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安想想,以侯爷的性子,要是夫人不主动问起,侯爷肯定不会主动说。
想得多了,到了门口,秦牧隐递伞时,全安落了一拍,待发现秦牧隐好以促狭眼角细长的打量他时,全安身子一颤,巴结谄媚一笑,弓着背,接过了伞,嘴里嘀咕道,“还好反应快,否则摔个跟头就丢脸了!”
算是解释他为何慢了一步的原因,谁知,秦牧隐才不管,“既如此,明日起,让全平跟着,你在府里扫雪好了,记得扫干净了!”
全安苦不堪言,粗使婆子的活计就被这样揽上了身,强装满意道,“也好,奴才摔了不打紧,绊倒了侯爷可是罪该万死了!”
秦牧隐嘴角一抽,全安反应快,出了名的会说话,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多为他考虑着想了。
赏梅宴要做的事多而杂,秦牧隐只需守着人不出乱子就好,可是,一整天得站在雪地里看着他们,差事真的算苦了。
另一处,空下来的黎婉惦记着黎府的情况,吩咐紫兰去一趟黎府,不要惊动刘氏,问问其他人黎府的状况就好。
谁知,下午紫兰回来身后跟来了一人,紫兰自知领了麻烦来,低着头,脱下蓑衣,跪在地上。
紫兰在黎府时和一个小管事走得近,紫兰回黎府就是问她打听消息,老爷已经解禁了她高兴不已,回来没注意身后跟着人,到了门口才发现,主子舅母和外祖母跟在她身后,紫兰也不知道她们跟着她多久了,转身,翼翼然行了礼。
方氏还好,林氏一脸施施然语气骄傲蛮横叫她起身,大红色牡丹图案的衣衫衬得她刁钻刻薄。
“紫兰丫鬟吧,好些日子没见碗儿了,你是要回府吧,正好,一起吧!”说得不像是到侯府做客,反而有种回自己家的感觉,紫兰对刘晋元印象不好,连带着看方氏和林氏都不太热络,不过是主子的亲人,她不敢甩脸色,没有办法,守门的侍卫见她带着两个人,什么都不问就让她们进了府。
一路上,两人低声的交谈让紫兰抬不起头来,侯府奢华是侯爷有本事,落在二人眼里倒像是埋怨主子不记挂她们了。
还好,下着大雪,甬道上没多少人,否则,丢了主子的脸,让侯府的人轻视了主子,主子不会饶了她。
林氏心底被侯府的东西迷花了眼,她以为黎府的亭台楼榭已是极尽奢华了,到了侯府,黎府的一切根本不够看,林氏路上也和方氏讨论过了,黎婉吃穿不愁,银子多了还不完,她们能帮着花一些算一些。
黎婉被林氏和方氏的突然到来弄懵了,起身,看着懂得脸色发青的二人,视线落在紫兰身上。
紫兰跪下地,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她被跟踪了,“夫人,路上遇着老夫人和刘夫人,她们说想念您,奴婢就擅自作主带了她们回来!”
紫兰不是拎不清的,黎婉想象可能有的事实,佯装高兴道,“无事,外祖和舅母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门口接你们,这么大的雪,走了一路,衣衫都湿了吧!”
二人打了一把伞,还是早上紫兰出门握在手里的,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紫兰托了外边的蓑衣,衣服干干静静,两人则狼狈许多。
林氏一听,心底一点点的心绪顿时烟消云散,懂得乌青的脸竟还能扯出笑容来,“外祖母就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黎婉吩咐打来热水,屋里没有适合林氏和方氏穿的衣衫,黎婉不好意思去偏院问李妈妈和张妈妈,给两人罩了一件大衣,吩咐紫兰去厨房端姜汤。
紫兰刚一出门,林氏就张口了,“婉儿啊,你要帮帮你表哥啊!”
第024章 上世记忆
林氏接过杯子,另一只手摩挲着上好的布料,羡慕不已,她这一身还是入京时的那身,料子大不如这个。
黎婉见她面露贪婪,敛下心底厌恶的目光,疑惑林氏不去找刘氏,找她真是奇了怪了。
紫兰端来姜汤,林氏喝了一口,抬起眼,缓缓道,“婉儿,皇上的旨意下来了……”
“那是好事啊,表哥寒窗苦读十几年总算熬出头了!”黎婉心底明白,刘晋元对差事不满意,想要换个差事,否则,林氏和方氏不会坐在这。
林氏叹了口气,“按理说有了差事的确是喜事,可你都瞧见了,你舅舅舅母搬来了京里,人生地不熟的,你表哥一走,你舅舅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况且,你表哥还没说亲,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离京,亲事怕又要耽搁上好些年…..”
说到最后,林氏抬手擦了擦眼,声带哽咽。
黎婉心底冷笑,真以为她还和上辈子一样被她们牵着鼻子走,跟着长叹一声,“也是,不知道皇上给了什么差事!”
“八品县丞,你说说,你表哥去了那种地方要熬多久才是个头?”林氏还在揉眼睛,黎婉想她也不怕真把眼睛揉红了。
方氏没说话,黎婉轻蔑一笑,方氏聪明,看她拒绝了她和刘晋元的亲事还能拾掇刘氏帮她买宅子就知道了。
“舅母什么想法!”黎婉转向方氏,问道。
方氏猛地被问道,手局促不安的握着汤碗,目光闪躲,细眉微蹙,黎婉要是不了解方氏还真以为她性子温和没有主见极听婆婆的话。
上辈子,方氏要靠黎府和侯府,对她极好,处处低着头做人,她对方氏的印象也好,什么话都愿意与她说,尤其想怀孩子的那段时间,方氏成了她唯一能倾诉女儿家心事的对象,刘氏死板,一直让她给秦牧隐安排人,等有了孩子抱到她身边就是了,她想着秦牧隐碰其他的女人她心绞痛得要死怎么会愿意,为此,和刘氏争执了几次,不欢而散,而方氏体谅她,一直安慰她会有孩子的。
直到北延侯没了,刘晋元升了官职方氏才渐渐嚣张起来,见着她开始冷嘲热讽,一口一个破鞋骂她,当着刘氏和黎忠卿的面她也那么骂,刘晋元坚持要娶她,方氏还为此用自杀威胁过刘晋元,可惜,方氏成功了对好,她与刘晋元成亲那日,紫晴挺着肚子给她行礼,紫晴一走,方氏就来了,扯着她头发骂她贱人,她才看清方氏脖子上的勒痕。
“黎婉,你怎么不随着侯府的人一起死了,死了多好,晋元可以奔大好前程,娶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在仕途上帮他一把,可是,都被你毁了,你怎么不死?”
方氏的声音沙哑尖锐,黎婉头上的霞冠被她扯掉了,头发散了一地,方氏将簪子刺入她的肚子,刮开一个口子,然后慢慢往下拉,所谓的破肚就是那般了吧。
上辈子最后的记忆涌了上来,黎婉模糊了双眼,方氏无论怎么欺负她,她都不曾还手,鲜血充斥着整间屋子,见她快晕过去了方氏才收手离开,黎婉早已哭不出来了,挣扎着爬起来,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就昏迷了。
醒来时,她抬手摸肚子的伤口才注意手里拿着刀,而旁边,刘晋元鼓着大眼睛,一身是血的躺在她身边,她怕极了,揉了揉刘晋元的身体,他不为所动,颤抖的伸出手试探,他已经没了呼吸。
那一刻,方氏放大扭曲狰狞的脸闪过,黎婉明白,她活不了了,她张嘴叫人,院里的丫鬟婆子都不见了,她推开门,战战兢兢往外走,迷糊中,她觉得解脱了,她想,要是她回了江南,回到那处宅子,她要告诉秦牧隐,她回京不是为了过得更好,而是不想有人伤他,她还想告诉他,她不是真心要害他,她找过人求助,可是,没人愿意帮她。
她爱他。
上辈子的伤痛袭上心头,黎婉鼻子一酸,留下一行清泪。
“婉儿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你外祖母是年纪大了就想一家人都在一起有个照应,可是,你毕竟嫁进侯府是侯府的人……”
“正是这个理,还好舅母考虑得周到!”黎婉打断方氏的话,擦拭了眼里的泪花掩饰住悲痛,装作一脸为难,“皇上让表哥做县丞就是想给他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京里边的官员背后都有靠山,表哥去地方为官,三年任期一满,回京述职,考核通过就能往上升了,表哥年轻,用不了几年就能回京,留在京里升职的机会都被人抢走了,再者,侯爷在皇上跟前说不上话!”
黎婉注意到方氏吃瘪的神色,以及林氏骤变的脸,她心情仍高兴不起来,刘晋元说不定会留在京里,就看他和永平侯府牵上线了没。
“婉儿,你……”林氏一脸不可置信,黎婉从小就和刘晋元关系好,而且,黎婉及其护短,她以为一开口,黎婉就会去求侯爷帮忙。
秦牧隐的本事有多大,上次在黎府听黎婉说他没官职,林氏以为他当真是一般的纨绔,谁知,女婿的事出来后竟峰回路转,她问过玉娘,是侯爷帮女婿在皇上跟前说了好话,皇上才改了意思。
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本事怎么会小,刘晋元外任的旨意一下来,她就想通透了,侯爷帮忙把刘晋元留下,外人看来刘晋元有侯府罩着,刘晋元身份水涨船高,再在京里娶一名小姐,对他的仕途更有帮助。
没想到,黎婉回绝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