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歆不动声色地低了低眸子，慢吞吞地将裙摆抚平，过了好几秒才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男人脸上的面具完全将脸遮盖了起来，只能看见一双深邃晦涩的眸子。
直到如今，叶歆仍然看不透这双眼睛底下深藏着的一切。
是好还是坏？
她看不懂，也不在意。
真像她以前说的那样，各取所需罢了。
至于更多的，她也不必去了解。
轻笑一声，叶歆吐气如兰，轻轻扬眉：“你是谁？”
“专门给我送邀请函，让我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就为了回答你这两个意味不明的问题？”
叶歆微微俯身，精致妆容的脸上似笑非笑：“先生，问的这么直白，我不一定会回答的。”
既然宋霆琛要和她玩下去，那自己也不介意和他演演戏。
与虎谋皮，也不过如此。
对方不说话，仍然紧紧看着她，似乎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个略微破绽的表情，那双还算熟悉的眸底满是晦涩的情绪。
沉默半晌，男人颇有几分冷笑，道：“若心中坦荡，又怎么会连这两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叶歆脑中早就想好了回答，眸底闪过几分狡黠，她又道：“那你就可能不了解我，就算是无关紧要的回答，自然也不会给无关紧要的人听。”
“不仅是我，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肯定也会和我是同样的反应，不是吗？”
红唇微勾，叶歆淡定得不可思议，一番话说出来也确实是坦坦荡荡。
倒是把对面的男人噎住了。
几乎是瞬间，叶歆看见他眸色略微沉了下来，似乎是不耐烦她逃避似的回答，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昭示着自己的不耐烦。
“范家凭空跳出一个身份不明的继承人，我的势力甚至都查不到他的来历，我猜他是范家的私生子，但是能让范家把他保护得如此之好，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嗓音微哑，声音低沉：“你跟他若是沾染上了什么关系，就难以再从这个局里出来了？”
“局？”
叶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佯装着笑了几声，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盖住眸底晦涩的情绪。
微叹了一声气，她摇着头开口：“你在未免太高看我了，我没什么理想，不屑于与什么范家染上关系，有些事情，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
男人眸底是微不可查的震荡。
右手不知怎么开始轻微颤抖起来，他低垂着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己握成拳头的手，又缓慢松开。
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感官被无限放大，男人身上熟悉的药味淡淡地传入鼻息，就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叶歆却莫名觉得安心。
没过多久，一阵困意传来。
就在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对面的男人终于开口。
声音略有点小，但勉强能听得出来。
似乎是一声自嘲。
“你还真是狠心，利用周围能利用的一切，风轻云淡地说声各取所需。”
闻言，叶歆倒是微微一愣，随即笑颜如花。
她顿了顿，轻声回道：“难道不是吗？”
这风云诡谲的企业争斗和家族的勾心斗角之中，她半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她只是想要一个公道，一个真相。
即使再也没办法全身而退了，也想要自己面对时，依旧坦然自若。
说她狠心吗？
确实狠。
叶歆无所谓地点点头，故作深思熟虑道：“我确实有些冷血，但从某一方面来说，这是每个人的必修课。”
她笑了笑，清亮的眸子笑盈盈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轻声道：“你不是这样吗？”
各取所需这个词，也是他教的。
从宋家闯出一片天地的人，又会有多单纯？
论冷血无情，宋霆琛必定是首当其冲的。
叶歆淡淡地垂下眸子，看见对面男人的拳头握的越来越紧，似乎还在颤抖。
在她的目光之下，男人蹭的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过来。
叶歆瞳孔骤然猛缩，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几乎石化一般看着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唇角还来不及收回的笑容表示着她此时的不敢置信。
男人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俯身，用冰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接着方向顺势将她压倒。
叶歆被迫往后靠下去，豪华的真皮沙发上是两人近乎暧昧的身影。
直到男人低沉而带着些许怒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叶歆才触电一般回过神来。
“叶歆，你还是在不停地挑战我的忍耐度。”
她愣愣地抬头，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面具，以及面具后冰冷发怒的眸子。
大脑来不及思考任何东西，她脱口而出。
“你的腿，好了？”
宋霆琛终于没再装下去，他将面具拿下来，薄唇抿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你果然早就认出我来了。”
叶歆拍了拍手，笑：“明白得比我预料之中还要早，不愧是老爷子这么看中的继承人。”
她推了推还死死压着自己的男人，略有些无奈：“现在可以起开了吧？”
宋霆琛微微一愣，这才起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双方的坦诚，终于让空气中一触即发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叶歆喝了一口咖啡，听着宋霆琛继续开口。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的语气竟然异常缓和。
“我知道你在抓常氏的把柄，也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调查当年你父母的车祸，以及常氏祸害过的受害者。”
叶歆拿着杯子的手一顿，眸底满是冰冷。
她抬眸看过去，声音冷了几分：“所以呢？你要阻止我？”
闻言，宋霆琛却是摇摇头，淡淡道：“我没理由阻止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凭你的力量，是没办法撼动常氏强大的根基的。”
将杯子放下，叶歆垂了垂眸子，无话可说。
她不是当年叶家的大小姐，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明白。
这也意味着，她无法与常氏抗衡。
还没等自己开口，对面的男人微微俯身，定定地看着她。
“但是，我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