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天籁之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莲步轻移,向这边走来的桃李年华。
这身段,这气质,
比那些所谓的风尘女子,肯定不同,透着几分难得的书卷气。
(踩一捧一显得还没有必要啊,再说现在哪来的风尘女子)
五黑溜直的马尾,自然而然,在空中晃动着;
一颦一笑间,伴着不知哪里传来的,银铃的响动;
盼望着,盼望着,姑娘来了,青春的气息也更近了。
(仿自朱自清《春》,这么旁征博引些耳熟能详的东西,会不会显得江郎才尽)
但是,不解风情,向来是堪堪弱冠的少年的标配,
这边除了“好看”一词,再不能翻腾出什么别的,冠冕堂皇形容词的莫怏,
显然觉得客套话没什么意思。
就好像前几天的他还觉得上课没什么意思一个道理。
“尽管表演深入人心,但想绊住我们,多少还差点。
不知姑娘孑然一身、千里迢迢跑来献艺,有何企图哇?”
你看,这不是会讲嘛,真是没用对地方。
眼前的姑娘也不理会,只自顾自讲起了陈年往事:
“这首曲子啊,我是为一个久未谋面的家伙学的,那时,我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子…”
“情窦初开”这么羞耻,或者说不对味的词汇,本不该由她讲,而应由我代劳的。
但瞅着介姑凉一眼万年的痴痴模样,实在不好打断她,
“我们也算萍水相逢吧,客居在道旁,一座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客栈里。
本来相安无事的,偏偏有个傻小子按捺不住,想觅份良缘,”
指望话说到兴头上的姑娘好生安排措辞是有些强人所难的,这真情实感也用不着加工,在场几位男同胞凑合着也能听,
“你们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空气有那么一丝丝凝固,三位仁兄没成想还要搭话,那么一瞬间大眼瞪小眼。
“递给你张小纸条?上写‘美女,你寂寞吗?’之类的搭讪词?”
要反应就给点呗,不过哥几个除了吐槽也不会别的,你别嫌弃就行。
“他才没那么粗鲁呢!”
姑娘竟然有那么一丢丢小骄傲。
“那叫粗鲁吗?我还以为是油腻呢…”莫怏嘟囔。
递纸条怎么粗鲁啦,那自己考试岂不是也很粗鲁?
(好孩子是不能考试递纸条的,这是反面教材哦)
“你说什么!”
好的吧,还是被嫌弃了,
“没,没什么,姐姐你继续...”
莫怏赶忙拱手致歉,并把皮球踢了回去,像不像老虎的另说,是真有点想躲开。
“他啊,在静谧的夜晚,悄悄路过我的窗台,惹得屋里的烛火一阵骚动。”
“那不渗得慌?”
老杨头老了,不知道是因为代沟,当真get不到其中的奥妙,
还是对年纪轻轻两个人谈恋爱行为的不支持,此时也出言打岔。
“然后啊,他恰到好处得在那边停留了片刻,瘦削的身形偏偏能把我的魂勾过去。”
显然是感觉到面前这三个人是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没指望的小女孩滔滔不绝。
“然后你就引狼入室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边闲事倒是管得越来越起劲。
“怎么可能!”
我觉得,换作别人,估计要求求这几个煞风景的人闭嘴了,
但是这姑娘却是好修养,而且状态到了也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你问我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对白啊?
我们毕竟是搞笑番不是吗?)
“我——我不由自主地来到窗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了,
我问他‘公子深夜未眠,所来何事?’”
杨叔觉得有必要掏出小本本记下来。
一方面告诫自己的小兔崽子,长大成人后别整那些个花里胡哨;
一方面提醒下身边家里养闺女的,千万小心这类不着四六的人。
按理说,这年头的孩子们是个顶个的精,怎么搁这丫头片子身上就不灵了呢?
“随后我那傻小子肯定害了羞,说话都吞吞吐吐的,
‘我…我怕…我怕你怕黑…睡不着…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别的描述也就罢了,不过“傻小子”这件事儿吧,你们半斤八两的谁也别说谁,
“我倒是想看看他的花招,挑逗道:‘我便是睡不着,你却待如何呀?’
他木了半晌,‘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什么故事?我也会讲故事。”
前面杨洑估计一句没听,但这词儿可叫他抓牢了,“叽叽喳喳”可就要闹腾了,
“好好,回去给我们讲啊,别打姐姐的岔,没事啊,姑娘,你继续。”
老杨一阵安抚,省得他声音越来越多,把原本就不太正常的范围弄得更乱糟糟。
“咳,说来惭愧啊,那晚那傻小子,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故事来,
我知他心意,也就算了…
不过后来他还给我补了个故事,我给你们讲讲啊~”
女孩子表情有些丰富,一开始羞赧(nan,第三声),随后含情脉脉,最后突然又眉飞色舞。
“眉飞色舞”是不是有点过分?算了吧,这又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啥?你问我啥“人”啥“门”?看下去就知道了。
“不用了,不用了,那么好的故事肯定是那位兄台特地为你准备的,我们哪来的福气啊。”
莫怏赶忙拦住又准备喋喋不休的姑娘家家。
道理他可能是都明白啦,不过那哥们儿光油腻那项的本事,就比自己脑海中的,有过之无不及了,
这故事,要没有夹带私货,估计只有小杨洑会信了。
节奏已经越跑越偏,自己实在不想听人花前月下了。
刚那段短信发来的文字想来不是无缘无故,
“姐姐适才演奏的可是《春江花月夜》?”
旁边的杨大叔把疑惑的目光往他这投来,
倒不是惊讶他见多识广,而是好奇他现在提这个做什么。
还做什么?肯定是岔开话题啊,难不成继续听她风花雪月的故事?
谛听和美杜莎不才刚刚当众人面演了出生离死别不是吗?比这个可生动形象多了。
哦,岔开话题啊,话头是有些生硬啦,但是效果却起到了。
“小伙子有些耳力啊!不错,正是这活儿。”
这方言那么溜的就说出来了,看来性格倒挺不拘小节。
但是这种女孩应该是直球选手吧,那男孩这一堆弯弯绕的,嘶——
细思...
我为他们操哪门子的心呐。
“这首曲子本来是为了那故事作礼尚往来之用的,谁知那负心汉子迟迟没有音信,
如此说来倒是你们得了些便宜。”
其实现在场上有嫌弃这种情绪的已经不止女方了,当然,嫌弃的不是曲子...
“姐姐您看开些嘛,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莫怏出言安慰,下一个乖不乖的不知道,但起码应该能正常些。
“不过终究还是让我找到了!”
瞅给她高兴的,跟刚刚愁眉苦脸的判若两人,
前面“愁眉苦脸”过吗?我找找...好像没有来着。
总之这翻脸比翻书快的反应也是秀得在场众人头皮发麻。
“那当我没说,‘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
杨洑在一旁干瞪眼,我也不知道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有没有听过这首歌。
估计美杜莎在珊瑚吊坠里就快蚌埠住了罢。
“洛琛通知我,我那傻哥哥先按捺不住找上他家算账,现在正数罪并罚呢!”
现在知道她的“傻哥哥”是谁了吧,不清楚的可以往前翻翻,反正也没多少章节,没几个人。
“洛琛?有点耳熟,哪个来着?”
虽说没几个人,但架不住事儿多呀,两人面面相觑,不能说“贵人多忘事”吧,只能算记性不好。
“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你们应该见过的吧!”
女孩子非常有耐心,也可以理解,毕竟可以接受那种示爱方式的人,应该不会有两幅面孔耍双标的把戏吧。
“哦,他啊。那现在是搬我们当救兵救出你如意郎君是吧?”
打架啊,早说嘛,英雄救美多好的戏码,现在估计她还不会以身相许,甚好。
杨师傅可是没那么乐观,那家伙可不好对付,眼前的姑娘看起来也是凑数的,而且脑筋也不算多好使。
用比较流行的话讲,“不怎么聪明的亚子”。
可能没那么流行了已经,但他毕竟不是天天网上冲浪的嘛,理解一下。
“没有,洛琛要我将功折罪,拿你们几个归案!”
“…”
几个人都无语了,这话其实也可以早说的,谢谢你啊,百忙之中还为我们奏上一曲。
绕了那么一大圈才兜回来,何必呢,
“杨叔,这档子的铺垫倒是够分量的啊。”
“那当然,幸福哪里是时间与文字就描述得完的?”
他好像很骄傲,莫不是想起了什么,有机会真想坐在高高的雪堆旁边,听他讲过去的故事。
当然莫怏肯定不这么想啊,听故事还不如听小杨洑讲的实惠。
小孩子多半复述下故事内容就了事了,不像大人,讲故事肯定不是单为了讲故事,生搬硬套也得扯出些人生哲理来,这不,这老大哥还没讲故事呢,发个言就这么哲学。
莫怏一脸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腹诽:你怎么也跟着表情丰富起来,被传染了?
当然,他现在也是被传染的受害人,现场也就那小孩看起来纯真无邪。
“怎么你也跟我云里雾里的?”
说着,重又把注意力转移回正事上,
那潜伏许久的霍夫曼沧龙,此时也蠢蠢欲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