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该同意的,但罗刹鸟食人贪欲而生存,这个人说的话,全是大话,全是贪欲,是道很好的食材。就是撒谎,她也没什么损失。
罗刹女:“成交。”
下雨了,天气闷热。车上,王总靠在躺椅上,头发轻轻杨动。外头雨水拍着车窗,“吧嗒吧嗒”响。
艳姬拿着把蒲扇,在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手,“王总,他们都去了云南,您来西海雪山作什么?”
在她看来,万年历出来还得一阵时间,至少先去趟云南,把罗刹女拉过来,再过来这里。
王总躺好,闭目养神,“就由他们造作去吧,反正不管谁赢谁输,都对我们有利。至于万年历,他也该出来了。”
事实上,王总心里清楚,上次万年历就险险要出来,云南封印一破,万年历要出来,根本拦不住。
“你去,把行李箱的东西拿过来。”
雾霭沉沉,黑狗他们还差几十米,就到月牙潭了,但仅仅几十米,却就犹如鸿沟天堑。前面“人山人海”,尸林遍地,要想挤进去,难如登天。
而且,在他们旁边,还站着不少其他公司的人,他们也算穿过层层关卡,历经千难万险来到的这里。
丧尸遍地,这些丧尸,更多的是一夜之间长起来的。到了晚上,他们满草原走,逮人咬人,被咬的成了同伴,又开始咬其他人。如此循环往复,基本盘越盘越大。
黑狗旁边,有个穿着道袍的散发男人,这男人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他拂尘一甩,抬手掐着手指,“早和你们说了,此处是极阴之地,妖孽横行,雾霾这么多天,不是有冤魂作祟,就是有厉鬼横行,你们非不信,还在那里跟我讲什么科学——”
“——哼哼,科学?这用科学怎么解释得了吗?”
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冷白皮小哥反驳,“你闭嘴,我有太岁在手,我是天选之人,是故事的主角,我一定不会有事的!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听到“太岁”这俩字,雾里稍稍投过去了个眼神过去,说话的人斜挎着个军绿单肩包,包鼓着,里面装的有东西。看样子,应该就是所谓的太岁。
说话间,一个丧尸过去,险险撞破那小哥的防护罩,虽没撞破,但把防护罩挤的变了形,跟他脸贴着脸擦脸而过。
小哥被吓得当场呕了出来。
其他人豪不留情地嘲笑起了他,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
黑狗插了句话,“小伙子,天之骄子啊,不然你过去,试试看怎么把那群尸变的鸽子解决了?哥几个也想跟着沾点光呢。”
“是啊是啊,”其他人跟着附和。
这小哥面露难色,他扯着单肩包,指节泛白,用手肘碰了下旁边的邋遢道士,“王大仙,您给支个招?”
王大仙抠着指甲缝里的灰,假装成掐指算卦的样子,煞有其事地说,“治病想要药到病除,就必须得找到它的根源所在,这群丧尸,身上均有被鸟抓过的痕迹,说明传染源在鸟身上。这个季节,正是百鸟朝凤之时,让它们发狂的东西,就是病的根,发狂的东西在月牙潭,咱们结合一下传说,月牙潭里有什么?”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这人说话神神叨叨,大家自然清楚东西在月牙潭里,说跟没说一样。
见没人搭他的腔,王大仙自说自话:“上个世纪,有个女人来到这里,封印了个东西,如今这东西因为人们滥杀鸟类,鸟类积攒成的怨气被她一一吸收,她把怒火都撒在了我们这些后来者的身上。”
其他人听不懂,权当他跟那小哥一样,都在胡言乱语,所以并不理会他。
但是,作为知道内情的黑狗一行人,一下就把眼神投了过去。王大仙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勾了勾唇,直起背来,等人问他。
“咔嚓——”
丧尸攻过来,防护罩裂开,无数丧尸涌入了进来。——他们这些人本来全在一个大的防护罩里面,其中各自的小团体又加固了一层,现在,大的那个没顶住鸟的攻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四周消散了开来。
无数只鸟蜂拥而至,大家手忙脚乱,关键时刻,王大仙在众鸟堆中席地而坐,“卖符纸了,保平安,不要九九八,不要九十八,只要十块钱,十块一张十块一张。”
他那里没鸟在啄,丧尸碰见他都绕道而行。
这时,黑狗第一个掏钱过去,“两百块,买你十张符,顺带打听件事?”
王大仙眼小,正常状态下像在眯着,一看见钱,瞬间开了眼,他把票子抓过来,恭敬地递了几张符纸过去,顺带点了根烟:“给大哥递烟。”
黑狗收了符纸,把烟推回去,“我不抽烟。”
“你,是王家的人?”
他刚才听见那小孩叫了他一声“王大仙”,看那情况,他应该清楚当年的事。当年的事,连如今遍布各地的特调局都不清楚,他却知道,百分百是内部的核心成员。
他知道的会用符纸的,叫得上来名字的,也就只剩当年“孔叶王李”的王家。——本以为王家已经绝了后,现在来看,似乎并不如此。估计他又被那群老家伙给骗了。
而且,这个人说那些话,又故意露符纸,应该也已经认出来了他,并且还想被他认出来。
果不其然,下一刻,王大仙拍拍屁股站起来,“你是狗家人?”
他俩说话的同时,外头碎尸遍地,到处都是鸟跟丧尸,不知是谁放了把火,火把所有的鸟引进去,鸟类一个个在往里扑。天空上盘旋的鸟又多了一倍。
大家终于“发现”了解决鸟类的办法,所以纷纷效仿。
火光中老李极力反对:“不行!。不能这么做,这些鸟只是暂时被控制住了,它们还能变回去,你们这样是在滥杀。”
他可以控制鸟类,但因为自身能力有限,控制的数量更有限。
黑狗看过去,头疼得很,“都这种情况了,您老还不管管吗?”
以杀止杀是最坏的办法,这样只会助长鸟的怨气,从而给藏身在某处的罗刹鸟提供能量。
王大仙揉揉眉心,“我来吧。”
“不,”小哥拦在王大仙面前,大义凌然地道:“拯救苍生是我的责任,责任一肩扛,男儿当自强。师父,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徒儿去去就来!”
王大仙一屁股坐回去,“去吧,王狗蛋,加油!”
王狗蛋毫不犹豫,捏着剑就冲了进去。
黑狗摇摇头,他本意是想摸一摸这老头的底,没想他还真坐得住。他转身,杀回丧尸海里,跟雾里他们汇合,“姑奶奶,你去月牙潭取石头,这边交给我们。”
因为顾及鸟类,雾里施展不开,这会有些狼狈。她把藤蔓收回来,没说话,直接从尸群里闪身出去,一头扎进了月牙潭。
“妈的,”边儿上有个小伙骂了句,“有人进去了!快给我烧!烧出一条路来!”
他旁边的手下刚要放火,火没放出来,人就被冻成了冰棍。
李白收手,回转长剑,一下把一只要咬人的丧尸拦腰斩成了两半
突然间,漫天符纸纷纷扬扬洒下来,丧尸堆里,一阵木鱼声响起。王狗蛋用手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灵宝官属守卫神祗今日欣庆历冠诸天,请灭三恶斩绝地根飞度五户名列太玄……”
丧尸们纷纷慢下了动作,天上的鸟也随着平缓的木鱼声慢了下来,但因为有火光,还是会有不少鸟往这里飞。有些鸟压根没变异。
黑狗瞬间对王狗蛋刮目相看,本以为他只是个空口说大话的中二少年,没想到人这么厉害。
随着丧尸僵在那里,黑狗腾出手,跟沙瓢说,“老李跟李白灭火,咱们去护月牙潭,别让这群人混进去,挡了姑奶奶施法。”
沙瓢拉了黑狗就走:“谁敢来,老子一刀砍了他。”
大伙都是拼了命来的,路上不知死了多少兄弟,怎能让他们独吞石头。杀红了眼的人揭竿而起,“他们人少我们人多,办他!”
几十个人齐齐往月牙潭扑,沙瓢跟黑狗就两个人。拦这么多人,自然吃力。
边上,王大仙站起来,从尸林里往外走,啧啧道:“这群人那,争来争去,搭了精力,搭了时间,最后不是还是空空手而去吗?到头来,白搭了条性命,图什么呢?”
他走到小徒弟跟前,他在那里敲钟,嘴里低哼:“魔王保举无拘天门万神朝礼三界侍轩,群妖束首鬼精自亡琳琅振响十方肃清……”
他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你先过去帮他们,我下去一趟。”
王狗蛋懵着点头,把木鱼收回来,“师父,您千万小心。”
——
水下是一方世界,比外面看到的月牙潭至少大十倍,里面游鱼来回飞。
雾里脱了帽子,往前面游。这里被建设得很“好”,有用白骨铺就而成的路,路面井然有序,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最终又汇聚在一处。汇聚那头个巨形鸟巢,鸟巢前面,有两架硕大的骨架。
在雾里眼里,那是两只变异了的野鸡。她走过去,有架鸡骨头胸口亮着,上面镶嵌了颗月白色石头。她伸手,一根细小的藤蔓从指尖往外延伸。
在藤蔓快要伸过去时,忽然被人拦腰斩断。
王大仙:“小姑娘,凡事不能这么草率果断,你把这石头摘了,有没有想过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上次西海雪山都地震了,这块女娲石拿下来,就意味着,万年历会出来,如果不出所料,那群人应该想让你炼化女娲石。可我看你一块都没动,就这样拿下来,人间必有一劫。”
雾里收了手,心里清楚他的话。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问。
王大仙,“我当初就是跟他们意见不合,才离开的。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海上飘,有幸去了趟仙山,找到了个办法。”
“一个有办法解决你所有担忧的办法。”
说完,他探出两指,点在雾里额头,她没躲,因为觉得这老头不是他的对手。
一抹白光在雾里眉心一闪而逝,王大仙惨然一笑:“此乃天机,等用得上时自然会出现,我也算是以凡人之躯,逆天改命了一次。这件事,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雾里微微歪头,露出了副动物疑惑时的表情,“既然是天机,你会死,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死?”
王大仙:“人死人生与我何干?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证我心中所坚持的道而已。”
“好了,我言尽于此,这块石头,动与不动,都已成定局,我自然也不会拦你。”他把话说完,转过身,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古至今,凡有点本事的人,非大彻大悟必不能成。只是,这大彻大悟,代价都有些惨重。
——
外头,一道枪响叫醒了所有杀红眼的人。
“瓢子!”
最外面,两队人齐齐到场,一黑一黄,黑的是天狗集团的,黄的是黄兴科技。
枪是黎戈开的,目标是黑狗,没打中,往右偏几分,打中了沙瓢。枪响之后,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安静了下来。
周立业盯着这些人,眸光深沉,他存在在这世间的念头,已从取走女娲石,重塑身体,变成了单纯的恨。如果不是这几个兔崽子,他不至于落到这副田地。
反正今天这场局,大家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沙瓢倒在地上,胸口上全是血,黑狗跪在一边,手悬空在他伤口上,企图疗伤,但没有用,这一枪正中心脏,已经救不过来了。
“瓢子,你振作点,没事,没事的。老李!老李人呢!快给我过来!给我把人治好!”
沙瓢缓缓扭头,用喉咙往外一个个卡字出来,“我…我先下去……探路…”
话说完,他头一歪,血从嘴角往耳边滑,血滴在草地上,草扎着他的眼睛,他死连眼都没闭上。
黑狗瘫坐在地,心上一下空了一块。他他抓着沙瓢的胳膊,头抵在上面,肩膀微微耸动着。
明明昨天还一起吃饭的人,就这么走了。
走了。
周立业皱眉,“怎么还不动手?搁这看他们抒情呢?”
他一把将黎戈手里的枪夺过来,对准黑狗的头,扣动扳机,“砰”地一声,枪声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