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风和旋转的色彩环绕在哈利、罗恩和赫敏周围，拖着他们朝前飞去，当哈利的脚再次触碰到坚实的地面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墓地。

三个人坐在地上，感到十分震惊。

“这里是哪儿？”罗恩问，“我看不到一丝熟悉的地方，那、那是一块墓地？”周围荒草丛生，一块块黑色石碑矗立在他们周围，哈利摇摇头，环顾四周，他看到了一棵高大的红豆杉，树的后面是一处建筑的轮廓。

左边是一座山冈。哈利能辨认出山坡上有一所精致的老房子。

“似乎是奖杯传送出了问题。”哈利说，他四下找了找，奖杯距离他们十几英尺的地方。

“魔法部的人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罗恩吃惊地问。

“哦，哈利，快看那边——”赫敏指着一个方向紧张地说。

“风声？”罗恩猜测，夜晚时候风已经刮了起来。

“是人，拿起魔杖。”哈利说，他们紧张地眯起眼睛望向深邃的黑暗，三个人影在坟墓之间一步步朝他们走来。是附近的麻瓜吗？哈利想，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他们都披着巫师斗篷。

“站住，你们是谁？”哈利朝那几个人喊。

风吹过来零碎的讥笑声，这绝不是友好的标志，哈利举起魔杖，但他们在十几英尺外停了下来，伸手去摘头上的兜帽。哈利、罗恩和赫敏略微放松了一些，哈利只感觉中间的那个人裸露的皮肤白得不正常，像是得了某种可怕的疾病。

最左边的人露出了自己的脸，“小巴蒂·克劳奇！”赫敏尖声叫道。哈利吃了一惊，顾不得关注中间的人，视线挪向左边，半年前圣诞节夜晚的记忆一股脑涌出来，“真的是你！”

“波特，”小克劳奇咧开嘴，“你应该叫我一声教授，毕竟我教了你那么多知识。”

旁边的罗恩拉了拉他的袖子。“哈、哈利——”

不用他说，哈利也注意到了一双满是恶意的目光，就来自中间的那个人。他刚解开斗篷，鼻子像蛇一样扁平，鼻孔是两条细缝……哈利觉得这幅妆容实在眼熟，那个人用苍白修长的双手抚摸自己的额头，指缝间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从这双眼睛中看不到一点温度。

“伏地魔？”他大声喊道。

“你怎么敢直呼主人的名字！”小克劳奇怒不可遏地抽出魔杖，一只手拦住了他。像冰块一样刺骨的尖厉声音紧接着出现，“他们是我好不容易请回来的客人，巴蒂，我允许他们这次的无礼。”伏地魔说道。

“主人，那两个碍事的不如交给我处理？”亚克斯利谦卑地低头问道，“我从迷宫城堡里出来就是为了贡献一份力量。”

哈利、罗恩和赫敏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夜晚的空气像是凛冽的寒冰，一股透彻心扉的冷意从肺里扩散到全身。

然而伏地魔对亚克斯利的话没有半点反应。他的眼睛红通通的，让人一时间分不清瞳孔和眼白，但哈利可以清晰地感到犹如实质的目光在他身上不断打量，那是贪婪、憎恨，以及一丝……忌惮？

站在最左侧的小巴蒂·克劳奇又变成好好先生的模样，懒洋洋地把玩着魔杖，向亚克斯利投以轻蔑的一瞥——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急着取代自己的位置？小克劳奇舔了舔嘴唇，露出病态的笑容。

“这么说，你复活了？”

哈利往前迈出一步，把罗恩和赫敏挡在身前，勇敢地和伏地魔对视。他必须尽量吸引住对面的注意力……主动创造机会……这样赫敏和罗恩才有机会逃跑，把这一切告诉教授，告诉邓布利多校长。

但他的心却一个劲儿地向下坠，如同跌入无底深渊。一个声音告诉他，机会太渺茫了。小克劳奇在一年前就比他们三个加起来还要强，更不用说还要算上已经复活了的伏地魔。

哈利盯着伏地魔的眼睛，尽量展现出他的无畏。但他的伤疤毫无预兆地剧烈疼痛起来，有生以来从未如此强烈过，他的脑袋像要炸裂一样。哈利一只手捂着伤疤，一只手仍然死死地抓着魔杖，剧烈的疼痛让他倒在地上不停抽搐，胃里翻江倒海，他不停地干呕，甚至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他听到罗恩和赫敏叫喊着什么，接着响起几道锐利的破空声，以及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这时，大脑中突然传来一片清凉，迅速抚平他的痛苦。是大脑封闭术。

“啧啧，啧啧……你的朋友还真是关心你。”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

哈利睁开眼睛，他眼冒金星，视线模糊，剧痛的影响还残留着。过了好几秒才看清近在咫尺的伏地魔的脸——那应该是尸体的颜色，白骨的颜色。他的头上没有一丝毛发，鲜艳的红眼睛在黑暗中显得阴森骇人，瞳仁退化成两条缝隙，像蛇的眼睛。

他刚刚说了什么？我的朋友？哈利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测，不……千万不要……他挣扎着爬起来，每动一下都钻心似的疼，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下手里的魔杖。

如果罗恩和赫敏真的……他不敢想象这个可能，他的胃又开始翻腾起来，手指因为攥着魔杖被石头划破了。哈利咬着牙，疼痛让他好受了一些。他一边挣扎着爬起，一边用仇恨的眼神死死瞪着伏地魔。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酷而尖锐的阴笑。

他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使劲晃了晃头，伏地魔悄无声息地后退两步，仍然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盯着他看。

这时，哈利听到了微弱的呻吟声，是罗恩！哈利心中狂喜，他没有死，太好了！那赫敏呢？他听不到她的动静，在他左侧的位置像死一样寂静，哈利不敢回头确认。

“你下手太重了，亚克斯利，差一点那个女孩就死了。”伏地魔轻声说，“巴蒂做得就很好。”

“主、主人……？”亚克斯利不解地抬起头，一旁的小巴蒂·克劳奇发出无声地讥笑。

“他们三个我都有用，”伏地魔轻声说，眼睛仍然盯着哈利，“那两个……不但是救世主哈利·波特最好的朋友，而且——据巴蒂所说，他们都与菲利克斯·海普交好？”

“是的，主人，”小巴蒂·克劳奇毕恭毕敬地说，“尤其是那个麻瓜女孩，她二年级的时候就成为海普的助手了。”

伏地魔冷笑两声。

“纯血家族彻底堕落了，后代变成了废物，竟然让卑劣的麻瓜种爬到了他们头上。”

他开始踱步，在哈利面前走来走去。哈利瞪着眼睛站在原地，手里的魔杖攥得死死的，如果这时候给伏地魔一个咒语，再利用飞来咒召唤奖杯……不行，小克劳奇和那个食死徒都盯着他呢。

哈利心急如焚。伏地魔暂时一个人没杀，但他知道绝不是因为仁慈，而是有着更加邪恶的计划。哈利大脑飞速运转着，他惊奇地发现，即便身体状态很差，大脑封闭术还是自主发挥着作用，让他不至于陷入绝望的深渊。

“我很早之前就在期待这一幕，和‘伟大的救世主’哈利·波特的会面……”伏地魔轻声说，哈利的余光跟随着他细长苍白的手指，那里轻飘飘地握着一根魔杖，仿佛随便一个缴械咒就能让魔杖脱手而出。

哈利蠢蠢欲动。

伏地魔太自大了，他毫无防备，认为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这会是他的破绽吗？

“……我期待着，借助他的血脉重生，打破宿命的安排，然后一举杀死他。但是我失败了，”伏地魔遗憾地说，赤裸的脚踩在泥土和荒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霍格沃茨比十三年前更加危险，除了那个泥巴种和麻瓜的保护人，阿不思·邓布利多……又多了一个菲利克斯·海普，他比老迈的邓布利多更加激进、主动……”

“我不得不放弃最佳方案——在险些失去我唯一忠诚的仆人后。”伏地魔停下来，蛇一样的眼睛眯缝着，不愉快地说着。哈利尽量让自己盯着伏地魔手的动作不至于太过明显——

“于是我退而求其次……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沮丧，哈利·波特，我再次品尝到了挫败感……”

“除你武——”哈利大喊，伏地魔猛地一挥手——

“啪嗒！”

哈利的魔杖掉到了地上。哈利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看清，伏地魔的动作太快了，就像是早有防备。这时伏地魔慢慢转过身，凝视了他几秒，举起魔杖轻声道：“钻心剜骨！”

哈利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燃烧，他的脑袋肯定是沿着伤疤裂开了，眼球暴凸，随时有可能在巨大的压力下爆开，他的身体反方向弯曲着，仿佛要把他折成两半。他希望赶快停止……希望自己昏过去……就此死掉……

哈利发现身上的疼痛减弱了一点，从大腿的位置传来一丝温热，是口袋里的护身符！此刻有两股力量在庇护着他，一个是大脑封闭术，一个是诺娜送给他的绳结。尽管每一种效果都很弱，但确实发挥了作用。

伏地魔的蛇脸扭曲着，露出残酷的满足的笑容，魔杖一直指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

折磨终于结束了。

哈利浑身瘫软，汗水打湿后背，剧烈喘息着。他的头仍然抵在地上，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伏地魔心中的狂喜。为什么这样？折磨自己让他很开心吗？

哈利无法理解这种情绪，但他十分确信一点，他没有弄错——毕竟现在的自己可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把他们绑起来。”伏地魔轻声吩咐。

一个人走了过来，哈利脸贴在地上，魔杖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但他拿不到了，一道绳子缠绕在他身上，他被拖着在地上走，余光瞥见罗恩和赫敏也是同样的待遇，罗恩的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脸色惨白，赫敏像是一具尸体，胸口没有半点起伏。

紧接着他被绳子吊了起来，后背贴在冰冷的平面上，他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这是黑色的墓碑。他也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小巴蒂·克劳奇，他的一只手戴着银色的手套。

“发现了吗，波特？”小克劳奇神经质地舔舔嘴唇，“这是黑魔王对我的奖励。”哈利朝他怒目而视，这种无力的威胁丝毫影响不到小克劳奇的动作，绳子在哈利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从脖子到脚腕没有一丝空隙。

小克劳奇转身离开了。

“伸出手臂。”伏地魔懒洋洋地说，亚克斯利和小克劳奇同时伸出左手，哈利看到一个鲜红的纹身图案。伏地魔把长长的、苍白的食指按在小克劳奇的胳膊上，印记变成了漆黑色，小克劳发出轻微的吸气声。

伏地魔直起腰，把头一扬，扫视着黑暗的墓地。

“在感觉到它之后，有多少人有胆量回来？又有多少人会愚蠢地不来？”他喃喃道。

伏地魔再次开始踱步，不时扫视着墓地。哈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拼命开动脑筋想办法，幻影移形？不行，他失去了魔杖，做不到像海普教授那样无杖施展幻影移形魔法，何况他身边还有两个人。

他不可能独自逃走。

等等，海普教授？哈利睁大眼睛，拼命追逐那一缕灵光，拼命想着和海普教授有关的东西……他终于想到了，是衔尾蛇之戒。

在三年级的时候，海普教授告诉他，他、罗恩和赫敏的衔尾蛇之戒被特殊处理过，可以主动联系上教授，当时是为了提防会阿尼玛格斯变形的小矮星彼得。

但哈利再次失望了，他根本没有随身带着衔尾蛇之戒。不过……有一个人可能带了。

他竭力偏过头，看向自己的左侧，赫敏依然昏迷不醒。

“赫敏……”哈利耳语道，他和赫敏隔着墓碑之间的空隙，但他浑身上下被绑得严严实实，连伸出脚踢一下都做不到，更糟糕的是，他的挣扎引来了伏地魔的注意。

“关心你的朋友？波特？”伏地魔轻声说，他踱步过来，“尽管只是一个下等的泥巴种，但她的用处比你想象中大……”他的视线掠过赫敏，哈利和罗恩，恶意满满滴说：“麻瓜种，混血和纯血，多么戏剧性的组合！”

“快快复苏！”他用魔杖指着赫敏，赫敏有气无力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伏地魔，她恐惧地瞪大眼睛，身体向后仰，结果触动了她的伤势，发出痛苦的呻吟。

但伏地魔满不在乎地撇过头，看着哈利。

“我认为，让你最好的两个朋友目睹你的死亡更好。”他的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之后，是让纯血杀死泥巴种，还是泥巴种杀死纯血呢？或者，让他们都死在那位小朋友手里……我还没决定好，但我相信会是一出好戏。”

“你……做梦。”罗恩扭曲着脸说。

伏地魔看向他，冷笑两声，“韦斯莱？恶心的家族——钻心剜骨！”

罗恩痛苦地惨叫着。

“不——”

“不要——”

哈利和刚回过神的赫敏叫喊起来，但伏地魔脸上的笑容更强烈了，“我喜欢这种感觉，掌握生死的感觉……”他继续用魔杖指着罗恩，让他发出痛苦的嚎叫，不过这一次折磨的时间不长，没过多久伏地魔就主动停了下来，向着四周张望。

空气中突然充满了斗篷的悉悉卒卒声。每一处阴暗的地方都有巫师幻影显形。他们全都戴着兜帽，蒙着面孔。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伏地魔走出几步，沉默地站在那里等着。

一个食死徒跪倒在地，爬到伏地魔跟前，亲吻他黑袍的下摆。

越来越多的食死徒这样做了，包括小巴蒂·克劳奇和亚克斯利，现场站着的人除了伏地魔就只有哈利三人了。

“欢迎你们，食死徒们，”伏地魔平静地说，他开始发表归来演说，哈利没心思细听，而是朝赫敏使眼色，他不敢做得太明显，赫敏没发现，她受了伤——

“我嗅到了愧疚……没有人试图主动找我……你们不是很久以前就知道我采取了防止死亡的办法吗？是啊，或许你们认为有更强大的力量战胜了伏地魔，战胜了你们效忠的主人……比如躲在霍格沃茨的那个老头？还是眼前的大难不死的男孩？”

跪在地上的食死徒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到哈利时，他们纷纷吸气。

“卢修斯，你感到意外？我听说你的儿子和哈利·波特是一个年级？”

“主、主人，”卢修斯·马尔福的声音从密密麻麻的食死徒队伍里传了出来，“马尔福家族一直忠诚于您，德拉科、德拉科和波特在学校里是死敌！他像我一样，一样憎恨着麻瓜，憎恨波特，憎恨邓布利多。”

卢修斯抬起了头，“主人，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卢修斯，”伏地魔懒洋洋地说，“我狡猾的朋友，伪善刻进了你的骨子里，你和其他人一样，从没有试图寻找过我……不过，你在魁地奇世纪杯现场的表现倒是很有趣，我相信……你仍然愿意带头折磨麻瓜吧？尽管你一度让我失望……我希望你以后更忠诚地为我效力。”

“当然，主人，当然……您宽宏大量，谢谢您……”

接下来，伏地魔一个个点着名，包括没来的那些，跪在地上的食死徒就像等待命运的审判，哈利趁机不断用眼神示意赫敏，他成功了，赫敏投来机敏的一瞥。

“衔尾蛇之戒。”哈利轻声嘟囔。

赫敏瞪着他，没有听清。

“衔尾蛇之戒。”哈利稍稍提高了音量，这次，赫敏听见了。她轻轻朝哈利点头，胳膊小范围地活动起来，这时候，伏地魔终于完成了对食死徒们的审判，他们重新聚在伏地魔的旗帜下。

“接下来，是我回归之夜的高潮部分，是我精心准备的戏码。”伏地魔转过身，狭缝一样的鼻翼微微扩张，赫敏立刻停止了动作，伏地魔举起魔杖：“让我们一起目睹哈利·波特的死亡。”

全体食死徒高举魔杖，齐声说：“目睹哈利·波特的死亡。”

哈利感觉束缚自己的绳子突然松开了，他灵机一动，往赫敏的方向栽倒，借助身体的遮挡，狠狠扯了两下赫敏身上的绳子，赫敏迅速把手伸进口袋里。

周围响起低低的嘲笑声。

“请见谅，我得承认——在此之前，大难不死的男孩受到了一些折磨。”伏地魔端着魔杖，嘴角咧开一个冷酷的弧度。

人群笑得更欢了。

“走过来，波特，迎接你的命运。”伏地魔轻声说。

哈利尽量磨蹭着，为赫敏争取时间。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学校一定发现他们失踪了，不，从他们握着奖杯，却没有出现在场外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但学校找不到他们的下落……这正是衔尾蛇之戒的作用。

“哦？”伏地魔拖着长音，“哈利·波特看起来有些紧张，你们再让开点。我记得，你应该学过决斗？”

食死徒们哄笑着散得更开，哈利一瘸一拐地挪到自己的魔杖前，捡起地上的魔杖，还顺手把罗恩和赫敏的魔杖也捡了起来，装进口袋里。

“小孩子的把戏。”伏地魔嗤笑一声。

“我们相互鞠躬吧，哈利，”他说着欠了欠身，但他那张蛇脸始终望着哈利，“来吧，礼节是要遵守的……邓布利多一定希望你表现得很有风度……向死神鞠躬吧，哈利……”

哈利固执地盯着他，伏地魔的魔杖轻轻下压，他就被弯下了腰，而且为了羞辱他，伏地魔刻意让他保持了这个姿势一段时间。周围满是笑声。

这也不错……哈利想，至少拖延了时间。

“那么，决斗开始。”

哈利快速地举起魔杖，红光在杖尖汇聚，但伏地魔用更快的速度击中了他，是钻心咒，哈利痛苦地倒在地上，感觉白热的刀子不断切割着他的身体，他痛苦地嚎叫，跌跌撞撞地倒向食死徒组成的人墙，他看到了一个食死徒，面具下是浅金色的头发，他的一只手伸进口袋里。

他在做什么？哈利忍不住想，下一秒他就被周围的食死徒推了回去。

“很疼吗，哈利？”伏地魔说，鼻孔兴奋地张开了，“需要休息一会儿？你得学会忍耐，因为接下来我会一直用这个咒语……钻心咒……一直到你生命的尽头。”

周围的声音被压低了，食死徒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伏地魔，伏地魔对此满意极了。

哈利却发现了异常。如果不算打掉魔杖的那下，伏地魔从始至终只对他使用过一个咒语，再加上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的忌惮的表情……哈利突然恍然大悟。

“你怕我！伏地魔，你怕我！”哈利大声喊道。

“你说什么，波特？”伏地魔轻声问。

“你不敢对我用索命咒，是不是！”哈利大声喊，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不管真假，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你忌惮我妈妈用生命赋予我的魔法保护，担心咒语再次反弹到你身上，这样你就完了！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周围的食死徒鸦雀无声，只有夜晚冰冷呜咽的风声。

伏地魔短暂地沉默了，随即露出冷冽的笑容，“我只是想折磨你而已——钻心剜骨！”

咒语打在哈利身上，但这次他没有倒下——他浑身颤抖，眼睛却死死盯着伏地魔，“你怕了，伏地魔！原本我还不确定，但现在我却百分百相信了。妈妈的保护就存在于我的血液中，你受够了这样的痛苦，是不是！”

“十三年前是一次！三年前附身在奇洛教授后脑勺上又是一次！你当时多狼狈啊，真该让这些人看看那副可怜的样子！”哈利大声嘲讽，伏地魔看起来气坏了，他苍白修长的手第一次颤抖。

“钻心剜骨——钻心剜骨——钻心剜骨——”

哈利无畏地张开手臂，放弃了抵抗。就在此刻，一道血色光芒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地上，挡在哈利身前，“叮叮叮！”钻心咒打偏了。

哈利张大眼睛，挡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钢铁骑士，他分不清到底是魔法傀儡还是咒语，他只能认出这位骑士穿着一具中世纪的铠甲，身上血迹斑斑，像是刚刚才经历一场战斗，他的双手持着一面巨大无比的盾牌。

“什么——”伏地魔突然回头，看向半空，咬牙切齿地说：“菲利克斯·海普！”

“是我。”菲利克斯平静地说，他站在半空，身后是一对银光闪闪的羽翼，轻轻摇曳。

“你来得正好，”伏地魔冷笑着说，“我一直压抑找你的念头，没想到你竟然自己过来了——阿瓦达啃大瓦！”绿光遮蔽了天空，菲利克斯银色的羽翼一闪，身体突兀消失在半空。

再出现时，他已经站在了哈利和骑士旁边，左手中握着一团黑色闪电。他另一只手猛地一划，束缚在罗恩和赫敏身上的绳索一下子松开了，他们踉踉跄跄地跪倒。“带着罗恩和赫敏先走，用奖杯门钥匙，‘骑士’会暂时保护你。”他对哈利说。

哈利胸中涌出强烈的希望。

“阻止他们！”伏地魔的蛇脸扭曲着，绿光充斥视野，骑士一把拽起哈利往旁边躲闪，菲利克斯同时灵巧地转身避开咒语。他再次出现在半空，手里的黑色闪电倾泄而下，足足上百道劈向大地。

食死徒立刻作鸟兽散，但还有几个倒霉蛋被劈中了。

菲利克斯注意到小克劳奇朝着哈利的方向挪去，他眼神闪烁，只当做没看见。

哈利发现自己被‘骑士’带着来到罗恩和赫敏旁边，“谢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铠甲里面藏着一个巫师，但他突然惊呆了，因为骑士被索命咒的绿光消掉了一小半身体，斜上方的盾牌和右半边的肩膀都不见了，整齐的断口处被某种绿色的东西腐蚀着。

“哈利，奖杯——”赫敏虚弱地说，她搀扶着罗恩站起来。

“奖杯——对了，奖杯飞来！”哈利伸出魔杖大喊，但周围打得太激烈了，尽管他们在战场边缘，还是承受了余波，大量的土壤被掀翻，一块块黑色墓碑冲天而起，在伏地魔的控制下砸向菲利克斯。

“哥们，我想奖杯在那个方向。”罗恩龇牙咧嘴地说。

“哦，没错！”哈利忙说，他把魔杖换了一个方向，“奖杯飞来！”他听到了破空声，这回对了，突然一个人影冲了出来，“粉身碎骨！”他一脸狞笑着喊。

哈利、罗恩和赫敏眼睁睁看着粉碎咒将奖杯打得粉碎。

“跟我来，对付波特他们！主人会解决海普的！”小克劳奇扯着嗓子喊，十几个黑黢黢的影子响应了他，五光十色的咒语朝着他们袭来，骑士挺身上前，把残缺的盾牌竖在地上，所有咒语都被弹开了。

“绕到后面去！”小克劳奇看出了破绽。

“我们快往后退！”哈利喊，魔杖从空隙中递出，缴械咒无声无息地发动。一个食死徒的魔杖脱手而出，朝着哈利飞去，“四分五裂。”哈利又喊道，魔杖在半空中断成了好几截。

“退到哪儿？”罗恩掂着一只脚叫嚷。

哈利没有回答，他看到有食死徒绕后了，已经到了他们的侧面，他赶紧丢出几个昏迷咒，没打中，但又快又急的咒语让两个冒进的食死徒吓了一跳，他们不敢在肆无忌惮地靠近了。

赫敏扯了扯罗恩，“后面有一颗巨大的红豆杉。”

哈利这时犯了难，他不知道怎么让‘骑士’听命，从之前的表现看，它还是挺智能的，简直不像一个魔法。

“我们要往后退，你跟着我们，听到了吗？”哈利对骑士说。

没有得到回应，骑士只是漠然地挡在他们前面。

这段工夫，食死徒再次围了过来。

“退！”哈利果断地说，同时撑起魔文铁甲咒，他们向后退了几步，一直没有动静的骑士动了起来，跟着往后退了一步，始终挡在他们前面。

“真的行！”哈利大喜过望，他们迅速退到红豆杉附近，在巨大的树干和半个骑士盾牌的保护下，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给！”哈利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魔杖，是他之前抽空捡的。

“棒极了！”罗恩脸色苍白地喊。有了罗恩和赫敏的加入，食死徒的攻势更加谨慎了，特别是在罗恩用光明烈火咒将一个食死徒点变成一支火炬后。

食死徒们试图扑灭火焰，但普通的水根本没有效果，没过一会儿，火焰自己熄灭了，那个食死徒奄奄一息。

“他们害怕这个咒语！早该想到——对黑巫师有奇效！”

赫敏勉强使用出掌握的古代魔法，金色的火焰化作火鸟，迅速地飞到一名食死徒旁边，张口在他脸上啄了一下，食死徒立刻发出惨烈的叫声。

“快救我！”他大喊。

小克劳奇召唤出水流，金色火焰异常缓慢地熄灭了，那名食死徒被烧得血肉模糊。

“他死了吗？”赫敏颤抖着问。

“管他呢！”罗恩喊道。

不过接下来，赫敏只是让火鸟绕着红豆杉和骑士盘旋，洒下一片片金色火焰，任凭小克劳奇怎么催促，食死徒都不敢上前。

“用终止咒！”小克劳奇叫喊。

“除你武器！”哈利瞅准了机会，全力释放缴械咒，咒语的红光像长长的激光束，小克劳奇立刻撑起铁甲咒，哈利同一时间加大魔力，光束火花四溅，三个靠近小克劳奇的食死徒中了招，魔杖从手中脱离，飞进深沉的黑暗中。罗恩紧跟着使用昏迷咒——

“只打中两个。”罗恩遗憾地说。

哈利百忙之中看了远处一眼，墓地已经被完全破坏了，到处都是深坑和碎石，海普教授使用了连续幻影移形，同一时间竟然拖出七条残影，咒语形成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伏地魔围在中央，形成死局。而教授使用的咒语竟然是——

索命咒！

伏地魔从稀薄的空气中召唤出银色的盾牌，索命咒撞在盾牌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下一秒被削弱不少的索命咒艰难洞穿了盾牌，但伏地魔早趁着这个工夫逃了出去。

伏地魔咧嘴狞笑着，“不错的战术，不过你的索命咒威力太弱了，还是要看我的！”他举起魔杖，接着身影消失在原地。他悬浮在半空中，没有任何羽翼的辅助，就这么御风而行出现在菲利克斯的右侧。刹那间耀眼的绿光照亮了小半个墓地——

“阿瓦达啃大瓦——”

咒语将菲利克斯打得粉碎。

战斗在一瞬间静止了。所有人看向半空，绿光还未消散，属于菲利克斯·海普的身体碎片晶莹地发着光，像是花瓣一样轻飘飘落下。

一直在划水的卢修斯·马尔福眼睛凸了出来，竟然就这么死了？邓布利多呢？你就这么自信能对付黑魔王和一众食死徒？他立刻把手伸进口袋，那里有之前菲利克斯送他的联络物品，现在一下子变成了烫手山芋。

……

“怎么可能？”哈利的大脑一阵眩晕，虽然他知道伏地魔很可怕，但海普教授在他心中同样强大无比，他不敢置信地环顾左右，也许教授使用了幻影移形，下一次出来时就会带给伏地魔致命一击。

所有人似乎都抱着这个想法，他们握紧魔杖，谨慎地盯着半空，夜晚的星辰不停闪烁着。

哈利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眼前的骑士突然变得透明，它可是抵抗住了伏地魔的索命咒啊，现在却在没有任何人攻击的情况下，走向自我崩溃……

海普教授真的死了？

无论是敌是友，所有人都需要花点时间接受这个现实。场上只有伏地魔动了，他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掌拂过光秃秃的额头，一副陶醉的表情。

一个大敌终于死了。

还有一个人动了，赫敏拿出串珠小包，手探进去，“拜托……拜托……一定要在里面。”她带着哭腔说。

她取出那枚时间转换器，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转动上面的旋钮，“只要提前三个小时。”她的手指不断颤抖，哈利和罗恩同时望向那枚小小的时间转换器上，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

与此同时，一直挡在他们面前的骑士终于崩溃了，化作无数的光点，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

“哦——”赫敏颤抖着转动一圈，两圈，三圈，成了——一众食死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粉身碎骨！”一个止不住得意的声音喊道，哈利瞪大了眼睛，急忙使用铁甲咒，魔法屏障几乎瞬间成型，但一道白色的亮光从空隙里钻了进来，径直打在时间转换器上。

时间转换器开始飞快地转动。

赫敏的身影消失了。

“那女孩去哪儿了？”

“他做了什么？”

“幻身咒还是幻影移形——”

这时，伏地魔的视线也望了过来，他既诧异于那个麻瓜女孩的消失，也诧异于哈利·波特竟然还没死，坚持到了现在。

有句话哈利说对了，伏地魔确实没有勇气对哈利念索命咒，他担心十三年前的噩梦重现，所以才琢磨出用钻心咒折磨哈利的法子，既彰显了自己的威仪，又不用担心咒语反弹。

除了菲利克斯·海普死掉这件事外，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不如意。

伏地魔默不作声，期待着有人能发现他的“尴尬”，主动帮他解决哈利·波特这个麻烦。小巴蒂·克劳奇……卢修斯·马尔福……他们过往都能猜到自己的想法。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不啻于一道惊雷。赫敏从巨大的红豆杉树后跑了出来——

“赫敏！”

“赫敏！”

哈利和罗恩喜出望外，他们知道时间转换器的运行机制，对于赫敏来说可能过去了几个小时，但对他们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哈利还担心时间转换器被小克劳奇的咒语影响，但现在赫敏出现，就意味着她成功了。

“赫敏，教授他——”哈利刚想开口，突然被她身上涌出的一股力量弹开，赫敏的身体开始绽放出耀眼的金光。她的相貌在快速变老……不，应该说是长大，她好像一下子年长了十岁，但下一秒她又重新变回原样，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咔哒！”

她胸前的时间转换器碎了。

“是时间——”小克劳奇大喊，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他绝对相信自己的感觉，“主人救——”

但伏地魔也提前移开了位置。他站在高高的山岗，正好看到一道黑色闪电贯穿了小克劳奇的头颅——他死了。

“菲利克斯·海普！”他惊骇地环顾四周，“在哪儿？”

他看到了菲利克斯。与其说是真人，倒更像是一个幽灵，复仇的幽灵。菲利克斯全身被密密麻麻的奇怪纹路覆盖着，身体诡异地发着光，看起来五颜六色的。

“教、教、教、教授？”罗恩瞠目结舌，教授的脸似乎完全魔文化了，冷不丁一看比旁边的伏地魔还渗人。

“是我。”菲利克斯咧开嘴笑道，他的牙齿也是由符文构成的，罗恩甚至认出了其中的一两个。

“把手搭在我的胳膊上。”菲利克斯说。说话时，大量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涌来，填充进他的身体里。哈利、罗恩和赫敏同时照做了，接着菲利克斯伸出另一只手，一根魔杖落入手中。

他看向四周，食死徒们纷纷避开他的眼睛。只有伏地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高深莫测，菲利克斯笑了笑，吓傻了吧？

他直接施展幻影移形，从墓地消失了。

下一秒，菲利克斯、哈利、罗恩和赫敏出现在迷宫城堡外边的临时帐篷里。

“教授，你真的做到了！死而复活——天哪！”赫敏惊喜地大喊大叫，哈利和罗恩也是满满的喜悦。

菲利克斯朝他们笑了笑，突然无力地栽倒。

“教授——”

“海普教授！”

“教授——”

哈利、罗恩和赫敏同时大喊。此刻，迷宫城堡内外已经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