁杂，利益交错……你家呢，也亏得有你爹撑着，你现在还感受不到太大压力……”颜老无奈。
江来自是点头，这一点，他太清楚了。
如果没有江云廷，那么，他就只是一个做手术的医生而已。哪怕再取得更高的成就，别人想怎么动他，那就是怎么动他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怕，就现在来说，几个老头子，该帮你整合的，还是能整合的，你想做些什么，就去做。”
“没错。”
“今夜商谈的布局……若真是发生了战争，那必然是有大用的。”
江来只是摇头，有大用吗？
个人的力量，在时代的车轮面前，终究只是螳臂挡车罢了。
他，也不过是个明知不可而为之的螳螂。
“哎哟……”颜老突然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好在江来眼疾手快，直接拉了颜老一把，这才把人拉住。
“这是……”手电往下照，却发现了一双腿，就这么横横的从一个房间内伸出。
三人瞪大眼睛，全是惊讶。
江来自然的走到了前面，将门往里推，而后，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刘远！此刻，面色苍白，正躺在地上，死活不知。
“这……”三人皆是医生，自然是赶紧检查了起来。
不过，江来也没有让两位老先生受累，先是摸了摸颈动脉的脉搏，特别微弱，但好在还有，身体很冰，但也不是完全失温，呼吸还有，也有些弱了，伤口还是在腹部……血流一地。
江来只觉得，刘远这是和腹部的枪伤过不去了吧？
虽然摘脾脏的确不是一个什么特别大的手术，但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是让他觉得生气。
不过，刘远能在这样的枪伤情况下，逃脱了申三省这群人的追击，也已经是不容易了。
“看这子弹的位置，怕是伤到了内脏的，得立刻手术。”乐教授判断，“最近的医院……”
“走！去示教手术室！器械和药品都有！”颜老立刻道。
见此，江来也没有说什么，一把横抱起刘远，便跟着两位老师走了。
……
“器械需要清洗！简单些，再用酒精泡！”江来把刘远放在手术台上，看着刘远这情况，立刻给刘远扎了个深静脉，因为需要快速的补液。
国立中央大学的医学部，不仅仅培养医生，还培养护理人员，所以，器械什么的，真是一应俱全。
一袋糖水直接上去。
“我已经打了电话给护理学院的老师来帮忙。”乐教授开口，动手量了刘远的血压，又给刘远的两只手上各开了一条静脉通路。
三条通路，快速补液扩容。
“这里有止血药。”颜老翻到了示教手术室柜子里的药品，拿了过来。
江来则是快速的把药粉用生理盐水混合，给刘远用上。
“看他这情况，失血厉害，还是需要及时输血。”颜老皱着眉头，“这人……”
“我认识，他是B型血，我也恰好是。”江来开口，“直接抽我的。”
见此，两位老师也没有犹豫。
……
“200不够，再抽200.”江来开口。
“你确定你可以吗？”颜老厉声。
“嗯。”江来点头，“一会儿还得给他手术，200的确是不够的。”
乐教授见此，又给江来抽了200的血，“你若是撑不住……记得说。”
“好。”江来应下，以他现在身体的恢复能力，不太会撑不住的。
……
待手臂的伤口止血，手术台上颜老和乐教授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腹部消毒，器械准备，护理部的老师也已经到位。
一场急的还不需要打麻药的手术，也就这么开始了。
“这人之前就做过手术？”
“嗯，我做的。”江来点头，“我没有想到，时隔一个月，我竟然还会再给他手术一次。”
“说明缘分到了。”乐教授笑着，见江来稳稳的把伤者的肚皮划拉开，甚至都不见多少出血的，内心感叹了一声，这手……是真适合当外科大夫啊！
颜老递过拉钩，也笑，“没有想到，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竟还要给小家伙打下手拉钩呢。”
“哈哈哈。”乐教授也笑。
“说明，缘分到了。”此时，护理部来帮忙的老师，姜文思，借用了乐教授刚刚的话。
几人也就笑了起来，仿佛，冲淡了这场手术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