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天,徐九前来馆驿拜访。
听说要参加宴会,柳福儿不由笑了。
兄长才刚过世没多久,他这个弟弟不表示下哀恸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带着她一道风流快活。
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她摇了摇头,道:“从前我一直听四郎说,家有贤妻,与他助益良多。”
“我一直很是好奇崔娘子食盒人物,此次难得过来,便想去拜望一下,不知可否方便?”
徐九本是兴冲冲的,但见柳福儿转移话题,他不由有些不悦。
但见柳福儿一脸温和,甚至还带着点忐忑,心念一转。
宁氏所说的话在心里流过。
他点头,道:“方便,怎么不方便。”
他道:“只是四兄过世,对阿嫂打击极大,如今还缠绵病榻。”
“怎会如此?”
柳福儿很是惊讶。
徐九面色沉重的道:“前两日郎中才刚来过,说是”
他顿了下,叹息着摇头。
柳福儿的心咯噔一下。
忙道:“怎么说?”
徐九看她,欲言又止。
柳福儿却从他表情里,看出了答案。
她再也坐不住,起了身道:“如此,咱们就尽快吧。”
徐九微讶。
两人相识也算有些年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柳福儿这么沉不住气。
他起了身,随她往外去,边走便道:“家里已经派人去江南和北地延请名医,不日就会抵达。”
柳福儿胡乱点头,脚下不停。
一旁厢房,郑三听得兵士胡饼,急忙忙赶来。
见柳福儿直接往外去,急忙跟上道:“你去哪儿?”
柳福儿看他一眼,道:“去徐家。”
郑三转头,立时有兵士跟上。
徐九看了眼,又看柳福儿。
显然是想让柳福儿阻止。
毕竟他们前往的是自己的家,那里自有护卫环绕,安全上肯定没有问题。
奈何柳福儿此时的心神已经被崔十一的病情充满,根本就没留意徐九的小心思。
郑三隐晦的咧了下嘴,带着一小队兵士,大摇大摆的跟着。
徐九无法,只得闷头带着众人来到徐家正门。
管事听得门房来报,说有大队兵士过来,惊得急忙带着人出门。
“九郎君,”当看到是徐九,管事一愣。
徐九本就心情不顺,再见管事傻呆呆的,更是气堵。
“不是我还能是谁?”
他狠狠瞪了一眼,方转身。
柳福儿正好下车,听了这话,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出徐九情绪。
郑三跳下车辕,扶着柳福儿下车。
她往后望了一眼,无奈的看郑三。
郑三假假一笑,转过脸,佯作没看懂柳福儿的意思。
柳福儿摇头。
上前两步,与徐九并肩。
徐九深吸了口气,才露出如沐春风的笑意,道:“柳城主,请。”
柳福儿颔首,与他一同迈进高高门槛。
管事跟在后面,不敢吭气,只用眼神暗示下面的人赶紧去禀告家主与宁氏。
徐九带着柳福儿绕过风景如画,又清雅精致的游廊,来到开阔的前院。
徐家主已得了消息,早早从书房去正厅。
待徐九与柳福儿过来,便有仆从次第向里回禀。
很快的,屋里传来一声轻咳,立在门边的仆从便撩了厚锦帘子。
徐九笑着抬手,道:“城主请。”
柳福儿含笑点头,随着徐九一同入内。
正位,徐家主,搁了茶盏,定睛看这个从几年前便让他留下很是深刻印象的人物。
柳福儿来到厅中央,敛襟一礼。
温雅娴静。
徐家主定睛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清秀,一脸温和的娘子。
若不是徐家吃过大亏,他根本不会相信,就是这么个人,让他徐家因此晚了好几年才能有底气去打江南。
他定定看着。
柳福儿含笑,任由他端量。
半晌,徐家主才笑着请她落座。
丫鬟捧着散发浓重胡椒味道的茶汤过来。
柳福儿呵笑道谢,手指却没动半点。
徐家主挑眼,道:“可是此物不合城主心意?”
柳福儿微笑。
崔家郎君都知晓她的习惯,她可不信吃了几次暗亏的徐家会不知。
柳福儿笑着点头,坦言道:“此物味重,我实在消受不来。”
徐家主嘴唇微抿,心里暗道是个恃才傲物的,不能成大事。
徐家主端了茶盏,微抿了口,以掩饰心底的失望。
丫鬟很快端来甜浆。
徐九忙道:“这是我自家秘制的六合酿,很是好喝。”
柳福儿笑着点头,端起来喝了一口。
入口清甜微酸,咽下后又升起一点点甘甜,且渐渐转浓。
她眉头大动,连连点头。
徐九弯起眼,也跟着端起杯子喝。
徐家主见他这般,顿时眯起眼,暗道不争气,就是过不得女色一关。
照比大郎,真是差了许多。
但见柳福儿与徐九似乎相处融洽,再想她代表的意义,徐家主只得佯作未见。
三人略作寒暄,柳福儿便提出要去看崔十一。
徐家主看了眼柳福儿,见她确实一副着急的样子,心里的失望又添了几分,曾经升起的那一点招揽之心也淡了。
此等心胸气魄,至多也就给儿子做个臂助罢了。
院外,柳福儿正与徐九言说,自己单独前去探望崔十一就好。
徐九虽然与她是亲戚,但到底是外男,且如今她又病着,形容肯定不会好。
徐九迟疑了下,还是点头,只是道:“拙荆一直仰慕城主,如今她情况有些不好,不知城主可否帮忙,与我说说。”
柳福儿挑眉。
在他印象里,徐九可是个眼里就只有马颖一人的,没想到他也有天会帮别的女人说话。
徐九也明白,自己和马颖那点事,肯定瞒不过她。
他脸上一阵又一阵的热,忙干咳一声,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他扭身就要走。
“好,”柳福儿道:“若夫人不嫌我粗鄙没有规矩,我是无所谓的。”
“不会,”徐九急忙道,脸上露出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道:“早在她嫁来之前便很是仰慕城主,我猜若她不是如今这世道太乱,保不齐她就已经去寻你了。”
“真的,”柳福儿笑了。
即便她没觉得自己怎么样,可被人这么崇拜,她心里也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