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能这么说啊,悟。羽生烛笑道:
诅咒生于人心,负面的情绪就是逐渐上涨的潮水,终会扼杀人的本性。可以的话,我希望悟和杰都能过保持一颗爱着自己的心,不要随随便便憎恶就好。
夏油杰笑而不语。
五条悟面无表情。
切。行吧,随便你怎么想。
不用悟说我也会认真随便想的。羽生烛笑。
五条悟哼了一声,目光不经意地和夏油杰接触到了一起,两人的目光交错了几秒钟,很快便各自分开了。
他并不是不懂那个人眼中的感情。
夏油杰的心思一向细腻,虽然在星浆体事件中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但是他也一直在安慰自己,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只是最近的夏油杰变得非常奇怪,尤其是上次九十九由基来了之后,那家看起来比往常要更加颓丧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束缚的绳索中挣脱而出。
虽然对于夏油杰和羽生烛两人之间莫名的暧昧感到有些微妙,但是五条悟也希望有人能够安慰一下自己的友人。如果烛对杰的开导真的有效果,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怎么了?悟在想什么吗?
就在五条悟思考完毕后,抬起头来却恰好看见那张俊秀的脸,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蓝色瞳孔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海。
啊,我没想什
咔嚓。
像是链接的线突然断开,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感从内心之中崩裂开来。羽生烛整个人的动作微微一僵,几乎瞬间卡死在了原地。
[糟了。]
烛?
大概察觉到了羽生烛的突然僵持,夏油杰愣了一下,下意识起身扶住了他微微后倾的肩膀。
我没事。
羽生烛摁住了自己的额角,蹙紧了眉头。在那阵诡异的眩晕感即将浮现之时,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才勉强让意识恢复了些许,
我身体不太舒服。抱歉,你们还是先回吧。
不等二人的回答,羽生烛就推开了五条悟,在两人有些发愣的目光中向着门外走去。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事情银发的少年一拂衣袖,踩着木屐从走廊处快速走过,只觉得脚下一软,险些踉跄着迎面摔倒。
伴随着时间的递增,羽生烛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除了浮现于肉/体上的虚弱,还有精神束缚上的衰弱。
羽生家的最后一个孩子羽生枝子,居然挣脱了羽生烛的血傀儡术,逃脱了羽生家。
报告羽生家主,我们还是没有看到枝子小姐的身影,很抱歉
下仆们也并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这陷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逃亡,正如同他当年逃脱羽生家一样。
继续找。
羽生烛面无表情,他的声音中听不到任何的感情。
找到了就第一时间把她带回来,不要有任何犹豫。
是
下仆惶恐退下。
啧,还是晚了一步,本来想着消除掉她的记忆也就罢了,眼下就算是杀死她也绝对不能让她逃走,更不能让她见到其他人。
看着羽生枝子颇为混乱的房间,羽生烛沉下了脸,转身离去。
必须快点找到羽生枝子。
羽生枝子在逃。
因为穿着和服的缘故,她的动作不免多了几分不稳。一直穿在脚上的木屐消失不见了,白色的足袋被泥土沾染成了黑色。黑色的长发乱糟糟的耷拉在肩头,眼睛里啜满了泪水,几乎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怎么办啊那个家伙绝对会杀死她的
她还不想死,她不想和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一样莫名其妙死去。
浅灰色的天幕笼罩着她瘦弱的影子,几乎要透过水泥地面渗透到地表以下。羽生枝子撕开了和服的一角,踉跄着向前跑去即便内心充斥着恐惧和痛苦,她也依旧不敢停下脚步。
那个男人宛若来自深渊的恶魔,将她的一切全部都夺走了。
察觉到父母还有兄长变得不对劲的时候,枝子还在困惑家里人对待羽生烛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得好了起来。直到她也中了所谓的[血傀儡术]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能拥有对自己身体的任何控制权,不能有自己的表情,自己的爱好,自己的兴趣,甚至不能轻易出门。
失去了自我,宛若牵线木偶般活着。
简直没有比这更加痛苦的事情了。
美织姐姐自杀了。
爸爸妈妈也去世了。
大哥早就不是原来的大哥了,他甚至将枝子悄悄告知他的秘密告诉了羽生烛,次日后血傀儡对她的控制变得更加严厉,那样的精神束缚简直比死亡还要痛苦。
不就是以前对他的态度糟糕了点么?那家伙本来就不是羽生家的人,有什么脸面待在这里爸爸妈妈愿意收留他是对他的同情,那家伙不仅不领情,居然还想恩将仇报!!
她一定要将羽生烛的所有事情全部说出去,她要让那个恶魔般的男人生不如死!!!
原本的小雨似乎下大了,她的视线之中很快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而那样的身影也让羽生枝子心中微微一喜。
是咒术高专的特级术师夏油杰!
夏,夏油杰前辈!
绝处逢生的惊喜让羽生枝子几乎癫狂,她向着夏油杰伸出了她的手。
救救我!求求你快救救我!!
听到声音的夏油杰顿了一下,他有些困惑地转过身去,很快看到了向着他跑来的少女。
你是羽生枝子?
夏油杰愣住了,显然对方脸上过分扭曲的兴奋让他有些困惑,
发生了什么事?羽生烛呢?
羽生烛他
[砰。]
羽生枝子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
她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未来得及凝固。
刹那间,一团黑影从夏油杰的眼前猛地横贯而过,刮起的狂风拂散了他的长发,铺天盖地的阴影几乎遮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
短短几秒钟,安静空旷的街道上便只剩下了他一人,仿佛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他一时的幻觉罢了。
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有人在他的眼前死了?
夏油杰茫然地站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明显感受到了咒灵残留的气息,那样强大的力量几乎无法被忽视。
但是现在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赶上了啊
羽生烛半跪在泥泞的花园之中,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那只巨大的黑猫,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
抱歉沙耶加,又麻烦你跑了一趟。
就在街道外不到百来米的位置,羽生烛操纵着自己的咒灵杀死了即将说出真相的羽生枝子。羽生枝子和夏油杰的相遇过于/迅速,羽生烛甚至来不及多想,身体就比大脑更先一步做出了判断。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回去吧,沙耶加。
羽生烛用最后一点咒力将沙耶加收了回去。他扶着树站了起来,脸色难看极了。
总之还是先回去吧
大脑是这样想的,身体却沉重地无法迈出一步。显然是咒力一次性用的太多了,甚至连脚都有些站不稳。
他要死了吗?
啊,其实也不奇怪这么多年来,死在他手上的人算数不胜数。就算他真的死掉,恐怕也完全不足惜吧。
但是他还不能死。
在达成那个目的之前,他必须好好活下去。
哟,你在这里啊。
男人轻佻的声音打断了羽生烛的思路,他几乎立刻抬起头来,在看到男人身影的那一刻愣住了。
嘴角处熟悉的疤痕,以及那个健硕高大的身影
居然是伏黑甚尔。
啊看来他遇到的也不全是坏事。
甚尔,带我回去。
他这样说着,然而伏黑甚尔却一动不动。
羽生烛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终于还是有气无力地开口了:
我知道了我会记得加工资。
那好说啊。
黑发的男人看着他,相当欠揍地笑了。
第一卷 第21章 伏黑一家
羽生枝子死了。
这本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处理的结果却并不如羽生烛的心意。
猎杀的场景不小心被夏油杰看到,虽然说他有刻意扭曲沙耶加的外貌,但是夏油杰也一定会起疑心的。
要把他做掉么?
不,直接作出那样的决定未免也太草率了,果然还是再想想吧
我说,伏黑君。
羽生烛忍受着要把隔夜饭吐出来的颠簸,有些艰难道:
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么?一定要用这样的姿势扛着我?
哈?能把你带回来就很不错了,赶快感恩戴德吧。黑发的男人慵懒道。
羽生烛闭上了嘴,任由对方将自己如同麻袋一样抗在肩膀上,开始思考杀死伏黑甚尔的一百种方法。
伏黑甚尔倒是真的没怎么在意,实际上他只是在买菜回家的路上顺带捡了个人回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倒没什么,但是伏黑甚尔还得回去养孩子。
他对于自己的那位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司没什么想法,顶多当对方是一个还不错的提款机。原本他也并没有把羽生烛放在心上,甚至有想过找个时间顺手把他做掉。但是之前羽生烛使用的那份奇怪的术式又让他有些忌惮,如此一来,伏黑甚尔便顺从了。
反正那个小鬼也活不长,到时候再跑路也来得及。
不过这家伙还真轻啊。
感受着肩膀上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重量,伏黑甚尔默默感叹了这么一句。
步入小区之中,黑发的男人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某个单元,很快在隔壁房门大妈震惊的目光下扛着羽生烛上了楼。
不怕太引人注目了么?羽生烛皱眉道。
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安心,不会被发现的,除非他们不想活了。伏黑甚尔耸耸肩。
伏黑甚尔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家的门,快步走入了房间内。屋内比羽生烛想象中还要整洁,甚至可以说和伏黑甚尔这个人一点都不符合。
然而下一秒钟,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很快闯入了羽生烛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个年幼的孩子,留着一头略微炸的短发,一双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的眼睛。
是伏黑甚尔的儿子啊
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伙有儿子了。但是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羽生烛还是有点被吓到。这孩子看上去乖巧的很,怎么看也不像是那家伙能生出来的。
我去做饭,你看着这家伙。
伏黑甚尔把羽生烛丢在沙发上,对一旁的孩子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就拎着菜走了。
羽生烛:
他一定要把今天的记忆归纳于[这辈子看到过最恐怖的场景]之一里面去。
你还好吗?你看上去好像不是很舒服?
小孩子略带稚嫩的声音在羽生烛的耳边响起,他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表示,一杯温热的水便递到了自己的唇边。
喝点热水会好很多。也可以和我先去卧室休息。
孩子看起来并没有这个年龄应当的跳脱与不懂事,反倒是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和伏黑甚尔那个不靠谱的家伙一点都不一样
确定了,伏黑甚尔大概是被绿了吧。
不用,我躺在这里就好。
羽生烛整理了一下有些混乱的大脑,揉了揉过分疼痛的太阳穴,终于还是开口了。
水放在那里吧,我等会喝,谢谢你。
身体不舒服要去看医生啊。小男孩很认真道。
噗,这个我知道。只是这个是没办法依靠医生去救治的。
甚至反转术式都无法治愈,大概这就是诅咒的特殊性吧。
不过这孩子着实是讨人喜欢,羽生烛还是伸出了手,轻拍了拍那孩子的脑袋,过于柔软的触感也让他感到有些惊讶。
[看上去很扎手,摸起来倒是很舒服啊]
你叫什么名字?
伏黑惠。
好,那么我可以叫你惠吗?
可以
大抵是很少被人这么温柔地对待,名为伏黑惠的孩子看上去也比以往要腼腆了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太敢对上羽生烛的眼睛。
是个相当孤独的孩子啊。
虽然刚开始羽生烛也有让伏黑甚尔将自己待会本家的打算,但是考虑到伏黑甚尔的身份,他似乎也很不方便回去,因此还是作罢。
我打了电话给那个红头发。伏黑甚尔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
到时候让他带你回去,我可不想留你太久,这里也没有多一张嘴吃饭的碗。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你是那家伙的什么人?
伏黑惠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小小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困惑。
以前他只带女人回来的,今天还是第一次带男人回来。
羽生烛:听上去私生活好像有点浪。
我大概算那个家伙的上司吧。羽生烛随口道,
就是给他发工资的那个。
这样啊
小孩子总是喜欢想太多,只是这孩子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羽生烛也感到非常满意。
不过让羽生烛更加惊讶的还是伏黑甚尔。难道那家伙也有着想象不到的一面?正如每个人都有着内心中不为人知的自我,或许伏黑甚尔那家伙也有着意外父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