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只是孟婉嫣的权衡之术罢了。

她喜欢在人群之中游刃有余，再接收旁人的崇拜目光。

再经过她一步步的设计，成功被人推上神坛的位置。

一个位置不是她主动坐的，而是旁人推上去的，才显得举重若轻、淡泊名利。

萧十三不敢让她久等，低头递上方帕，指尖也染上清雅杏花香。

孟婉嫣不着急打开，而是先将帕子放在鼻下轻嗅，夸道：“这香味与寻常熏香不同，可是你自己调的？”

其实这香是曾经钱子云为了讨她欢心，高价从旁人手中买的。

至于是谁调的？她不在乎，钱子云更不在乎。

但对上孟婉嫣期盼的眼神，她很难将实话说出口。

“这香气，是我自己调的。”

“看来你不仅女红做得好，就连调香的手艺都一流。”孟婉嫣夸起人来，十分真挚。

萧十三的头终于抬起了些，也敢直视旁人探究的目光。

她说是她做的，根本不会有人知晓真假。

田雨薇扇了扇空气，吸了吸这沁人心脾的香气，“既然是十三亲手做的，不如给我们在座的一人做一份如何？”

区区几颗香珠，不值钱的，最多花点时间。

萧十三再次紧张起来，“如今是一月，并没有杏花，如果田姑娘喜欢杏花香的话，现下恐怕没办法做。”

“我们有的是时间，等到四月，你记得我们几个姐妹一人送一份，如果有谁漏了，那就是故意针对咯。”田雨薇一方面是喜欢这香气，另一方面呢，则是想看看萧十三有没有说谎。

如果到了四月她拿不出货来，那就是说谎。

就算她没有说谎，真的有能力做出来杏花味的香珠，那也够她忙上一阵，不至于天天在跟前瞎晃悠碍眼。

“四月，未必能有这么好的杏花，做出来的味道恐怕没这么好。”萧十三眼珠子转了转，下意识想拒绝。

又怕拒绝的太明显，被他们看出来。

“我家有一片杏花林，整个京城最好的杏花都在我那儿，你要是需要，命人来取，要多少有多少。”马吟吟打断萧十三的话，“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可别又找借口说做不出来？”

孟婉嫣再次出声打圆场：“十三，你看大家多乐意帮你？我记得吟吟最是心疼她的杏花，谁碰都不行，竟然愿意让出来给你。这一批香珠，你可得好好做。”

马吟吟娇俏的看着孟婉嫣，“孟姐姐这么说，搞得我是个多么蛮不讲理之人似的。我爱花如爱护姐妹一般，自是希望花在能善待她们之人手中。萧十三若能用我的杏花做出同款香珠，用了就用了。反正过了四月，杏花陆续也就凋零了。”

“是，吟吟说得都对。”孟婉嫣附和着马吟吟，扭头用眼神询问萧十三，“那么四月能做好么？如果四月不行的话，最多我们可以等到五月哦。”

萧十三苍白着脸应下，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此刻，她意识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孟婉嫣慢条斯理的打开方帕，见方帕上绣着一件绝美的衣裳，款式与她往日所见大不相同。

她惊喜道：“这衣裳，就是大家所说的广袖流仙裙是么？果然如传言那般美。”

她将帕子给大家传阅，众人纷纷点头，“的确是那日在宴上所见的广袖流仙裙，没想到萧姑娘只看了一眼就记下，还能在回家的时间里复刻出来。此等记忆力与手艺是我们所不能及。”

“我们是世家千金，喜欢什么衣裳，直接去买就是了，何必绣出来个假玩意儿？也就只有像萧十三这样买不起的才需要这么做。”

马吟吟说话一如既往的不客气。

但众人见怪不怪，只要孟婉嫣不说什么，她们就可以畅所欲言。

马吟吟说完，还抬眼看了看孟婉嫣的脸色，见她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她愈发认可自己所说。

萧十三也早已习惯这种日子，她不怪孟婉嫣，毕竟她一个人能做的也有限。

她怪自己为什么不能投胎在一个好人家，能够成为像孟婉嫣一样众星捧月的存在？

就连马吟吟与田雨薇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都能过得很好。

而她明明很努力很努力，还是得不到旁人的认可。

侍女来报：“钱家大小姐来了。”

“有请。”孟婉嫣将帕子放在一边，马吟吟这话说得挺有道理的。

她们直接买真的就行了，没有必要看绣在帕子上的衣裳。

萧十三的视线从帕子上移开，没有人能懂她心中苦涩。

她没有银子也没有身份，连钱画都不如。

好歹钱画还有个愿意送她衣裳的表哥，而她除了一个会吸血的爹，什么都没剩下。

钱画头一次来丞相府，紧张是真的紧张，但整个丞相府的装潢还不如钱府主宅奢华。

她的紧张情绪散了些，想着孟婉嫣再厉害，也只是个长了两只眼一张嘴的人，没什么可怕的。

钱画一路上谨记礼仪，丝毫不敢出错。

到了殿内，发现好几个姑娘向她露出好奇且探究的目光。

钱画不敢四处乱看，只敢冲着几位笑笑，她的视线倒是在萧十三身上顿了顿。

见萧十三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想起前不久的争执，她硬生生别开视线，就当萧十三不存在。

孟婉嫣浅浅一笑，既平易近人，又带着贵女的骄矜，“快请起，来了我们这儿不必太紧张，都是姐妹，坐下一起聊聊家常。”

“民女不敢，各位千金都是有身份之人，民女不敢与各位称姐妹。”钱画将心比心，这几个心高气傲的千金小姐，怎么肯与她这样一个普通人当姐妹？

她还不如先贬低自己，免得几个千金小姐给她下马威。

这话果然让田雨薇等人很满意，普通人就要有普通人的样子，别以为搭上丞相千金就能与她们一样。

孟婉嫣笑得眉眼弯弯，“既然来了，自然是姐妹。你若是不愿意与我们做姐妹，是不是看不上我？”

钱画哪儿敢看不上丞相千金，赶忙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