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情形,李壮断然不可能念着刚才跟几人聊过几句的情面上,特地放他们进去。
几人便也不再耽搁时间,根据太阳的位置简单确定了一下方向,向着村东头迈步而去。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眼看就要走到密密麻麻堆砌在一起的房屋尽头,终于看到了目的地。
房屋的尽头相连着一处荒山。
荒山周围遍布着林林总总的小山包,围绕着高大森然的树木,圈起的一处高地中央竖立着无数的墓碑,一眼竟望不到头。
似乎因为年岁已久,无名墓碑和荒坟居多。
幸好这里大概是按照年岁来排列,侧目望去,靠近边角的地方大概是近几十年的坟,大部分坟前都立着石碑。
上面雕刻着所埋之人的生平和姓名。
江才清凑近一点,打眼观察了一下,竟然还有解放之前死亡的墓碑。
这个清河村的历史渊源竟比他们想象的要深远许多,能埋这么多的人,形成如此宏伟庞大的墓碑群,历史恐怕纵观至少几百年。
但为何会这么落后且封闭,就不得而知了。
说实话,这一路走来,他们看到了不少空置的田地和圈养家畜所留下的痕迹。
再结合村长所说,清河村原先依山傍水,坐山吃山,劳作为生,祖辈父辈想必富庶且不愁吃穿。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清河村过去不管有多么欣欣向荣,他们却只看到了荒芜遍布的土地和空无一物的圈地。
长时间的瘟疫对于这个村子的影响可见一斑。
活人估计已经所剩无几,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荒芜。
姜离一脸嫌弃地扒开快比人高的坟头草,眼珠转了一圈,也没能发现所谓的埋尸地。
他不由得生出些怨气:“这已经死了n久的陈年老坟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说这里有新鲜的埋尸地吗?”
裴放正站在墓碑群几米外,凝神看向四周。
坟头草三米高并不只是一个夸张说法。
这些坟的确是陈年老坟居多,直系子孙估计都死完了。
坟前无人祭拜,无人除草,野草便疯长一般,张牙舞爪,几乎形成了遮天之势。
裴放很快就发现了一丝不寻常,他蹙着眉心,指向了其中一个用砖头压着黄纸的坟头:“你们去看看这个坟,是不是有人在祭拜。”
农村里去坟前祭拜已逝的亲人,往往会烧些黄纸,代表着钱财。
偏远地方往往比较迷信和传统,对于这种东西深信不疑。
生怕自己的亲人去了那边没有钱花,逢年过节必定会准备黄纸烧在坟前。
通常也会捎带着一些别的供奉之物,吃的喝的,甚至是纸扎的小人,马车等等
裴放所指的那个坟是由砖头所垒。
刚才几人分开方向四散查看,这个坟刚好位于江才清的不远处,他连忙扒开厚厚的坟草,举步维艰地走了过去。
期间还被一些带着刺的枝桠划伤了一点,但并无大碍。
这个坟的主人名叫李大明,死于2010年,距今大概十几年左右,给他立碑的人正是他的妻子,叫范琴。
坟头压着明黄的坟纸,看起来像是刚刚祭拜完。
碑前还放着几个物什,一碟花生、一碗饺子,伸手一摸,似乎还带着点热气。
旁边是烧残的明灰留下的痕迹。
江才清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轻轻碾了一下这黑色的灰,眼神随即一变,站起身来:“饺子是温的,灰也还有温度,这家人的后代恐怕刚走不久。”
应该说,跟他们前后脚刚好错开。
记下了这家人的名字,江才清从杂草丛生的碑群里走了出来。
按照村长的说法,这村里的活口已经所剩无几。
这两日里,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像在害怕着什么,玩家也不可能一一去敲门找人。
因此这一整天,他们还没有见到一个新村民。
不过这一新发现也给他们提供了新思路。
可以作为一个新的突破点。
“这些墓碑真看得人头皮发麻,这不就是死人岭吗。”
姜离灰头土脸的从杂草中爬了出来,一边拍着衣服上沾染的尘土,一边不停抱怨着。
“我找到抛尸地了。”
方曳明突然出声,像是突然从某个地方蹦出来一般。
这一声吓了姜离一跳,江才清也是一愣。
他没看到方曳明是在什么时候离开,也没看到方曳明是什么时候回来。
这人果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闷声干大事。
跟着方曳明的指引,几人七拐八拐进了这座荒山。
荒山一看就是未经开采的模样,仍然保留着原生态的特性。
蜿蜿蜒蜒的小路不知凡几,路也极其不好走,地下遍布着尖锐又硌脚的小石子,稍不留神便会崴了脚。
幸好方曳明在他们查看墓碑群的时候已经提前探过了路,带他们走了一条看似平缓许多的路,不多时便走到了一处深坑前。
不需要靠近,仅追着这漫天的腥臭和嗡嗡直叫的苍蝇群,便知道这是来到了抛尸地。
幸好他们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布条,系在了脸上,屏住呼吸,竭力忽视着这直击天灵盖的腥臭。
巨坑的深度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深及数十米,已经累满了数也数不清的尸体。
打眼一瞧,尸体周身遍布着红斑,不少部位开始溃烂流脓且发红,显得十分可怖,斑秃的头皮上毛发寥寥无几。
最顶上的尸体还十分新鲜,像是刚死不久,仍旧保存些许原貌。
再往下看去,几人呼吸顿时沉重了不少。
一层一层堆叠而来的尸体按照死亡的时间,像是呈现出了真实又可怖的腐烂过程。
发烂发臭,溃烂流脓。
瘟疫所造成部位的腐烂,加上死亡后所产生的青僵和溃烂。
青白的尸斑夹杂着刺目的红斑,腐烂的尸体组织处还能看到繁衍出的白蛆和聚齐成一团,嗡嗡作响的苍蝇。
总而言之,这一幕实在太过恶心。
死的已经没有人形。
死前可见受过不少折磨。
江才清一阵反胃,差点没吐出来,连忙欠身后退几步,平息着紊乱又激荡的生理反应。
“这他妈的,晚饭不用吃了。”
姜离后悔自己看了这么一眼,连忙一溜烟跑远,远远躲开这地。
裴放立在坑前,捂着嘴,眉心皱在一起,眼睛却眨也不眨地将这恶心作呕的一幕看了许久,方才慢慢走到他们跟前。
“我靠,你是真重口味,没谁了!”
姜离见怪不怪,对着裴放竖了个大拇指。
裴放淡淡瞥他一眼,说道:“这些尸体里女性居多,尸体太多已经无法确认具体死亡时间。”
“但可以看得出来,村长所说的半年前开始出现瘟疫的可信度极高,最底下的尸体已经出现了巨人观,肿胀和溃烂。”
顶着姜离一脸作呕的表情,裴放继续淡淡道:“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
江才清捏着鼻子瓮声问。
“肉眼还能辨别的尸体上,胸腔位置都有一个血洞。”裴放抿着唇缓缓道,“很可能像昨晚死的那个玩家一样,被挖走了心。”
“挖心?”
江才清浑身一激灵,猛地想起了昨天死状凄惨的那个玩家。
好像……确实胸前部位血肉模糊。
他还以为是被折磨所导致,没想到是为了挖心?
“挖心做什么?”姜离忍住作呕的欲望,抖着声音道,“他妈的这老东西,嘴里没句实话,不是说因为瘟疫死的?怎么还掏人家心?”
对于姜离直呼村长老不死的这一点,江才清深表赞同:“这些村民已经感染了瘟疫,村民不但不避嫌……将这些带有传染源的尸体随手丢在坑里……然后还掏了人的心?”
“这些村民很有可能没有一定的卫生储备知识,不懂得这些。”
方曳明摸着下巴补充着,“只有一个镇上的卫生所,估计医疗程度非常落后……碰见这种传染病,恐怕只能进行初步的治疗,没有办法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没错。”裴放说,“封建迷信又落后的村庄里,如果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又极其恐怖的事情,村民的处理方式往往十分惊人,十分恐怖。”
“比如说挖心?我去……三观炸裂了,不过换句话说,他们挖心是用来干什么?”
姜离十分不解,眨了眨眼问道,“村长说瘟疫是由于他们喝了不干净的井水……那么问题来了,瘟疫跟他们挖心这件事,又有什么关联?”
说到这里,姜离泄了气,内心又开始暗戳戳骂起了那个老不死的村长。
这个问题的确让他们十分困惑难解。
裴放凝神不语,似在思索着答案。
“既然已经来了这里,不如我们去找找那个所谓的清河?就是村长说已经干涸的那条河。”
姜离见大家陷入僵局,灵机一动,主动提议着。
“我去找找。”
方曳明点了点头,主动应了下来,沿着其中一条小路便消失了。
江才清看着他的背影大开眼界,他实在摸不着头脑,也隐隐佩服起来。
方曳明到底是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摸清这些弯弯绕绕,犹如迷糊林一般的迷宫小路?
反正换成他的话,他肯定不行……不把自己弄丢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