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看完骸骨以后,沈稚之后的几天都没怎么睡好。
他加上了柳青的联系方式，为了更方便了解人鱼的一些习性。柳青也将那张骸骨的照片通过联系方式发给他看了眼。
骸骨照片是百年前发现的，记录在书中的时候图片已经很模糊了,但沈稚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心底蓦地就涌起了浓浓的悲凉。
这种情绪不知道为何而起,但沈稚却不敢再看这张图片。
他将自己的感觉如实的转告给柳青,柳青对此也无法做出解释，最后只能猜测是因为基因深处的共振。
或许是他的反应过于强烈，之后柳青便不再沈稚面前提及骸骨照片，只是偶尔会来问沈稚一些变成人鱼之后的习性。
就连沈离绪都发现了沈稚的状态不对，抓着他去海边玩了几次,但几次之后沈稚还是蔫蔫的样子。
转眼几天过去了。
在去录制综艺的前一天,沈稚再次见到了沈泽里。
沈氏集团的星舰低调的停泊在塞德拉港口，沈稚陪着沈离绪一起提前到达港口去接沈父沈母。
见到沈父沈母的时候,沈离绪还有些抱怨：“当时要是跟我们一起坐军舰回来，也不会这么慢了。”
沈父沈母还没说话,沈离酌先哼了一声：“算了吧,我宁愿爬回来,都不要和傅随做一艘星舰。”
沈离绪怼他：“那行啊你怎么不爬回来。”
沈离酌：“嘶,你怎么就不能尊重哥哥一点。”
沈离绪傲娇地哼回去了。
沈离酌：……
在沈家的环境里,沈稚也总是下意识的就变得欢快起来。
沈泽里绕过沈父沈母来到他右侧,像之前那样揉着他的头发：“头发变长了。”
沈稚摸了摸已经长到锁骨的浅金色头发：“好像是啊,之前都没注意,但是乔姐不让随便剪头发。”
“觉得麻烦的话就去剪。”沈泽里声音算不上标准的温柔，但总能让沈稚想到没有风暴时的深海。
他忽然有些好奇沈泽里的觉醒基因,沈泽里虽然在娱乐圈呆了很多年,但并没有公布自己的觉醒基因。
“泽里哥哥。”沈稚仰着头,看到沈泽里的金色眼镜脚，“你的觉醒基因也是海洋生物吗？”
“嗯，是蓝鲸。”沈泽里也没有隐瞒，摸着沈稚的脑袋。
沈稚今天的头发被随手扎成了一个小揪顶在后脑，严格来说摸起来手感并不怎么好。
不知道沈泽里为什么这么喜欢摸自己的头发。
好像不止沈泽里，沈稚想了想，发现傅随傅沉甚至于陆寒钦，好像都很喜欢这样干。
以后不能再让他们摸了，觉醒期间说不定还能长个呢。
要是被摸得不长个了该怎么办。
沈离绪和沈离酌扶着沈母进了悬浮车，沈稚和沈泽里并排走在最后。
沈泽里说话时非常温柔稳重，给人的安全感很足。
他说：“我要去星海娱乐视察，要和我一起去吗？”
沈稚正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地板拼接的花纹上，一时间没听清沈泽里说什么：“啊？”
沈泽里拍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看你出神好几次了。”
沈稚摸了摸鼻子，心虚：“就是想明天的综艺，我之前还没去过综艺呢。”
其实是骗沈泽里的，沈稚现在一闭眼想的全都是那张照片里的骸骨。
他有时候在想，那种浓浓的悲凉感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如果真的是因为基因深处的共振，那这个种族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人鱼从未存在于人类的记载。
沈稚上车的时候，沈泽里在他身后虚虚的搭了把手。
两人落座在同排的位置。
沈泽里叹了口气：“怎么回事，一直蔫蔫的，太阳下的小草都比你有精神。”
“不是因为综艺吧。”
沈稚没想到沈泽里能一眼看穿他的心底，垂在膝盖间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沈泽里伸手，弹了弹沈稚的鼻尖，但力气控制得很好，不会让沈稚感到太大的疼痛。
“你这些小动作，瞒不到我。”沈泽里闷笑了两声，“说吧，因为什么。”
沈稚的觉醒基因在他告诉给沈离绪后，沈离酌和沈泽里也就跟着一起知道了。
只是为了不让年龄已大的沈父沈母担心，就没有在沈父沈母面前说。
在沈泽里面前，沈稚坦诚地将自己看到的那张照片说了出来。
“我现在有些害怕，但又想了解的更多。”沈稚抬起头，从沈泽里的角度去看，这个动作有些怯怯的。
“种族的悲哀？”沈泽里皱起眉头。
“嗯，我也摸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沈稚捂着心口，一说起这个他就感到心口沉闷。
“柳叔叔的猜想其实很有道理，基因深处的共振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沈泽里神色淡淡，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就像兽人基因可以影响人类本体，傅沉和陛下关系不太对付，也是和基因的关系很大。”
沈稚懵懵懂懂。
“可能是人鱼曾经经历过什么灾难，然后将这种悲凉的情绪刻入了骨髓。”
沈稚想起沈泽里的兽人基因好像是蓝鲸。
他曾经看过海洋生物的科普，知道蓝鲸是现存体积最大的生物。
而且蓝鲸大多数都是孤独的，体型虽然巨大，但平时的行动却很缓慢，常常静止在某处一动不动。
所以……沈泽里其实也是孤独的吗？
悬浮车先停在了沈家的庄园，沈稚本想跟着一起下车，被沈泽里拦住在了腰间。
“去公司吗？”沈泽里问道，“星海娱乐，不是担心明天的综艺吗，带你去看看易书榕。”
沈稚被拦住坐回椅子上，直至悬浮车再次启动，他都有些茫然。
“易老师？”
他当然知道沈泽里口中的易书榕是谁，他明天要去录制的综艺常驻嘉宾，也是圈里最有人脉的那一批主持人。
沈泽里说：“嗯，易书榕刚好在公司。”
他又问了一遍：“去不去？”
沈稚靠在椅子上，听到沈泽里又问了一遍自己，有些诧异：“车都开走了。”
“所以你只能去了。”沈泽里又一次摸了摸沈稚的脑袋，“刚好吃个午饭。”
沈稚：“嗯。”
他忽地想起自己之前的fg，就将沈泽里放在自己头顶的胳膊推开了：“不行，我觉醒了兽人基因，万一还能再长点呢。”
“摸多了就会不长个的。”
沈泽里顺从的放下了胳膊，改为捏着沈稚的鼻子逗了他会儿。
悬浮车很快就停在了星海娱乐的地下车库。
沈稚还没下车，就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声：“这么快就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要在科布伦多呆一段时间呢。”
是易书榕的声音，字腔正圆的主持音非常有特色，让沈稚一听就认了出来。
沈泽里下了车，没有直接理睬这个多年的好友，而是站在车旁等着沈稚下车。
沈稚刚从车椅上起身，又听到易书榕说道：“哟，这是金屋藏娇呢，从科布伦找到了喜欢的人？”
沈稚：……
他慢慢从车里探出头来，和易书榕对视了一眼。
易书榕在看到沈稚后，日常关注娱乐圈各种话题新闻的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沈稚。
“咦。”
比起普通吃瓜群众，易书榕知道的消息要更加多一点。
比如文娱部开始对沈稚避而不谈。
仅从这一点看来，易书榕就知道沈稚身份不简单。虽然明面上看起来沈稚只是一个从科布伦星球出来的普通民众。
等等，科布伦星球？
易书榕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你们不会是在科布伦相识相爱的吧。”
“想什么呢。”沈泽里将躲在自己身后探头探脑的沈稚推到前面来，“沈稚，我弟弟。”
“噗！”易书榕差点被口水呛到，“你你你、你弟弟？”
“嗯。”沈泽里目视前方，丝毫没有因为易书榕的震惊而变脸色。
“他明天要录制你那个综艺，到时候帮忙照顾点。”
易书榕惊疑不定：“要真是你弟弟，我肯定照顾。”
三人走进电梯，沈稚看到沈泽里按下了24楼。
二十四层是星海娱乐的打造明星造型的地方，他表哥去二十四层干什么。
易书榕还是不太相信：“不是，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沈叔叔什么性格咱也知道，不会给你再造出一个弟弟吧。”
再说，如果沈稚是私生子，沈泽里真的会对人这么好吗。
沈泽里冷眼看向易书榕。
电梯在一楼停下，沈稚低着头玩着光屏，他随手点进了论坛，刚好看到论坛正在吃一个爱豆的瓜，隐约的感觉到有人进来。
“呀。沈影帝！”
声音有点耳熟。
沈稚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光屏上拉出来，一抬头，看到了一个头发染成粉红色的脑袋。
再低头，论坛帖子讨论的爱豆也染着粉色的头发。
哦豁，吃瓜碰到正主了。
沈稚收起光屏，往角落里站了站，看到粉头发的年轻人一下子扑到沈泽里面前。
“我能和沈影帝合照一张，我好喜欢看您的电影，家里还收藏了好多您的签名呢。”
沈泽里目视前方神色不变：“我没有签过名。”
沈稚和易书榕同时笑出声，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又一起捂住了嘴。
粉色头发的年轻人登时就被气的脸红了，在电梯里环视了一圈，最后将怒气洒在了沈稚身上。
“怎么，现在后辈看到前辈都不问好了吗？”
沈稚：？？？
他飞速的回忆起帖子里讨论的名字。
“姚前辈好。”
沈稚直视着姚天浩戴着美瞳的眼睛，这种一次性的美瞳几乎是每个爱豆必备。比沈稚这种用芯片改变眼睛颜色深浅的手术要受欢迎多了。
姚天浩嗤笑：“现在的后辈，一点礼貌都不懂。别以为签一个好的经纪人有点话题就能大火了。”
沈稚：？？？
沈稚感觉自己头顶的问好越冒越多。
他实在不能理解姚天浩的想法，因为他这个样子莫名让沈稚想到了恶毒炮灰四个字。
沈泽里见不得沈稚被欺负，眉毛一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易书榕拉住了。
易书榕轻咳了两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带上标志性的假笑：“小姚啊。”
姚天浩转头对上易书榕，又变成讨好的笑容：“易老师。”
易老师是很多后辈明星和主持人对易书榕的称呼。
“明天还要参与录制易老师的综艺呢，到时候麻烦易老师多多担待啦。”最后一个语气助词被姚天浩说的俏皮可爱。
沈稚打了哆嗦，被恶心的。
他从没想到有人变脸之快，都快比得上科布伦星球的传统变脸戏剧了。
易书榕还能言笑晏晏的和姚天浩说话，沈稚内心由衷的升起敬佩。
二十四层到得飞快，在几人说话间，电梯停在了二十四层。
沈稚站在最里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姚天浩跟着易书榕一起出了电梯。
沈稚转头看了眼沈泽里，想看他还要不要出去。
沈泽里抬脚也出了电梯：“我给你约好了造型师。”
“啊？”沈稚愣神，“干什么？”
他今天也没采访啊。
“不是想剪头发吗？”沈泽里耐心的和沈稚解释，“就剪到之前的长度。”
沈稚犹豫道：“但是乔姐不让剪头发。”
这一点沈稚倒是理解，明星的剪发是没有自由的，头发完全由各种品牌代言决定。
沈稚虽然还没有任何代言，但乔听春为了以防万一，也没有让他剪头发。
沈泽里停在了一间造型室门口：“我和她说。”
说着，他直接推开了门，走进屋内。
从打开的门里，沈稚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女孩蹲在沙发上，手中的光屏按得飞快，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草！什么垃圾队友！菜的要死还一直逼逼，打的这么菜还好意思骂人。嘴巴比皮炎子都臭，就你他妈会骂人，再骂一句寄吧短一厘米，妈了个鸡小短男不会打游戏难能不能别玩！别往那边跑！”
沈稚走了进去，刚好看到女孩突然猛地站起，将手中的光屏往墙上一砸。
光屏四分五裂地躺在了沈稚的脚边。
长发女人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往沈稚这边一看：“哎呀，大美人啊。”
沈稚还没从一秒变垃圾的光屏中转过来，就被女人按住肩膀坐在理发座椅上：“你就是沈老师的弟弟？最近新出的那个艺人吧，我知道你，你长得真好看，你头发的颜色是天生的还是自己染的？”
“我看一眼，天生的啊？这个颜色真好看，我好喜欢你的头发，还是自然卷啊，这卷的弧度比烫的都好看了，果然好看的人什么都好看。”
“可惜你只剪头发，你要是做个造型多好，我肯定把你打扮得超级好看。我跟你说，论造型我是这一层的老大没人敢说老二，以后你要是拍采访什么的，一定要来找我啊，我给你做一个能让热搜的造型！”
怎么也插不上话的沈稚：……
沈泽里嫌弃待客沙发被女孩直接踩在上面，就没有坐下来，大长腿动了动，站在了沈稚的身后。
“给他简短，不要做其他。”
“好嘞，沈老师您都跟我说了，剪短发我最熟。”
女生长得其实很清秀，非常舒服的长相。
但……
沈稚从镜子中看着身后一直不停叭叭的女人，又想到她刚刚骂人的样子。
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算了，还是让他哥沟通吧。
剪头发用不了多长时间，沈稚只低头在光屏上看了会儿，再抬头的时候，头发已经变短了些。
而且基本上是百分百还原自己之前的长度，就连左边一个头发翘起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沈泽里跟他说道：“虽然她很烦人，但是做造型的能力是很好的。”
当然，也是二十四层最难约的造型师。
沈稚离开的时候，女人还在后面含泪挥手：“大美人以后再来啊，我肯定接待你。”
接待这个词，实在用的奇怪。
但沈稚还是礼貌的挥手和女人告了别。
离开造型师，沈稚跟着沈泽里去了星海娱乐总部的顶楼。
顶楼几乎遍布了星海娱乐的所有高管，就连乔听春的办公室也只是在星海的第56层。
电梯门一开，助理立马迎了上去：“总裁。”
沈稚像个小尾巴一样缀在深泽里身后，屁颠屁颠的进了总裁办公室。
星海娱乐的总裁办公室几乎占了顶层的一半面积。
办公室一分为三，办公区域在最中间，一旁是绿植遮挡住的会客室，另一边则是隐藏在书柜后方的休息室。
沈泽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走到一半忽地停下，转身对沈稚道：“要不要去楼下玩一会儿，或者去旁边会客室坐一会儿。”
沈稚偏了偏头：“那我去楼下吧，刚好乔安好像也在公司。”
“嗯。”沈泽里偏头让助理跟在沈稚身后。
沈稚在办公室里待了几秒，又从顶楼离开。
他正在给乔安发信息，说去乔安的宿舍找他。
乔安那边回了个好，沈稚收起光屏，径直朝着员工宿舍那一层走去。
没想到，沈稚又在电梯里碰到了姚天浩。
电梯停在员工宿舍那一层，电梯门一打开，沈稚就看到站在电梯外的姚天浩。
这次姚天浩没有跟在易书榕身后，身边也跟了个助理。
一见到沈稚，姚天浩就往旁边让了让，一脸晦气地说道：“这不是公司的红人吗？作品没有热搜倒是上了好几次了。”
沈稚的目光在那张粉底厚重的脸上掠过，然后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没有打算理他。
看到自己被无视了，姚天浩那擦了厚厚的粉底的脸气得惨白，抓住沈稚的胳膊不让走：“之前沈影帝还在电梯我饶过了你，不知道圈里的规矩吗？”
沈稚佯装奇怪：“规矩？什么规矩？”
姚天浩便得意洋洋起来：“看来还真是个新人，圈里的规矩就是……后辈要给前辈捧臭脚，不知道就多学着点。”
“你是说你是臭脚吗？”沈稚还假装嫌弃的甩开姚天浩的胳膊，“那姚前辈可多要洗洗脚，臭脚可是容易有脚气的。”
留下这一句后，沈稚勾起嘴角，不再管姚天浩的反应转身离开。
乔安的宿舍离电梯还挺近，沈稚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乔安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着他。
“怎么回事，一开门就看到电梯那里的动静。”乔安说道。
沈稚就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乔安哦了一声，很淡定地说了一句：“那正常，这个姚天浩一直就是这么无脑。”
进了乔安宿舍的沈稚刚还在好奇的打量，听到乔安这么说，八卦之魂突然就升起来了：“他还干过什么事情吗？”
“你知道最近新起的rapper歌手莫利克吗？”乔安说，“之前姚天浩公然说莫利克不过是一个被实验的小白鼠，然后就被莫利克直接踹了一脚。当着站姐的摄像头前踹的，现在还有视频呢。”
哦豁，莫利克他知道啊，不仅知道还相当熟悉。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两边粉丝就吵了起来，莫利克的粉丝都是御姐型，能动手绝不吵吵，还叫嚷着姚天浩的粉丝有本事公开决斗。”
“真打起来了吗？”
“打了，两边粉丝在曼苏拉广场上约决斗，然后莫利克粉丝把对方揍到星警出来拦着。”
乔安说道：“现在两边粉丝几乎是死敌，遇到什么事就互踩一波。”
“好帅。”沈稚感慨，“那姚天浩明天要和我一起录制综艺你知道吗？”
原本还很轻松说着八卦的乔安脸色骤变：？？！
沈稚以为乔安担心自己，便说道：“我不会被欺负的，没事的我就随口一说。”
“不是！”乔安脸上没有一点紧张的情绪，而是说，“但是莫利克也要录制啊，这两人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沈稚：？？？
沈稚和乔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激动。
“还是直播综艺呢。”乔安笑得弯下了腰，“明天有的看了。”
乔安说道：“吱吱你多带点防御型的东西。”
“万一他们真打起来，记得保护好自己。”
乔安说的严肃。
沈稚重重点头：“放心！”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