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钱六那厮穿着打扮皆是极好的,怎么二位跟着他出生入死,穿得竟和我这个卖力气的相差无几?你们还为钱六遮掩,殊不知他早就把你们卖了,不然你们以为我是怎么知道这个账簿所在?”
沈逸话音落下,就见他们面色犹疑,拉着苏屠户出了门,让里面自己狗咬狗去。
刚出门苏屠户就小声问他:“师弟,你是怎么知道这账簿的,那钱六明明屁都没放一个?!”
沈逸轻笑,低声答道:“你看这三人,就算曾经上过学堂,又有哪个像是会在家里读书算账的。游手好闲却仍然富裕,家中又有一本账簿,那不就是用来记下往来明细的,就算不是,钱六也不在这,左右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用来唬人也足够了。”
苏屠户听了这一番话,更觉得沈逸不是池中之物,大手拍拍他的肩膀:“师弟,你读书的钱我苏邝出定了!能有这样的急智,就算是状元也做得!”
沈逸不欲和他在这谈论,出言止住了话头:“里面估计也闹完,咱们进去吧。”
果然,即使被绑着,这两人还是大骂钱六无耻,坑害他们为自己卖力,好处却全落在自己手里。
“这账簿我也拿到手了,到时往官府一交,不管你们拿没拿到钱,都跑不了杀头之罪。不如今日做了首告,写一份状子递上去,也好保下一条命。”
二人自然是点头同意,只是被绑的严实,也不识几个大字,不知怎么是好。
沈逸道:“这有何难,你们口述我来执笔,最后按上手印便是。”
如此拿了状子,沈逸同苏屠户总算是得以归家。
苏棠与李娘子在家等了半夜,眼见着天色将明,心里不免有些焦灼。
特别是苏棠,因是她提的主意,万一出了意外,就是她的罪过了,因而更加心绪难平。
因此听到敲门声,苏棠几乎是小跑着去应门:“阿爹,沈郎君,你们终于回来了!”
沈逸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样雀跃,被她的笑脸晃了下神,回道:“有些意外收获,所以耽搁了。”
没想到苏棠只是客气,靠着苏屠户问个不停。
沈逸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被人轻视,得了这样的对待本该生气,但看到苏棠的笑脸,又觉得火气也莫名的弱了几分。
还是李娘子看到他还愣在门口,招呼他进门:“师弟快进来,迁儿在卧房中睡下了,睡前还一直问兄长哪去了。”
沈逸应了一声,将心底那点异样抛到脑后。
眼见着快到了上工的时候,沈逸长话短说,将今晚的见闻一一道来,并拿出账簿说:“虽说账簿在我们手中,但钱六能这样大胆,身后或许还有靠山,依师弟看来,还是暂且将它藏起来,等摸清楚官衙是否可靠再做打算。”
别说是李娘子,就是苏棠这个看过许多新闻的现代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还能牵扯出这样的大案。见李娘子有些慌神,苏屠户也是沉默不语,苏棠想了想,说:“如果不信任官府,或许可以递给朱员外。”
见沈逸侧目,苏棠解释道:“我爹与员外管家交好,听说这朱员外原是京中官员,致仕归家也没几年,想来应该是不屑于沾染这样的人命生意。再来就是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拿着这烫手的账簿,犹如小儿怀金,恐怕要招来大祸。”
李娘子觉得沈逸说的有道理,苏棠说的也没错,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沈逸拿了主意,说:“想来那钱六一时也不敢将这样的错失报给幕后靠山,就趁着这段时间探听一下朱员外以往的官声,若是清官,就呈递给他;若是贪官,就由我去官府门口敲登闻鼓,大张旗鼓地揭开钱六的罪行,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再怎么势大,也要顾及民意。”
见李娘子担心,沈逸安慰她:“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师姐不必过于忧虑,或许就是钱六胆大妄为,没有其他主使。”
正当沈逸想要告辞去上工时,苏屠户却拦下他:“虽说我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可也知道击鼓鸣冤是要先打二十板子的,你这小身板能挺的过来?”
瞧见沈逸还要辩驳,苏屠户直接将他按到东边新整理出来的屋子里:“别和老子争了,若还要小辈顶在前面,我还要不要脸了,你就安心睡觉,上什么工,天塌下来也先砸我头上!”
或许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李娘子还发愁苏屠户这个直来直去的怎么去套话,就被刘妈妈找上了门,说是朱夫人听说苏棠手巧,要请她去家中给女眷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