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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辩驳

那些人的惊慌失措、只稍稍持续片刻。

白潇潇先有那么多年的历练、后常年在忘情宗内住着,眼界经验都自然是不缺,瞬间便反应过是何情况。

自高位穿过人群向下望过来,花容粉面略有薄怒,“观棋,你这是何意?”

李观棋口不能言,只是抬头看了眼白潇潇。

白潇潇瞬间红了眼眶,委屈万分,“我知道你因我跟宁域白的事,心中始终记恨于我,可你若是心里有恨冲我来便是,何必拿底下这些小弟子出气呢。”

神情黯然,就差当场垂泪了。

徐清焰在旁边看热闹,看得满心诧异:咩?

刚刚李观棋的那个眼神……难道不是“他们太过聒噪、言语污秽难听、我嫌弃他们污了我耳朵”的意思?

怎么好端端的,扯到两人曾经有过婚约上。

且话这么从白潇潇的嘴里说出来。

竟隐隐有了些李观棋放不下他、因此不愿意听到跟宁域白相关言辞,才会出手封禁了那几名弟子言语的意思。

不仅毫无气量,心胸狭窄。

还仗着修为欺辱底下的小弟子,这话若传出去,怕对李观棋名声有碍,即便是不传出去。

在场百花门弟子,也会对李观棋印象欠佳。

他抬头看了眼李观棋。

对方低垂着眉眼,白玉似的手指摁着琵琶弦最底,极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

似是不悦、却有口难言。

徐清焰轻叹,真是可怜。

白潇潇摆明了欺负人说不了话呐。

竟全然不顾李观棋出手救过他们满船百花门弟子的恩情,踩着李观棋随意抹黑,借以提升自己在别人的形象地位呐。

——都多少年了,居然还靠这招走天下?

他是真的,无论何时都有些看不惯。

低低的笑了声,扔了手中瓜子。

站起来跟白潇潇对峙,“敢问阁下可知仙盟弟子令中‘谨言慎行、修身修心’这八个字该怎么写?”

白潇潇微微变了脸色。

徐清焰轻笑着,继续问道,“就刚刚他们那副样子,跟市井无赖、泼妇骂街有何区别,倒是叫我看得内心惊讶万分。

恍然还以为、百花门不受仙盟管束呐。”

百花门根基浅薄,没甚底蕴。

能上得了仙盟这艘巨船,还是倚靠着宁域白和忘情宗的面子,怎敢轻易说出脱离仙盟、不受管束的话来。

白潇潇顿时沉了脸色,厉声斥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在这里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啧啧啧。

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人莫非不是你么?

徐清焰听得好笑,慢条斯理的拍拍手上灰。

接着问道,“既是仙盟弟子,那为何不遵弟子令,脏话连篇、满嘴胡言乱语也就罢了,那徐清焰再如何不好,那也是忘情宗正儿八经的内门长老。

他们倒好,编排起他来真可谓头头是道、如数家珍,如此随意辱没忘情宗千年的门风名声,你们莫非以为……”

“忘情宗的剑修,都是吃素不杀生的?”

他病体沉重,声音也轻。

说出口是清风细雨,看似毫无威慑力。

落下来时却是如同雷霆重锤,震耳欲聋。

被李观棋封了言语的那几人俱是面色惨白、眼神恐慌,胆子小的更是战战兢兢、眼看都快站不住了。

显是忆起忘情宗声名威势,感到畏惧后怕。

徐清焰对他们几个不慎在意。

随意转了话头,将矛盾直指白潇潇,“你身为内门师兄,不约束管教弟子言行、任由他们做出损害门风的事就算了。”

“怎么别人替你劳累身心、管教弟子,你怎么却不知感恩,反而倒打一耙。”

白潇潇自知理亏,却是不愿认输。

“即便是有弟子言语无状,那也□□内师长、和我这个当师兄的管教,何须他个外人越俎代庖、指点我百花门内事务。”

啧。

徐清焰有些不耐烦。

暗道整个百花门中,你就是最大的祸头子。

若非你故作姿态、刻意引导,这些门内弟子能那般记恨于他,甚至连忘情宗都连带骂了进去?!

若是真惹恼了那群修剑道、除了宗门名声啥也不在乎的疯子,怕是多少个百花门都不够他们砍的!

他倒是想讲理,估计白潇潇不肯跟他讲的。

不过也无妨。

若论言语口舌,他这辈子还未曾输给谁过。

……尤其是白潇潇。

当即便冷笑出声,指着李观棋道,“听闻这位姓李的小仙君娘亲出身百花门,既有半数百花门血脉、又是自小在百花谷长大的。

以他的修为进境,难不成还当不起你们的一句师兄?”

“管教门内师弟妹本是你分内之事,若是你肯多加管教,倒确实不用他出手。”

“偏你毫无作为不说,竟还不许别人管了?”

“莫非真要等到他们祸从口出,替百花门招惹无数祸事,你才满意?”

白潇潇被他气的粉面微红、讷讷不得言。

故态重施,红着眼眶望向四周。

试图找两个能替他说话的人出来,偏偏周遭弟子也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认同了李观棋是他们师兄的话。

竟都低眉垂首,默然不语。

那几个平日里最巴结哄着他的,倒是有心想帮他声讨辩论,却被李观棋封禁了言语,只剩嘴皮不停的上下开合着,半点声响也发不出来。

一时之间,竟陷入了孤掌难鸣的地步。

可白潇潇哪是轻易认输的性子。

见辩他不过,便搬出自己身份压人,“你如此言语无状,顶撞内门师兄,我若是不如你所说对你严加管教,倒是我这个师兄不对了!”

说话间,两道粉色绸缎自他袖口急速弹出。

那是白潇潇的本命灵器,名为“困仙绫”,乃是由千年恶蛟筋皮炼制而成,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最主要的是,捆人一捆一个准。

捆起来后,便成了白潇潇手中的泥团。

只能任由其捏扁搓圆、是吊起来三天三夜,还是扔水里泡的皮开肉绽,可就由不得他了。

盘算着自己的遭遇,徐清焰面色微沉。

白潇潇其人,他是最了解不过,生了张清丽如花的美人面,性格却最是恶劣不过,折腾起人来可是毫不留情。

他轻轻啧了声,“看样子我这是要完。”

青鸟本在他肩头蓄势待发,闻言狠狠的拽了两下他头发,直扯的他头皮生疼,“你明知他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没事惹他做什么?!”

徐清焰暗道,那我也不能看着他欺负人呐。

旁的不说,就凭李观棋送他三日好梦,他也不能看着白潇潇仗着别人口不能言,随意颠倒是非黑白,毁人名声。

——他自己深受其害,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青鸟知道知他性子,也不再多言。

带伤的翅膀微微下倾,摆出个既好攻击兼顾防御的姿势,想着要怎么从白潇潇手中护住他的半条性命。

思绪百转,竟是没什么好办法。

暗道徐清焰这顿打,怕是逃不脱了。

只希望白潇潇能顾及名声,留他半条命吧。

粉缎转瞬即至,却突然停在离他们三尺处。

似是撞到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任由白潇潇怎么催动驱使、仍旧寸步难近,就那么直愣愣的停在半空中。

徐清焰下意识就去看李观棋。

在场的所有人里面,能轻易挡下白潇潇这击的,唯有这位他看不透修为的小仙君了——也或许在他潜意识里,会帮他也只有李观棋了。

恰逢李观棋也在看他。

那双惯常波澜不惊、美到极致的恶眼眸里,闪过似细碎如星点的笑意,看起来似乎正因为什么事情感到喜悦。

徐清焰试探着道,“多谢?”

李观棋抱着琵琶摇头,示意不用。

“要谢的,要谢的。”

徐清焰暗自窃喜,正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到白潇潇咬牙切齿的声音,“李、观、棋!”

显然动了真怒,眼神逐渐凌厉。

李观棋似是未有所察,神色淡淡的站了起来,白色衣角如同海浪般翻飞着,步履从容的径自往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后停下来,转过头朝他们看了眼。

徐清焰秒懂,赶紧起身跟上。

丁珑见状,也“蹭”的站起追了上来。

三人结伴回房间,路上丁珑伸手拉着他衣角,小声叨叨,“你刚刚好厉害,不像我,明知观棋哥哥不是他说的那种人,却愣是找不到话来反驳。”

徐清焰拍拍丁珑,“没事,你还小呐。”

他跟白潇潇争斗数年,才能这般经验丰富。

——这种经验,他倒希望丁珑永远用不上。

回到房间后,徐清焰坐到床边,嘴角的笑意久久未散,青鸟在他头顶肩膀来回蹦跶,“不就是口舌争赢了白潇潇,你至于这般高兴?”

徐清焰控制不住嘴角笑容,“不一样。”

他跟白潇潇交恶已久,期间自然多有争斗,白潇潇不论是口舌修为皆不如他,按理说应该是他占尽上风的。

其实不然,他总是输多赢少。

白潇潇虽打架不行,骂人不行。

但他会撒娇呀,每当他们有争执时,总有人站在白潇潇身边,皱着眉头让他自重身份、不要与小辈争执吵闹。

这话徐清焰听得哭笑不得。

若他们真将他当作白潇潇的长辈,那难道不该是白潇潇不敬尊长、欺师犯上么?——这在哪个宗门家族中不是头等大罪,偏那些指责他的人却视若不见、只字不提。

可见在那些人心里他并不是什么正经长辈。

长辈二字,只是他们拿来压他的名头罢了。

就连宁域白,也是全心维护白潇潇的。

徐清焰还记得有次他跟起争执,缘由是他撞见白潇潇跟人言语暧昧、纠缠不清。

他原想着我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徒弟那般痴心与你,对你百般呵护疼宠、你怎敢这样三心二意、行为放荡。

顿时怒上心头,气不过便骂了白潇潇两句。

具体骂的什么他倒是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话音刚落,就被闻讯赶来的宁域白踹了出去,当时他刚从剑池寒潭出来不久,病体沉疴。

被踹倒在地后浑身都疼的不得了,半响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模糊不清的视野里,是白潇潇依靠在宁域白怀中,给了他个得意洋洋的眼神。

徐清焰撑着脸庞,眼眶微微发热,“跟以前是不一样的。”

他跟白潇潇起争执这么多年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护着他呐。

青鸟停止了躁动,安静的趴在他头顶。

长长的青色羽翼轻轻垂下,盖住他泛红湿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