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 有一件事, 一定要告诉你。”戚一斐气沉丹田, 把心一狠。豁出去了, 再难他也要告诉闻罪真相, 他看到了生死簿, 他需要闻罪真诚的希望来延寿, 他……
闻罪却再一次抬手,用食指,轻按在了戚一斐的两片薄唇上:“别说。”
“你先听我说。”
戚一斐顺着闻罪的手指, 点了点头,把话筒交给了主持人闻罪。
“我知道你现在大概很感动,感动的结果, 无非两种。”闻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在泪痣的衬托下,显得深邃又神秘, 仿佛能看破这世间的一切人心。
“第一种可能, 你冲动的想告诉我真相, 好比为什么自你家后门见到我之后, 你明明不知道我是谁, 却一下这变得特别热情,过分的热情。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我也相信你有着暂时没办法对我说的原因,这两种都需要很理智的情况下去衡量, 你到底该不该告诉我。”
闻罪不是没想过戚一斐到底需要他什么, 他只是怎么都无法用一个合理的现实理由去套用,但鬼神怪谈那一套他又不愿意去设想,结局就只能僵持下来。
“现在的你,是最不理智的时候,所以,不要说。”
闻罪不想戚一斐后悔,也不想他……
“不要随便谁对你好,你就轻易感动。哪怕那个人是我。你的善良该带点锐气。我知道你肯定守不住这个秘密的,所以由我来帮你。”
闻罪虽然很抵触去相信迷信那一套,但其实在他的内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想法的,因为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他也因此有了更深层次的脑洞,那就是这事说出来,有可能会伤害到戚一斐。他不想戚一斐受伤,只为满足他的好奇心,他真的没那么好奇。
“当我有天成为你的谁时,再告诉我吧,我永远都会在这里等着你。”
戚一斐衡量许久,还是点头答应了。虽然他其实依旧想说出来,但他也确实得面对一个事实,就是他没办法说出来,他得琢磨个更加拐弯抹角的方式,好比编造个类似的故事给闻罪看,由闻罪自己领悟。
“第二种可能,你被我感动了,一时情动,觉得你爱上了我。”闻罪加深了笑容,低头,一点点靠近了戚一斐,几乎就是在他的唇边一张一合,尺度稍微控制不住,就会触碰而上,“而我,确实心悦于你。”
那层窗户纸,终于还是捅破了。
戚一斐的眼睛,一点点睁到最大。早就知道的结果,在闻罪开口的那一刻,还是会被震撼到,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眼前的闻罪,英气逼人,俊美到窒息。
“我想给你世界最好的一切,因为你值得,因为我就是。”闻罪从小的遭遇,造就了他十分矛盾又极端的性格,有时候很自卑,有时候又会很自傲,他找不到戚一斐喜欢他的理由,又会觉得戚一斐要是喜欢谁,只可能喜欢上他,“我是发自肺腑的,所以,我希望你有天也是。”
闻罪的一手,再一次搂住了戚一斐的腰身,引他贴到了自己的胸膛。
“我几乎只是这样看着你,就会控制不住我自己。”闻罪对于自己的欲-望一向坦诚,不仅并不羞于启齿,甚至是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戚一斐知道,这就是他爱他的方式,他渴望着他,“但你不同。”
戚一斐对于感情其实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属于“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的小孩子阶段。
带着小孩子特有的赤诚。
足够可爱。
却不是闻罪所追求的。
“因为我,也觉得自己,该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闻罪一点点的后退,放开了戚一斐,“我相信你最终会成为那个带给我这份感觉的人,但不是现在。”
闻罪还是蛮挑剔的,要么得到全部,要么宁可一点都不要。
一直到闻罪离开殿内,戚一斐才想起来呼吸,也才发现,在刚刚那一刻,他一直是在屏息。闻罪就像是一场生物入侵,在短时间内便席卷了戚一斐的整个大脑,带来了绝无仅有的体验,引起了核-爆一样的震动。然后又游刃的抽身而出,让戚一斐想忘都忘不了了。
戚一斐站在佛前,缓缓闭眼,一点点安抚下了内心的躁动。他好像有点明白闻罪的意思了,又好像一个字都没有懂。
而看上去特别潇洒的闻罪,几乎是在迈出门槛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后悔的想回去再一次抱住戚一斐,想要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想要管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戚一斐懵懂,他可以一辈子诱拐着他不回头!
闻罪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咬的唇都流血了,才冷静了下来。
喜欢就是,我想和他在一起,我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爱却是,我想和他在一起,但得他也想要和我在一起,这事才会有意义。
当他们一起回宫的时候,戚一斐想了一路,还是觉得这不对,这不公平。
“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感情的事情要怎么公平?拿一杆秤出来,量一下你的心有多重,我的心有多重吗?“我感觉到开心了,你也开心了,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你……会感觉到开心?”戚一斐看闻罪的眼神,突然有些莫测了起来,闻罪这不会是什么抖m情节吧?
这么刺激的吗?!
闻罪哭笑不得,两手齐上,揉搓起了戚一斐的脸:“给我认真点,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会感觉到开心呢?不过,我要郑重的警告你。”
“嗯?”
“从今天开始,我再不会刻意压制自己对你的感情表达,因为我受不了了。你有拒绝的权利,但我大概也有可能会假装听不懂。我想和你谈一场单方面的感情,直至未来我们发展成终身制的、互动性的关系。我不会停下,也无法回头。”
简单来说,就是闻罪要开始准备正大光明的耍流氓了。
“我不可能一直当一个正人君子。”
戚一斐怔怔的看着闻罪,那你之前的那些算什么啊啊啊啊!快别糟蹋正人君子这个好词了!!!
***
第二日上朝,朝臣启奏的都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人人都在衡量,都在犹豫,都在徘徊,到底该不该说昨晚的异象?说了会不会被责罚?若不说,让对家说了,反而引得龙心大悦,自己岂不是亏了?
最后还是傅里,艺高人胆大,抢在礼部之前,出列启禀了昨夜之事。
傅里这个人,那是相当的狡猾,很懂得怎么规避风险,又能戳中闻罪的爽点:“昨夜臣听闻,征南亲王放在报恩寺的玉瓶,引起了一些特别与众不同的事情。”
嗯,这事还没定论呢,傅里这头已经把吉祥的帽子,扣在了戚一斐的头上。
闻罪果然没有龙颜大怒,反而颇有兴致的听了起来,还做出了回应:“是有此事,朕与征南亲王也一同看到了,确实壮观。”
所有人几乎都在同时接到了一个信号,这事可以说,亏了!
“臣觉得……”
傅里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高度总结的话,不过八个字:天下大赦,该开恩科。
“准了。”闻罪想都没想的就同意了,确实该给戚一斐加重一些筹码了,以方便以后做些什么。
后又有心思活泛的大臣,在随后的几天,整来了些“祥瑞”,连常年不孕的景将军夫人突然被诊断出来怀了孕,景将军家隔壁的侯爷家终于盼来了期待已久的女儿,都被算在了内。毕竟这些都是异象之后,十分反常又吉祥的事情。
却反而引得闻罪一顿申饬,除了怀孕生子的事以外,其他全部被他直接点破为造假,再不予理会。搞得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陛下这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啊?
傅里顿时感觉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寂寞,真正的关键是戚一斐啊,看我的口型,戚一斐!
你们都是瞎子吗?就没注意到陛下那日破了的唇角?
内心一点都不纯洁的傅大人觉得,那肯定不是陛下自己咬出来的,戚一斐再怎么解释,他都是不会信的!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