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陈细九的死对于香港人来说,不是什么重大新闻,但是雷洛的死就不一样了,毕竟那可是“五亿探长”。
各种报纸杂志连篇累牍、铺天盖地的报道,让香港人又回忆起十年前那个贪腐横行的年代。
所有人无不拍手称快的舆论情况,让龙纪文很受伤。她一改过去的刁蛮任性,变得郁郁寡欢。
靓坤趁机鼓动方展博多关心关心龙纪文。
回到房间之后,罗慧玲问道:“你这么关心龙小姐干什么?”
靓坤说道:“虽然雷老虎还是死了,但是为了救他,我死了两个得力手下。为了不让这些变成无用功,我当然是希望展博能够和龙小姐终成眷属。雷老虎虽然死了,但是他给龙小姐留下的财产可是不少,起码有上千万。展博要想重新振兴方家,没有人助力是不行的。通过联姻,得到起步的资本,这是一条很好的捷径。”
罗慧玲说道:“那不是吃老婆娘家的软饭?”
靓坤说道:“不是啊。如果老婆娘家强势,那就叫吃软饭;但是,雷老虎都死了,龙小姐哪还有什么娘家?再说了,三大富豪李家成、何鸿生、鲨胆彤,哪个不是背靠老婆娘家才能起势发家的?说白了,还不都是赘婿,只不过是没有改姓而已。你看现在,还有谁会谈论他们这些丑事?香港人就是这样,笑贫不笑娼。只要你有钱,谁会在乎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古人说得好:有钱道真语,无钱语不真。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劝有钱人。”
罗慧玲娇嗔一声,说道:“你说这么多,还不是想着展博要是跟龙小姐结婚了,小犹太那里你就可以乘虚而入了。”
靓坤笑道:“还真是瞒不了你。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还要早起,我老大太子哥出狱,我于情于理都应该去赤柱接他的。”
……
第二天一早,在赤柱监狱门口,靓坤看到两个他没想到的人,一个是韩宾,另一个是陈耀。
靓坤走到韩宾身边,说道:“Benny哥,你也来接人啊?”
韩宾说道:“坤哥,我也是来接太子哥的,我进尖东,本来就是帮他守住地盘。现在,他出来了,我当然要把地盘还给他。我韩宾不是那种贪便宜的人!”
靓坤笑道:“Benny哥,你还真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我靓坤佩服!不像有些人,只会对同门兄弟落井下石。”
说着,靓坤故意斜睨了陈耀一眼。
听到靓坤指桑骂槐,陈耀也没好气地瞪了靓坤一眼。
陈耀是有涵养、有素质的人,没有跟靓坤吵架,瞪了一眼之后,就特意把头转到一边去了。
赤柱监狱的大门打开之后,太子和口水基两个人走了出来。
“太子哥!”
“基哥!”
一群等在门外的洪兴仔涌上去打招呼。
在赤柱监狱的大门外略微寒暄了一番之后,太子上了靓坤的车,口水基上了陈耀的车。
靓坤正要命令不知火舞开车的时候,车门又被拉开了,露出韩宾的脸。
韩宾说道:“坤哥,不介意我挤一挤吧?”
靓坤看了一眼韩宾,又回头看了看,陈耀带来的人已经先开车走人了。
靓坤下了车,把座位让给韩宾,自己坐到副驾驶位去了。
等韩宾上车之后,靓坤才示意不知火舞开车。
让靓坤没想到的是,韩宾上车之后,第一句话居然是对靓坤说的,“坤哥,我听说程安现在是你小弟。我和小慈现在要结婚了,你也知道,以前小慈跟过程安,我这次来也是通知他一声。”
靓坤说道:“张耀祖恶贯满盈,小慈也有了好的归宿,我想程安也只会于他自己来说是遗憾,于小慈来说是祝福,而万万不会有什么不满。这一点,Benny哥请放心。”
韩宾说道:“好日子还没有定下来。等定下来了,我一定会通知兄弟们。到时候,太子哥、坤哥一定要赏脸啊!”
太子和靓坤都说道:“恭喜啦!一定!一定!”
韩宾接着对太子说道:“太子哥,整个洪兴,最有实力的就是你我二人,我当初进入尖东,是社团的意思,我也没有鹊巢鸠占的想法。现在,你出来了,我当然是要完璧归赵。还有,我代管尖东期间,除去花销之外,还赚了一些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算是庆贺你太子哥脱离牢狱之灾。”
韩宾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支票,看了一眼,又递还给韩宾,诚恳地说道:“Benny,这钱你拿回去吧!社团里面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兄弟团结,总想挑拨离间、制造矛盾,他们好从中牟利。你没有上当,这说明你这个人还是蛮精明的。你放心,我对你没什么意见。你结婚的时候,我必有大礼相赠。”
……
对于靓坤来说,雷洛的死也不是全无好处。
在有心人眼里,能下手绑架雷洛的人,当然也能下手绑架陈细九。那么绑架陈细九这口黑锅,就扣到了已经被烧成骨灰的丁蟹头上。不仅台湾警方是这么结案的,熊谷中原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这个前提下,为了杀掉黄若思,就扫掉了靓坤的陀地,那就是熊谷中原这个幕后主使者的不对了。
现在,黄若思没杀死,反倒得罪了靓坤这样的地头蛇,就连一向狂傲自大的熊谷中原也会觉得毫无必要。
熊谷中原所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请客吃饭。
熊谷中原对前来诉苦的汪东源说道:“大请客倒是个填深沟、解冤仇的好办法。酒助英雄胆,它能让人讲义气、重感情。上好的酒席一摆,请几个人一陪,好话说尽,最不讲情面的人也得重友谊。这样,天大的事儿也就会烟消云散。”
看来,同样作为东方国家,日本和中国一样,自古以来把饭局当作沟通感情,解决问题的重要手段,至今长盛不衰。
听了不知火舞解释日本人对饭局的理解,靓坤才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敌后武工队》中梁家桥据点的日军打死了夜袭队员梁邦的母亲,日本曹长想化解这个冤仇,会认为杀母之恨都可以通过饭局解决;《红灯记》中鸠山想从李玉和手中得到密电码,也要请李玉和赴宴。中国人虽然也看重饭局,但对它的重视还没到日本人想象的那种程度。”
熊谷中原选择一家香港最高档的日本餐厅作为请客地点。
靓坤对不知火舞问道:“有没有办法把剧毒物质加入这次饭局的酒水里面,我不想和他们纠缠,这次就一次解决他们。”
不知火舞说道:“我可以在确定化妆潜入该餐厅,装作服务人员,然后在上酒的时候把毒物加进去。但是,这样做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我无法保证您不会喝到有毒的酒水。”
靓坤说道:“我已经试验过了,即使是生吃苦杏仁或者苦木薯,我也没有发生过中毒反应,倒是把我苦得够呛。我们就使用氰化物好了。为了保证下毒的效果,在不引起对方怀疑的前提下,用药量一定要足够。”
……
到了请客的那天,靓坤带着西装革履、墨镜遮面的阿信按时赴约。
进入日本餐厅的和室,靓坤发现熊谷中原、汪东源、汪海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熊谷中原用中文说道:“靓坤先生只带一个人前来,就像关羽将军单刀赴会,令人佩服。请入座吧!”
靓坤也不客气,直接在和室中唯一一张方桌的上首坐下。
熊谷中原坐在靓坤的左首,汪东源坐在靓坤的右首,汪海则坐在靓坤的对面。
熊谷中原对自己身后的随从说道:“让他们上菜上酒。”
日本菜以冷食为主,很快几个身穿和服的服务员就把菜端了上来,放满了整个方桌。
虽然菜式众多,有一二十道菜,盘子大碗大,可偏偏盘中菜量少得可怜,一道菜分给在座的四个人差不多每个人一勺一口而已。
靓坤看到身穿和服的不知火舞端了几瓶啤酒上来,先打开一瓶,按照靓坤、熊谷中原、汪东源的顺序,每人倒了一杯,就倒光了第一瓶。然后又打开了一瓶,给汪海倒满了一杯。
熊谷中原说道:“人差不多了,那我们开始吧?”
于是,四个人举杯干杯。
碰杯时,靓坤和熊谷中原的杯子高度相同,汪东源略低于两人,汪海更低于汪东源。
靓坤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熊谷中原本来想按照日本传统随意喝一口的,看到靓坤干了,也只好一口干了。
汪东源和汪海倒是毫无意外地一口干了。
熊谷中原说道:“林君,すみません,上次在你的酒吧发生的事情,主要针对的目标是那个名叫黄若思的侦探,对林君本人并没有什么恶意。”
汪海在汪东源的眼色提示下,也帮腔道:“坤哥,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叔叔和熊谷先生也是十分后悔,希望你能够原谅他们。”
靓坤没有说话,而是出现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接着就向后仰倒在榻榻米上。
阿信见状,连忙跑过来,大声对靓坤说道:“坤哥,你怎么了?”
靓坤眼睛紧闭,也不回答。
紧接着,熊谷中原和汪东源也出现同样的症状。
汪海则是傻了眼,怎么一桌三个人都这样了。
阿信迅速架起靓坤,就朝门外走,走到纸拉门前面,顾不得拉门,直接一脚踢碎了,连鞋都没穿,背起靓坤就朝楼下跑。
熊谷中原和汪东源的小弟,也学着阿信的样子,跟在后面跑出了餐厅。
阿信来到楼下,把靓坤放平在汽车后座,就开车离去。
不知所措的汪海,指挥着小弟把熊谷中原和汪东源送到了医院里。
还没送到医院,熊谷中原和汪东源就断了气。本着“死不下地狱,伤不进医院”的规矩,汪海命令把两个人的尸体藏了起来。
靓坤当然也进了医院,但是他不是入院治疗,而是活蹦乱跳地来到了仙蒂的病床前,把高田进一叫道一边,说道:“熊谷中原和汪东源都死了,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可供你选择。一是我现在就杀了你。熊谷中原是山王会驻香港办事处的首领,他死了,可比黄若思杀死两个山王会小弟更加严重的事情。作为熊谷中原死亡现场的亲历者,我必须杀了你。因为我们不是警察,只要有动机,就可以视为凶手,进行报复,而我正好和他们有点矛盾。为了自保,我不得不杀了你。”
高田进一问道:“第二条路呢?”
靓坤说道:“第二条路就是,你马上以‘会长特使’的身份入主并控制山王会驻香港办事处,把黄若思打死的两个山王会成员、五亿港币的亏空这些烂事全部栽在熊谷中原的头上,算是给关内会长一个交待。这样,也不枉我以身为饵,甘冒奇险,毒死熊谷中原和汪东源。”
高田进一说道:“我并不是真正的日本人,我很难控制那些山王会在香港的成员。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带着老婆和女儿远走高飞吗?”
靓坤嗤笑道:“难道关内总一郎号令山王会上万成员,全靠他纯正的日本血统或者他超人一等的人格魅力吗?还不是钱吗?我会分出财路来支持你的。你心里很明白,就你身上那些事,只会给雪莉姐和仙蒂带来危险。”
高田进一咬了咬牙,说道:“我同意了。但是,你要记住,你可是坑走了熊谷中原贪污的五亿港币中的大部分,如果你做不到你承诺的事情,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山王会是不会放过你的。”
靓坤拍拍高田进一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山王会有多可怕,我还是知道的。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和高田进一谈好了条件,准备离开之前,靓坤说道:“其实,我很佩服你的牺牲精神。同时,你也应该相信,黄若思一定会把雪莉姐和仙蒂照顾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