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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惊险

她几乎是立时就用手肘抵向了身后的人,但那人料到了她会来这么一招似的,闪身回退间就化掉了她的攻击。

殿门一被打开,院堂外的一阵嘈杂声就涌进来,伴着幻非常不满的说话声音从前厅里传过来:“副督这是做什么?”

转瞬间又是几个回合,倾城的招术疾诡,那人却像知道她的下一步,也不正面迎击,总是在她背后堪堪地绕过了。

一共就那么点地方,还杯盏台案一大堆东西,不仅要控制动手间不作出声响,还要保证不碰到近旁的物器,倾城的动作不能大也不能凶,很多招式就用不了了。

在她变换姿势欲反制住她身后的人时,却被那人抓了空隙反并住她的双手。

堂门又很快被合上,只进来了邢思怀和他的两个部下,这样一来杂音又被堵在门外了,内室里就更是一点声音都不能再出。

邢思怀的目光已经快速在正殿里扫过一圈,他拱手道:“在门外敲了有些时候的门了,见无人应答,担心殿内有异,情急之下才让人破了门。这是殿下的寝堂吧?”

倾城小范围地挣了下手但没挣开,脚下刚想出动作,她身后的人却俯身凑了下来,在她侧首低低地“嘘”了一声。

幻闻言脸色不大好,冷着面道:“既知道是殿下的寝堂了,副督此举,是过分了。”

幻站的位置很巧妙,刚好挡在了邢思怀正方,让他暂时不能前进。他不悦地视着邢思怀和他身后的两个人,心里却在飞快地合计着倾城该行到哪里了,他接下来又该怎么多拖一阵时间。

他哪知道倾城连这间屋子都还没出呢。

邢思怀再做一揖,垂眸歉道:“先生请恕,未进来前不知道这是殿下的寝屋,不然怎敢如此冒犯?是在外头见了屋内人影,敲门却不见开,这才起了疑。”

他见了屋内人影?他看见了几个人?!

幻心头大惊,连眉尖都突突跳动起来,表面却还是要强作镇定,行若无事地回道:“自然,副督大半夜带了这一大队人进府里来,我当然要先过来禀告殿下。”

里外一墙之隔,倾城当然听得到邢思怀说的话。钳在她双手上的力道不小,两个人保持着前后拥锢的姿势,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刻,她却连那人的脸都还没看见。

倾城双眉紧蹙,动了下身体准备强脱开身后人的禁锢,他立即发现了倾城的小动作,微微“啧”了声。

这声音……?

另一边邢思怀听了幻的说辞,觉得很有道理地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该先过来禀明殿下的,是我太失礼了。”他跻身欲越过幻,“我这就去向殿下请罪。”

“殿下已经知晓,不适睡下了。”幻的动作比邢思怀更快,他移步依然拦在邢思怀身前,道:“这里副督是察看过了,就不要再进去烦扰殿下了。”

邢思怀偏首笑道:“与殿下说句话都不行?”

觉察到倾城确实放了攻击和反抗的意图,她身后的人缓缓松了手。

倾城极快地反身察视,却在对上那人的面孔后彻底傻了眼。

她嘴巴都惊得合不上,半晌才无声地口语道:“……公子?”

幻亦笑道:“副督如此闯到殿下寝堂里本就是大为不敬了,我已再三转告了殿下身子不适,副督到底想与殿下说什么?”

屏风后的人戏谑地朝倾城挑了下眉,倾城却再次向他出了手。

“抑或说,副督今夜到底想要干什么?”

幻与邢思怀隔空对视,四目中的火药味浓得快要炸出来。

邢思怀的目对着幻,手却指向了内殿,冷言道:“我今夜奉王命行事,桩桩处处没有一件是违令的。反而是先生,在我入府后百般阻挠,查殿下府邸是王上的君令,是我该问先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幻的双眸一紧,思量着天隐卫应该已经包围了禁军,便正欲扬声传令,内室里却突然传来一道微愠的声线:“吵什么!都进来!”

滞住的人是邢思怀,比邢思怀惊得更呆的是幻。

邢思怀与幻并排,越过帘进入了内室。

幻的心尖挂在喉咙里,等进了寝间见他们与卧榻之间还隔了一扇厚厚的屏风,才稍稍缓下口气。

行完相应的见礼,邢思怀的视线越过那扇山水屏风,迟疑道:“殿下?”

寝榻上薄被微动,支了一只手斜倚着指背的人抬目,沉声道:“你们在吵什么?”

他一开口,幻又能听出玄妙,声音是学不过来的。他们这样日日跟在身侧的一下就能听出来,但邢思怀肯定就听不出来了。

邢思怀眉心微皱,他盯着屏风,道:“都中出现刺客,臣奉令带禁军前来护殿下周全,担心府中混入不轨之人,为避免生异,让部下在府中各处看一看。惊扰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模糊地从里面递出来一点笑音,似是屏风后的人轻轻笑了两声。

他直了直身,遥望着邢思怀道:“副督有心了,不知府里都看过了,发现刺客了么?”

邢思怀的声音顿了一顿,他睫羽微低,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回道:“臣唐突了,回军后会自行去鞭刑营领罚的。”

闻言,榻上半坐的人低低笑道:“领罚就不必了,副督每日随在王君身侧,要保卫君上,还要护卫王都,有时辛苦得昏了头脑,也是难免的。”

内室空气微窒,邢思怀掀眸再道:“臣今夜来,还带了王上的另一封令。”

幻在这里已经是如同空物了,邢思怀的目光尖锐,在说出这句话后,就紧盯住屏风后人的反应动作。

“哦?”不过里面的人没什么大反应,好像也料到了似的,只是话头懒懒的,仿佛有些困,“父君他,还有什么事么?”

邢思怀垂首道:“殿下沉病多日,王上命臣来看一看,殿下的病势如何。”

“病势如何?”榻上的人展了展身,漫不经心道:“不如何,好些了,但痊愈么,还要些日子。不必忧心,就烦副督转呈了。”

他说完,拢了下被,就准备躺下睡了。

邢思怀却道:“还是让臣过来看一眼殿下,殿下身子要真的好些了,才能让王上安心。”

幻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忙接着话道:“话也说过了,令也传过了,这是殿下的寝卧,副督恐怕是僭越了。”

邢思怀但笑不语,只等着屏风后这位“殿下”的话。

七殿下滞了一下,有些为难地道:“这……恐怕不方便。”

话音刚落,一道乌影立即反拔腰刀,以迅雷之势疾闪到了屏风后。

禁军佩刀最好的是腰刀,邢思怀的刀又是其中最好的那一种。

当凛凛的刀光夺入内室后,四目沉对,冷刀上两道细长的血槽中,寒寒映着邢思怀苍白的脸。

刀柄坠地,接着是邢思怀重重落下的双膝。

半夜被一大伙人吵醒搜府,又迫着和那位禁军副督说了半晌话的七殿下,当见这副督不知轻重地拔刀闯进来的这一时,再好的脾性都该火了。

但他脸上此刻的表情不是恼,而且惊赧交加、窘迫参半的一副复杂神情。

因为他现在,身下正压着个如花似玉的俏姑娘!

邢思怀陡然拔刀,谁也没想到。当他往里闯的时隙,一直藏在七殿下身后的姑娘再也忍不住了,掀了被子就要翻起来,却被七殿下反身按住,压在了身下。

这时邢思怀半个身子已经过来了,怕被邢思怀看见姑娘的脸,七殿下又连忙俯身盖住了姑娘的头,但姑娘还不愿意被他遮住,抬了手就往他胸上打。

那七殿下不能挨打呀,于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姑娘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姑娘的腿还没来得及动,也被七殿下伸腿过去压住了。

以是邢思怀一越过屏风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耳鬓厮磨、难舍难分的旖旎好风光。

紧跟在邢思怀后面冲进来的幻,见这一幕,呆了。

在场四个人,没有一个是不想赶紧找面墙撞上去的。

邢思怀掷了刀,神情复杂地跪在地上。他脸色本来被震煞白了,但跪在这里还能听见寝榻上人物缠动发出的锦被摩擦声,于是脸又烧起来,一张薄面上可称又红又白。

七殿下撑在身下人的头上,脸色发绯,咬着牙一字字挤出牙缝道:“我…说了,不方…便……”

倾城面近公孙衍的下颔,一手被强压在他胸膛上,另一手被他平按在榻边,双腿也被他抵了。她眸中有戾,在看着他脸时又狠不下来。

公孙衍看似是覆在倾城身上,但他哪里敢真压,只能表面做个样子给邢思怀看,实际还要靠自己用力支着身子。和他交握着的五指看着是手如柔荑肤白若雪,实际上指甲都陷进他皮肉里了。

被压着的姑娘却还双目喷火,死盯着公孙衍的眼睛,恨不得在他脸上灼个洞出来。

他真觉得这是有难自己扛有苦说不出,实乃天下第一大惨人。

倾城被他掩得喘不过气,伸手推了他肩臂一把,却正正好碰在了不久前被她割破的手臂上,公孙衍惊痛地:“唔……”

邢思怀速度地朝榻叩了一首,面红耳赤地道:“臣一定会去鞭刑营重重领罚的,臣现在就退下了。”话匆匆说完,嫌地烫似的,立马翻身起来收了刀走了。

倾城听见他刀入鞘的声音,一脚出去狠狠踹开了公孙衍的腿,公孙衍措不及防地叫了出来。

瞬息之间,邢思怀又转过了身。

公孙衍立马收起苦痛的神情,低覆在倾城颊边的神态在顷刻间转成了难忍。

倾城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公孙衍的内心苦的不能再苦。

邢思怀狐疑地:“殿下?”

公孙衍:“……你赶紧走就没事了。”

“……”

公孙衍觉得倾城抵在他胸口上的手指都快把他心挖出来了,侧脸在她耳朵边十分痛苦地咬牙道:“邢思怀眼睛不是白长的,你再乱动露了馅,我不死,死的是你家公子。”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邢思怀抵唇咳了一声,艰难地道:“殿下……注意身子……属下告退了……”

被锦颠倒,一片狼藉。

幻也实在忍不住咳了一声,把公孙衍从地上拉起来,心虚地道:“王爷见谅,倾城她……一向如此的。”

公孙衍愤怒地扒了脸上七公子的面皮,愤愤地扔在了桌上,叫喊道:“那样也就不说了!邢思怀一走就把我打下床!什么意思?!!!”

幻下意识看了一下那凌乱的床,又不忍卒看地转过了头,掩额道:“实在对不住王爷了……不过,”幻又指了指那桌上的面皮,疑道:“这王爷是何处得来的,我瞧着,是我的手笔啊。”

公孙衍道:“你没给我,我就不会自己翻么?”

幻心道:“不愧是您。”

幻思了半刻,又疑道:“可是您方才,明明不在这间寝殿内啊,您是怎么……”

公孙衍也疑道:“你不知道这间房子里有密道?”

幻惊愕道:“这是公子的寝屋啊这怎么会有密道!不是只书房里有吗??”

公孙衍“哦”了一下,波澜不惊地说道:“忘了跟你说了,那条道通出来是书房,翻了一圈没什么好玩儿的,我寻思他寝殿里估计更有趣些,上回就叫阿附又通了一条。”

幻:“???!!!”

手疼,手臂疼,胸口疼,腿疼,屁股疼,公孙衍咬牙切齿道:“好一把刀啊……”

幻再次抱歉地道:“实在对不住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