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这天，张芸跟程远见吃过早饭，两人就出门去超市购买年货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这两天街上应该都很热闹，但是程惜却一点也没有想要出门的打算，她只想呆在家里，每天看书刷题，然后再听会歌。

手机上，班级群里的消息一直闪个不停，昨天班长带头组织了好多人今天去滑雪场玩，群里这时候的消息，大多是他们去的人，在分享着他们滑雪场里拍的照片。

程惜点开看了几眼，然后将群消息设置了免打扰，就又继续埋下头做题。

程惜因为做题的时候太投入了，手机响了好久，她才猛然发现。

看到电话显示是沈玉乔，程惜很快接起。

还没等她发出声音，电话里就传来了沈玉乔带着哭腔的声音：“你现在来我家好吗？我很难过，惜惜你来陪陪我好吗？”

程惜愣了一下，有些被她的哭腔吓到，立马紧张地问：“你怎么了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出什么事，我就是很难过，你来陪我好吗？”沈玉乔在电话里说着，忽然就又再次哭了起来，她声音抽噎着问，“你现在来我家里好吗？”

程惜第一次遇到沈玉乔这样难过哭的样子，她也顾不上再问其他的了，连忙说：“好，乔乔你别哭了，我马上就过来。”

程惜挂掉电话，随手抓起衣架上的一件奶白色羽绒服，围巾也没有来得及围，就跑出了家。

今天外面很冷，程惜一路跑出小区，耳边风呼呼刮着。

她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师傅说了沈玉乔家的地址。

到了沈玉乔家门口的时候，程惜还在气喘吁吁着，她伸手按了沈玉乔家门口的门铃。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了，程惜推开大门走进去。

刚走到她家一楼大厅的门口，程惜就听到沈玉乔的哭声。

程惜心里很担心着，赶忙走进去，就看到沈玉乔正趴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哭。

只是令程惜有些意外的是，许乐湛竟然也在，他就坐在沈玉乔旁边的沙发上，表情有些阴沉。

程惜微怔了一下，心里不自觉紧张起来，但她还是很快走了过去。

沈玉乔听到声音，顶着红肿的眼睛抬头朝着程惜，她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看到一根希望稻草一般，起身朝着程惜走了过来。

程惜站在了原地，沈玉乔很快走过来扑在了她身上，哭得泣不成声说：“惜惜你终于来了，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啊。”

程惜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你怎么了啊？”

沈玉乔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她只是扑在程惜身上，哭得不停颤抖着。

沈玉乔比程惜高很多，她扑在程惜身上，程惜有些要支撑不住，只能尽量将她拉着往沙发跟前挪了挪。

许乐湛这时候也抬头看向了程惜，他起身过来，直接帮程惜将沈玉乔拽到了沙发跟前，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冷冷的，很阴沉。

程惜第一次看到他这样阴沉冰冷的样子，也有些被他吓住，陪沈玉乔在沙发上坐下来之后，就安静地坐着，一句话不说。

许乐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幅样子有些吓人了，他脸上的阴沉终于褪去了一些，起身后，淡淡朝着程惜说了一句：“你帮我好好劝劝她吧。”

程惜有些不知所以然地朝他点点头：“嗯。”

许乐湛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一件烟灰色大衣，还有一条黑色围巾，然后离开了。

程惜目光愣愣地看向他起身离开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又低下头来。

她沉默地陪沈玉乔坐着，伸出双手抱了抱沈玉乔。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呆了好久之后，沈玉乔才终于声音抽噎着，主动对程惜开口说：“我喜欢上我们班的一个男生，他也喜欢我，可是我家里人他们非要逼着我们分开。”

程惜有些呆愣地看沈玉乔，有点意外，高三这学期因为学习太忙，程惜很少再有时间跟沈玉乔呆在一起玩，所以对她突然早恋了这件事，感到惊讶。

沈玉乔表情十分难过地看向程惜问：“早恋真的那么不好吗？明明我也没做错什么啊，我只是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可是我家里人他们……”

沈玉乔说着，又忍不住哭起来，她哭得浑身发抖。

程惜伸手抱住她，想安慰她，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干巴巴地说：“你别难过，别哭了。”

沈玉乔却忽然哭得更伤心了。

程惜没有经历过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又被逼着分开的感受，她只能从沈玉乔这样伤心的样子中感受到，沈玉乔是真的很难过很伤心。

大约也因为年纪小，还不够成熟，所以被逼着分手这种事，在她们这个年龄段看来，是很难承受的一件事。

程惜忍不住想到沈玉乔刚才问她的话，早恋真的那么不好吗？还又想起许乐湛刚才那副阴沉冰冷的样子，程惜忽然就觉得身体如坠入寒冷的湖水里一般。

沈玉乔哭，她也突然忍不住，眼泪跟着掉了下来，随即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再也停止不住。

两个好朋友抱在一起，忍不住哭了好久。

直到许乐湛回来，看到她们一起哭的场面，整个人有些迷茫的样子。

因为是腊月二十九了，沈玉乔家里的阿姨也回自己家了，她爸妈还在公司里忙着处理一些事情，家里就只剩下她自己，还有被她爸妈叫过来劝她的许乐湛。

许乐湛刚才出去是去买了一些中午要吃的东西回来，他走过来，将袋子里提着的披萨、炸鸡，还有饮料，取出来，摆放在茶几上。

程惜跟沈玉乔两人，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许乐湛回来了。

她们两人这会眼睛都哭得通红发肿着，看到许乐湛坐在她们旁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呆愣愣地坐着。

许乐湛无奈地看着两人，忽然觉得脑袋有点大，他十分搞不懂，怎么一个人哭着，忽然就变成两个人哭了？

他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卫生间，无奈对两人说：“你们一起去洗下脸，然后回来吃饭吧。”

程惜跟沈玉乔两人起了身，一起沉默着走进了卫生间。

沈玉乔先洗完脸，她站在一旁等程惜，程惜走到洗漱台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被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自己眼睛竟然会红肿成这样，而且这样丑的样子，竟然还都被许乐湛看见了。

程惜忽然就后悔起来，可是那会她也真的忍不住。

程惜快速地拧开水龙头，低头将自己脸冲了冲。

她们两人又一起走出来，坐在了沙发上。

许乐湛将切好的披萨递给两人，又将拧开瓶盖的饮料放到她们跟前，坐着跟她们一起吃完了午饭。

吃完饭后，许乐湛终于开口对着沈玉乔说：“我不是跟舅舅舅妈一样，非要逼着你们分开。哥哥只是想告诉你，你现在真的还不是应该恋爱的年纪。未来对你来说，有太多的未知性，你现在早恋，只会影响你学习。”

沈玉乔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看了看程惜。吃过午饭之后，她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有些委屈地朝许乐湛问：“那什么时候才是应该恋爱的年纪？而且……你一个单身狗，你懂什么啊……”

沈玉乔说到后面，声音小了下来，不敢再去看许乐湛。

许乐湛对于被她说单身狗这件事，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又耐心地劝导说：“反正不应该是现在，你还有不到半年时间就高考，你想过你跟那个男生的将来吗？你们现在早恋，还有时间学习、还能各自考上理想的学校吗？”

沈玉乔被他问得有些呆愣住，她确实还没有想过她跟那个男生未来的事，她现在只是觉得自己很喜欢那个男生，不想跟他分开而已。

早恋的事被班主任发现，请来了他们各自的家长，然后他们就被家长逼着分开，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很崩溃、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可是对于未来，如果真的因为早恋，他们两个明年都要考不上理想的学校，这对她来说，也是打击很大的一件事。

沈玉乔想着，表情发愣起来。

许乐湛继续循循善诱地说：“如果明年高考结束后，你还觉得喜欢他，那哥哥答应你，到时候帮你跟舅舅舅妈说，让他们同意你们在一起。”

沈玉乔惊讶地抬头问：“真的吗？你说话算数？”

许乐湛点头，语气难得很认真地说：“嗯，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现在，你要先答应我，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沈玉乔想了想，点头说：“好吧，只要你说话算话，我晚上就给他打电话说暂时分手。”

许乐湛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低头看了下时间，然后又抬头看了看程惜跟沈玉乔两人，指使沈玉乔说：“去找游戏手柄，我们三个人坐着实在无聊，来打游戏吧。”

沈玉乔被他开解之后，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她起身吐槽一句说：“你打游戏那么烂，干嘛还总是要打啊？”

沈玉乔离开之后，沙发上就只剩下程惜跟许乐湛。

程惜还在为自己今天这幅样子，而觉得丢脸着，刚才许乐湛对沈玉乔说的话，她在旁边也认真听完了。

许乐湛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偶尔还会有些痞劲，可是他刚才劝解沈玉乔时那副认真严肃的样子，让他身上看起来，忽然多了一些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程惜想到，许乐湛也才二十岁，只不过比她跟沈玉乔大三岁而已，却已经比她们成熟了太多。

程惜目光忍不住看向许乐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许乐湛好像比之前更帅、更妖孽了……

许乐湛侧了侧头，与她目光对视上，微愣了下，忽然问：“怎么，是不是觉得哥哥被之前更帅了？”

程惜看着他如雕刻般的五官，脸一瞬间就红了，但还是嘴硬地说：“没有，我刚才根本就没有看你。”

“哦。”许乐湛也没去纠结这个问题，沈玉乔拿来了手柄，他那双弹钢琴格外好看的手指，将手柄接了过来。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玩到天黑了，许乐湛才送程惜回家。

回去的路上，程惜心里一直很难受地想着一件事，她忍了好久，可终于还是忍不住，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了出来：“哥哥，你觉得早恋真的那么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