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蚀骨之痛来临时像个丧失自我、只求一死的疯婆子,苦苦哀求看管自己的死士杀了她……但每逢理智重新回来,她再回想那时的自己,越憎恶自己的懦弱。
她不该这么被打败,不该躺着等待腐朽……
她本该是母亲最大的骄傲。
她是朝夏的柔懿!
“将伤痛暴露给自己以外的人,是懦弱。”
裴叶还想开口,余光瞥见裴朝冲着自己不断摆手。
柔懿长帝姬离开之后,裴叶瞧着宛若霜打茄子的裴朝,忍不住吐槽。
“你刚才拦着我干嘛?我想说我能帮她镇压一阵子,好歹让她安稳觉……”
睡眠不足的人有多么可怕,裴叶是领教过的。
床气大、脾气躁,如果武力值高,妥妥能拆家。
裴朝捂着腮道:“柔懿性格要强呀,以前还在正常人范畴,现在嘛——没得救了。”
裴叶道:“我怎么听你这话,有些嫌弃?”
裴朝连忙摆手道:“不,小爷我就是喜欢她这股脾气,你一个单身丫头懂什么情趣。”
裴叶:“???”
段干启一脸懵逼地看着小纸人爆发,扑到裴朝脸上将他的脸挠花。
一人一纸,你追我赶。
裴朝上蹿下跳也躲不开黏上来的裴叶,干脆就地一个打滚儿,蜷缩着屈膝抱头,嘴里讨饶。
裴叶将他抓得满面血痕才罢手。
裴朝委屈巴巴道:“小爷这张俊俏的脸被抓花成这样,你让我如何见家中女君?”
裴叶:“……”
裴朝前不久吹嘘他自己是当年闻名都城玄安的风流才子,街坊市井中的“第一郎君”,能文能武、家世优渥、容貌俊朗,出个门都要开豪车才能将爱慕她的娘子投来的花卉瓜果运走……
……就这么一个德行?
“真是辛苦长帝姬殿下了。”
没有柔懿长帝姬的基因加持,凌晁全随了他亲爹,估摸着不是沙雕就是傻子了。
“你变回去,别大半夜吓唬人。你把启明吓出个好歹,你赔你家女君一个好用的下属。”
裴朝整张脸血淋淋的,再配上那一身血红血红的红裳,大半夜制冷效果堪比冰窖。
“哦,忘了他还在了。”
裴朝手在脸前虚拂而过,一阵阴气涌动后恢复成面白无瑕的俊俏模样。
段干启:“……”
他一个大活人,存在感就这么低吗?
裴叶找段干启借了几张纸,准备画几张符关怀一下盟友。
人家嘴硬说能抗能熬,但裴叶也不能真看着才四十出头的小丫头受折磨,良心过不去。
关爱幼崽是联邦的传统美德。
她准备帅气画符,但真正下手才发现自己剪的小纸人手太短了。
算了,用脚画也是一样的效果。
“这东西有用吗?”
围观裴叶用脚沾着墨水在纸上乱跑乱跳乱打滚,裴朝觉得不太靠谱。
“这符要是不好用,我就把你儿子脑袋摘下来给你家女君赔罪。”
面对裴叶阴仄仄的威胁,裴朝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混乱的一夜过去,失眠熬夜一整宿的段干启走路头重脚轻,而柔懿长帝姬却有了一个十多年来第一个连贯漫长的梦。裴叶用了同样法子连夜赶回去,回到自己身体继续补觉。
沾了一身墨汁的小纸人却在裴叶入眠后被九片竹叶团团包围。
凭什么它们都是竹叶,这个新来的家伙能获得大可爱的特殊对待,还能跟大可爱互换身体?
一整宿啊一整宿。
霸占大可爱一整宿!
它们也想跟大可爱融为一体,不分你我呀!
嫉妒令竹叶们前所未有地团结一致。
小纸人:“qwq”
裴叶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来。
出了营帐发现帐下士兵在副将率领下自觉训练,没有偷懒,她满意地点点头。
倒是凌晁几个觉得不对劲,以为裴叶生病。
“我早上来寻你,士兵却说你还在营帐睡着没起来。”
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裴叶道:“昨夜忙,醒来腰疼。最近两日也无事就赖了,跟被窝多温存一会儿。。”
凌晁听后,双颊默默染上粉晕,耳根子红得能滴血。
他支吾着道:“军营是不太方便……裴先生,你年纪还小呢,沉溺于此对身体不好……”
裴叶:“???”
沉溺什么?
等等——
这小子是不是又开了一辆车?
“我要是将你脑子拧下来搁在水里洗一洗,下游黄的能开染坊。”
最后当然没拧成。
裴叶率兵去拧闫火罗的脑袋了。
自从黎殊透露朝夏和闫火罗有和谈意向,这边战线的将士像吃错药一样,整天没事干去堵闫火罗军队。连夜袭也从偶尔一趟变成了隔三差五一趟,闫火罗被闹得只能每日高挂免战牌。
裴叶几个没仗打,天天闲得抠脚。
直到半月后,闫火罗派遣使者正式向朝夏提出停战议和的消息。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闫火罗效率这么高,依旧将凌晁几个惊到。
同样被惊到的,还有朝夏满朝文武。
闫火罗大王愿以王后之位求娶朝夏帝姬。
皇帝欣然应允,却又疑惑:“不知贵国大王希望求娶朕膝下哪个女儿?”
第494章 上一辈的相爱相杀
别看皇帝在外经营自己深爱先皇后的戏码,对内也将妃嫔当成集邮手办,但该生的孩子是一个没少。再加上皇帝营销有道,妃嫔知道自己再怎么争也争不过先皇后以及先皇后留下的太子,故而纷纷见好就收,各退一步。只要能生下儿子女儿,待新帝登基她们也能有指望。
君不见先皇那群太妃,她们在皇帝登基后也被各个子女接出宫供养着?
不在深宫住着,没有规矩约束着,自己就是府上最大的老太君,老年生活别提多有滋味。
这些太妃就是宫妃们羡慕的对象、努力的目标。
熬死皇帝,跟着儿女们出宫当老太君。
在这样诡异而和谐的氛围下,每年都会有几个新生儿降临。
除却少数几个体弱生病夭折的皇子皇女,大部分都安然活下来,顺利长大,相处和谐。
这个比例搁在历朝历代也能傲视“群雄”。
当然,这也是皇帝骄傲的资本之一。
后宫和谐,子女繁多,前朝给力,皇位稳坐。
人生赢家不外如此。
子女多了,皇帝当然也不稀罕了,牺牲个把女儿换来十几年无病无灾,国库还能丰盈起来,他当然舍得。因此,当使者提出要让帝姬和亲的请求,他想也不想就问要挑哪个帝姬。
这一行为让不少对皇帝有意见的朝臣暗皱眉头。
闫火罗是主动求和停战,并非朝夏战败被逼和亲,皇帝这句话将诸位帝姬置于何种位置?
朝夏帝姬尊贵无比,哪里是菜市场上任人挑剔选择的大白菜!
居然还带讨价还价?
朝中虽有主张议和的臣子,但也有不少反对派。
臣子见此情形,一些脾气躁得已经扭过头,额头青筋都蹦出来了。
皇帝却没在意这些人的情绪。
在臣子看来,帝姬是朝夏皇室与皇子同等尊贵的存在,但在皇帝眼中不过是诸多庶出子女中的一个。因为后位空悬,除了名义上的太子,其他子女都是庶出。这让自小就是嫡出,并且因为嫡出身份而凌驾其他兄弟姐妹之上、备受先皇与世宗看重的皇帝将“庶”看得很轻贱。
他膝下儿女不少,长到能和亲的适龄女儿也多。
从中挑一个给予恩宠,让其为朝夏往后十数年和平牺牲,她能有什么意见?
使者明显是有备而来。
他恭敬地用最标准的朝夏礼仪给皇帝行礼,尔后才道:“国主年少时曾化名到朝夏求学。”
皇帝面色冷了一些。
“这事儿略有耳闻。”
哪里是略有耳闻,基本朝夏和闫火罗两国朝臣都知道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