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裴放显然检查完了信息,面色沉沉,伫立在原地半响没开口。
自从那个差点让他们丢了命的幸福小区开始,噩梦空间就越来越离谱了,难度未知,这也是他从来没有碰到过的情况。
“未知?”一旁的姜离喃喃自语着,身体微微一顿,“这下可麻烦了”
连系统都无法判定的难度,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就是新出现的副本,还从来没有玩家进入过,要么就是
无人生还。
没有玩家成功脱离过副本,团灭结局,自然是无法判定难度。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他们来说,显然都不是一件好事。
“快跟我们来吧,村长等你们很久了!”
中年男人没多少耐心地催促着,双眼飞快地环顾了一圈,接着沉下脸,神情严肃的对着身边跟着的一个年轻人说了几句话。
那个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很快就在蜿蜿蜒蜒的小路里消失踪迹。
大家心里都是一百个不愿意,毕竟谁都不想踏进这个,充斥着浓重不详气氛,破败又落后的村庄。
但深知违逆是什么下场的玩家们,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不,草草检查完副本信息便沉默着一一跟了上去。
这些人大多都在噩梦空间里经历过许多离奇的事件,亦或是见证了身边人各式各样的惨死,已经变得麻木起来。
尽管内心深处,仍旧在深深地恐惧着未知的到来,也别无他法。
中年男人虽然看起来脸色干枯蜡黄,精神不振,一副深受瘟疫困扰的模样,但步伐却十分矫健,走起路来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健步如飞。
一路走来,家家户户全部门窗紧闭,窗帘也紧紧的拉上,路上除了他们跟带路的两人,这村子竟像是了无人烟。
江才清打眼瞧了一圈,沿路在窗帘里看到了一些晃动的人影,并发现其中不少家的门前都摆放着一个铝制火盆,里面似乎残留着一些燃烧过的香灰。
随着越来越深入,他似乎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腥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香火气味。
面对着如同迷宫一般的陌生村庄,一行人生怕跟丢落单,个个都加快了步伐,很快便随着中年人走到了一间格外显眼的红漆木门前。
想来这就是村长家了。
之所以说这村庄像是迷宫,是因为这些林立的房屋在他们看来,建造上几乎都是相差无几。
统一的红砖青瓦。
尽管家家户户情况不同,门的颜色和构造,房屋大小高度仍略有出入,但他们这些外乡人走进来难免会犯迷糊。
这村里少说也要有个几十户,都没有挂门牌号,真不知道,这村里的人怎么能分清楚到底是谁的家。
男人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人数,确认无误后便扣响了门,对着里面扬声喊道:“村长,客人们来了!”
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了一个气若游丝、苍老嘶哑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男人推开门,闪身给他们让出位置。
众人踏进门,便见到了一个挂着透明玻璃吊顶设计的庭院,而正中央的位置竖着一口井,上面挂着一个老式的抽水装置,格外扎眼。
正对着门口的一个歪歪扭扭摇椅上,正躺着一个身形干瘪,像是命不久矣一般的老人。
走进几步,这个村长的样貌,着实吓到了他们。
刚才碰见的几个村里人大多只是脸色发黄,头顶掉发营养不良的模样,但如今看到村长的这幅样子,倒真的让他们对于瘟疫一词确信不已了。
瘦的几乎可以说只剩下一副干瘪的骨架子,脸上还挂着一层满是老人斑的赘皮,嘴唇已经包不住牙齿,嘴角不断的留着诞水,痴痴傻傻的模样。
但恐怖的是,他的头皮已经了腐烂大半,狰狞的伤口处还隐约可见森森的白骨,像是感染了许久,已经病入膏肓。
腐烂的伤口处隔着几步外都散发着阵阵恶臭,离得近的几个人被熏的瞬间掩面退后了几步。
任谁看到他这副模样,都以为他马上就要一命呜呼。
可诡异的是,身体已经成了这副油尽灯枯的样子,他竟然还能动!
看到一行人走进来,竟颤颤巍巍地撑着自己骨架子一般的诡异身体,慢腾腾站了起来。
人身体脂肪的含量大概有百分之二十左右。
可谁也没见过,除去这百分之二十脂肪,只余骨架和一层松垮的人皮却还能行动自如的人类
这……还能称得上是人类么?
村长缓缓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每走一步,他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在吱吱咯咯打着颤,发出了狠狠摩擦过似得,令人牙酸不已的咯吱声。
这副摇摇晃晃的模样,让人深深怀疑他会不会走着走着就散了架。
不过几米的路,村长像是慢腾腾走了一个世纪。
他停下脚步,对于身上传来的恶臭所引起周围人的不适视而不见。
浑浊不堪的双眼不住地打量了一圈,村长苍老的嗓音犹如破旧的风箱,沙哑低沉:“外来人们,谢谢你们主动来帮我们解决难关,这次的劫难,差点毁了我们村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情似得,浑浊的眼球咕噜咕噜滚了一圈,两行泪水倏忽从眼眶里涌出来,顺着沟沟壑壑的脸皮慢慢滑下。
“阿诚,你先出去,我跟客人们好好说说。”
门外的男人,也就是阿诚应了一声,悄悄退了出去。
村长上来就表演的如此生动,着实让这群玩家开了眼。
对于这么多人来到一个偏僻落后的村庄,并且还这么热心肠的,主动要帮助村子解决瘟疫的异样行为,他丝毫不感到意外,反而还表现的十分感动。
上个世界里,小安说过的话江才清还历历在目。
副本里的鬼怪和npc不但十分奸诈狡猾,而且清楚的知道,他们在副本里是以“玩家”的身份进行角色扮演。
可以说,副本里的鬼怪和玩家本就是对立阵营,只不过都被系统各种各样的隐藏规则限制着,各怀鬼胎罢了。
村长家里摆设格外冷清,看起来十分贫瘠,这个村庄应该也是个贫困且封闭的地方,医疗十分落后,封建迷信就不用说了,而且传统观念很重。
因此,在这种地方出现的瘟疫,往往会更加致命。
“我们村叫做清河村,依山傍水,自给自足,依靠着清河,虽然并不富裕,但大家也都能吃得饱饭。可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闹了大旱灾,颗粒无收也就罢了,没想到,从祖辈开始就延绵不绝的清河竟然干涸了……
“我们村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的小旱灾,家家户户都有一口井备着,因此在一开始,大家并没有将清河的干涸放在眼里,等雨水丰沛的时候,便会恢复正常,但谁知……这次的旱灾,竟持续了这么久。”
村长重新操纵着自己诡异骇人的身体坐回了摇椅,一边晃晃悠悠摇着摇椅,一边缓缓说道。
“是上天在诅咒我们村子,收回了让我们赖以生存的清河!”
“旱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人出声询问着。
“清河是去年旱灾的时候干枯的,自那以后,村子里没有降过一滴雨……种植的谷物死在了地里,又烂掉,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食物可吃。”
“幸好,我们村子历史悠久,经历过许多历史的变迁,甚至经历过战争岁月。家家户户都有一口地窖储存了大量的食物,加上圈养的家畜和镇上派来的援助,也勉强不至于饿死。”
回答完这个问题,村长伸出满是赘皮似得,布满老人斑的手,端起了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瘟疫的源头就是不干净的水源,但我们村太过偏僻,水源问题我已经上报给了镇上,却路远难及,始终无法解决。”
“最初出现症状的是南边那户,李家三口人,小孩子突然浑身发痒,身上出现了奇怪的红斑,他爹李壮疼孩子,就领着去了镇上的卫生所看了看,回来说是感染了什么细菌,我们也听不懂。”
村长回忆着。
“一开始没人当回事,但从他家人开始,没过几天,全村人都感染上了这种东西……最可怕的是,它竟然还会感染……人传人很快就蔓延成了瘟疫,村里已经因为瘟疫死了不少人了。”
“那你也是被传染的?怎么这么……”严重。
听到这里,有人突然大着胆子问道,说到最后却有所顾虑似得停住了。
村长抬眼看了这人一眼,听懂了他话里所表达的意思,半响才慢慢说:“瘟疫的初期就是红斑和轻微瘙痒,而到了后期症状就会越来越恶化。红斑处开始瘙痒,甚至腐烂,最终就是像我这样,我快死了”
他说起自己快死了的神情反而十分平静,一点也没有深受瘟疫折磨,进而痛不欲生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自己快死了?”姜离惊呼道,“你看起来不像快死的人啊。”
这还他妈不像
兄台你啥眼神?
这话一出,村长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面皮不受控制地抖了一抖,嘶哑的声音隐含着呼之欲出的怒意:“我都这样了,你还能说出这种话?你们外来人就是这样的吗?”
“哦,”姜离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粲然一笑,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那你早说啊,得趁你死之前赶紧安排好接下来的事。”
村长被他这胆大包天的冒犯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地嘶吼着:“你们要帮我们解决瘟疫才能离开!你们晚上不能离开房间,我已经帮你们安排好住处了,阿诚会带你们去。”
正常玩家到这里肯定是识趣地选择离开,生怕惹怒副本里的npc,但偏偏姜离不是个正常人,反而立马追问道:
“你还没跟我们说清楚啊?瘟疫的细节,你们村里人伤亡怎么样,还剩多少人?得了瘟疫最终一定会死?死了会埋到哪里去?”
要不是村长命不久矣,骨架子一碰就碎,估计会拼了命都要跳起来打他一顿。
但碍于规则要求,这些问题既然玩家已经问了出来,那么村长就一定要回答。
尽管他一脸不情愿,恨不得把姜离生吞活剥,也不得不老老实实,腆着带着怒火的老脸一一解答了这些问题。
拿到答案的姜离竟还不满足,转而嘿嘿一笑,不顾村长身上熏人的恶臭,直接围了上去,抛出了一连串新问题。
出格的行为让村长双目都气的要喷出火来,最后气都喘不上来,哆哆嗦嗦指着门,大喝着让他赶紧滚出去。
牛逼啊
看完这场精彩纷呈闹剧的一干人等目瞪口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