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来没有回答范子卿,而后淡淡的笑笑,有些答案,不需要告诉别人。
“算了,说不过你,明天晚上,我请你喝酒。”范子卿看着漆黑的夜空,“算作是,一尽地主之谊。”
“你算哪门子的地主?”
“比你早到重庆,就是东道主。”
江来也不再辩驳,随后笑着点头,“行。”
“啧,我先回去了。”范子卿看了一眼江来身后的人,随即往回走。
江来转过身,便见到了今天刚认识的代叔,也就是鼎鼎大名的情报头子,这个阶段,应当很着急的要刺杀那些汉奸们。
汪的投诚,让民府威信大跌。
民府也急需给投诚派一个警告。
“这一年多,贤侄辛苦了。”
江来微微挑眉,他知道对方说的什么,别人一般理解为他和日侨关系不错,但也有人能明白他的用心,“我还以为,代叔会开门见山。”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那么……你的答案呢?”代老板笑笑。
江来想了想,摇头拒绝,“我的身份,不适合做这些事。”
作为一名几乎家喻户晓的医生,江来很难去做那些传递情报或者暗杀的活儿,太容易被人认出来。
“我知道,所以,如无特殊情况,不会启用你。”
“那有特殊情况呢?”江来反问。
随后,对方便沉默了,那当然是要启用……一启用,必然伴随着生命危险。
半晌之后,对方才继续道,“如今国事艰难,汪某人更是叛了国,根据情报,他如今正在越南,并且,打算近期回国。”
“根据分析,他若回国,必然是要抵达上海的。”
“我不会要求你亲自去做刺杀类的任务,只希望你能尽可能的提供一定的帮助,或者是情报。”
江来摇头,“我试过套鬼子的话,但是没套出来,而且,即便那位回国,也定然是重重保护的,鬼子不会让他出现意外。”
“我知道,但能不能成功,总得试试才行。”
江来叹气,认认真真的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人至中年,自有一份收敛的锋芒,“若我答应,你能给我什么?”
“答应?”他以为,江来会完完全全的拒绝才是,略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不过面上不显,“你若答应,我给你每个月300银元的活动经费,并且,对你的身份高度保密,除非启用你,不然上海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300?”江来失笑,不是他看不起这个时候的300元,而是他都能以自己的钱财支援后方,这300一个月,着实少了一些。
要知道,这位手下的行动处,可并不缺钱,民府的大多数官员,也并不缺钱。
缺钱的,是士兵,是百姓。
“人手呢?”
“人手的话,我会给你另一个人的接头方法,他手里,有着上海站所有的人手。”
江来于是点头,“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
“保证我家人的绝对安全。”
“你爹的话……没有人敢动。”良久,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来随后应下,“可以。”
再接着,商量了一些细节,不多时,对方便离开了江家。
江云廷则是叹气,他清楚自己这小儿子大概率是不会拒绝,他之前的所有安排,也就这么没用了。
谷/span“你姚叔手上,还有一支力量,人不多,但却是我留给你保命用的。”看着小儿子,江云廷开口,“若是有必要,你去找他。”
江来震惊于自家老父亲的藏得这么深,又感叹于老父亲实在是爱之深,笑着点头应下,“嗯,我知道。”
“你救了这么多人,我相信,老天不会让你出事。”江云廷伸出手,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国家危难,的确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只是这样一来,两个儿子就都没有绝对的安全,到底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难受。
……
次日。
人民医院。
江来去看了先生的情况,状态果真是好了不少,便是说话,都有了底气。
“江医生,早。”先生放下报纸,看着眼前这穿着白大褂的名医,内心感慨,他是没有想到,周他们能直接把这位医生弄到重庆来。
“先生,早,今日如何?咳嗽咳痰是否好一些?”
“好多了,晚上能躺的平,睡觉也好多了,不过,还是有些没力气。”
“先生贫血比较厉害,肝脏也不好,身子没力气是正常的。”江来回答,而后介绍着林衍,“这位是林衍,林大夫,是我的岳父,同样,也是一名骨伤科的老中医,虽然对内科不够精通,但我也请他来为先生把个脉。”
“麻烦林大夫了。”
林衍失笑,摇摇头,“这么些年不见,你到是懂得客气了,当年喝我酒的时候,可没见你手软。”
“哈哈哈哈。”
江来错愕,认识的?
“以前啊,他办报的时候,老有人到我医馆门前来卖报,一来二去呢,也就熟了。后来呢,我也为他夫人诊治过……算是熟人。”林衍解释着,而后拿出脉枕,垫在对方手底下,自己也坐在了床边,“只是没有想到,你近些年情况这么差。”
说完,林衍便开始把脉,宁心静气,眉头便开始紧紧皱起,良久,再让对方换了一只手,内心更是叹得厉害。
“左手肝脉下陷,右手脉虚无力。最近可有牙周出血?”
“有。”
“牙痛?”
“有。”
“耳鸣?”
“亦有。”
“舌头我看看。”
看了舌头,林衍又看了眼睑,沉着脸,“你干嘛拖着不看病?”
先生脸上的笑便隐去了,“我都快60了,看病有何意义?”
“那你现在呢,还是这想法?”
“稍有改变,想多写些自己的书,至少留下些我来过这世间的证据。”
林衍的怒气稍稍平稳一些,“脾虚损及肝肾,水饮内停,需健脾为主,佐以滋养肝肾,软坚利水。”
说完,林衍取了纸笔,写下了他和宋广涛交流的方子,又按照自己的理解,做了些增减,“太子参6钱,茯苓3钱,白术3钱,甘草1钱,菟丝子3钱,楮实子3钱,鳖甲5钱,土鳖虫2钱,珍珠草2钱,怀山3钱,先饮7剂,之后看效果,若是效果好,不再加药,若是还有不适,再给你加点药。”
“这位林大夫的方子,已经齐全了,窦院长何苦拉我过来?”此时,又有一名中年人摇摇头。
“加以辨证,越加安全些。”林衍知道江来还拜托了这边的院长去找个老大夫的,随即站起身,微微躬身,“在下林衍,请。”
“虞思纲。”中年人也算是打了招呼,也就不客气,再次为病人把脉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