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随着半山腰传来的钟声,山脚下的村民们也陆续起了床,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陈默换了身看着寻常的布衣,来到了寺庙内。
这寺庙小得可怜,仅有正门的佛堂,和后门的卧房。
这佛堂里,也仅供奉了端坐于莲花之上的观音菩萨。
佛像前的香火炉,仅有一根香燃着。
穿着浅褐僧衣老僧人,拿着已经分了叉的扫帚,在角落清理着灰尘。
陈默轻声轻脚地走进寺庙,对着老僧人行了一礼:
“大师,在下前来,讨三炷清香,供于菩萨。”
老僧人抬起头看,面容慈善,放下手中的扫帚,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信佛敬佛,心诚则灵,施主身上沾染的杀气和怨气,吓煞了贫僧。”
陈默:“在下身居官场,许多事,无奈得很,所以才来庙里,洗洗一身的污浊。”
老僧人拿来了三炷香,陈默也掏出了一锭二十两的制银。
老僧人:“施主,使不得,一炷香,一文钱便可。”
“大师,我观这寺庙有些破旧,就当香火钱,您帮我每日给菩萨燃三炷香便可。”
老僧人:“阿弥陀佛,即是香火,那贫僧也就不多推辞,敢问施主名讳,贫僧日后定以施主之名,每日供菩萨清香三炷。”
陈默迟疑了下,说道:
“在下,陈默!”
之所以会说出真名,还得是因为灵狐娘娘已经确认了这老僧人,就是三天前在风雨城内扮鬼的高手!
与这等高手接触,假的不能太多,以免遭受怀疑。
陈默接过了清香,恭敬地朝观音佛像躬身三行礼。
“佛,在眼前,佛,亦在心中,在下并非佛门中人,此生跪天跪地跪父母,敬佛,非拜佛!”
老僧人点了点头:“施主,是豁达人。”
陈默将香插在香火炉上后,叹气道:
“这风雨城,戾气重得很呐,方圆百里,也就这一间寺庙还留着了。”
老僧人开口道:“施主,不是风雨城的人?”
陈默摇了摇头:“不是,在下是因风雨城内近日妖邪作祟的事,前来查案的。”
“哦?”
老僧人明知故问道:“那施主可有查出什么?”
“兴许是在下本领甚微,什么眉目都查不出来。”
陈默:“不过倒也不是没有见着妖邪,那玄火宗和化雨门内,来往尽是妖邪!”
老僧人疑惑:“这两大宗门,可是武修门派,施主怎会说他们是妖邪?”
陈默:“欺压百姓,作恶多端,贪得无厌,不是妖邪又是什么?”
老僧人恍然:“哦,是了,是了,如施主这般说,却是妖邪无疑。”
陈默:“唉,可惜了在下,身份低微,本是前来查案,却不想,陷入两宗争端.......”
说着,陈默看向了老僧人。
老僧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若有事,尽管开口便是。”
陈默:“在下此番前来,一是想拜佛,二,是恳请大师,带着山下的村民,另外寻个住处。”
老僧人一怔:“施主,你......”
陈默装作内疚的模样:
“实不相瞒,三天前,城里出了人命,玄火宗长老重伤,化雨门死了十一位弟子,尸首带回去,身上有些猫腻,使得两宗矛盾重重。”
说到这,陈默苦笑道:“在下原本是来风雨城办案的,现在却被玄火宗要挟,要在下做那和事佬,与化雨门商谈,先合作,拿下山脚那块地,以做门下弟子练习马术。”
老僧人:“身在江湖,半点不由人呐,施主,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此事吧?”
陈默:“诶,在下虽身在官场,亦是了然百姓疾苦,两大宗门,在下惹不起,但这些百姓,在下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两宗前来用恶毒手段强行侵占了土地,所以特此前来求见大师。”
“大师在村里威望应是极高,还请大师看在全村百口人的性命上,下山,劝说村民,换个地方吧。”
陈默的话,九分真,一分假。
城里的妖邪事件,和两宗侵占山下土地,都是真的,只有陈默自己是假的。
这老僧人,是凝元境不错,但他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陈默此举,也算是在赌。
老僧人为何要扮妖邪在城中闹腾?
但凡老僧人亮出自己的修为,别说山下的土地,就是要在风雨城里划块地盘,玄火宗和化雨门也会答应!
这老僧人,兴许是有什么规矩必然要遵守,所以才不能显露修为。
在城中闹腾,的确是可以转移两宗的注意力,但治标不治本。
总有一天,两宗是会对山脚下的土地下手的。
陈默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这老僧人三天前装鬼,在城内街道上的疯言疯语。
“这里不是铁匠铺吗?怎么变成酒楼了?”
陈默仍旧记得那个叫木良的化雨门弟子,回答的是:
“这福来酒楼一百多年的老字号了。”
装鬼是缓兵之计不假,不过这老僧人进风雨城的目的,恐怕也不是这么简单。
陈默主动邀请道:“大师,陪在下走走可好,看看这山下,最后的淳朴?”
老僧人脸上的表情不知喜悲:
“施主,请!”
陈默在前,老僧人在后,两人踱步来到寺外,往前走没多久,有一处陡峭山坡,往下看,便能看见山脚下的村落,以及远处勉强算是雄伟的风雨城。
陈默突然开口道:“其实来风雨城之前,在下也做过调查,以前这风云城,是个只有三四百户人家的小村子,不过此地似有祥瑞庇佑,当初还是村子的时候,居然从没有妖邪来犯。”
老僧人的脸上似有彷徨:
“那时候的村子,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田野间欢声笑语,炊烟袅袅,祥和得很呀。”
老僧人说得有些入神,突然间才发现,陈默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老僧人一凛,赶紧补充道:“这些事,我也是小时听老主持平日里念叨着。”
陈默点了点头,似乎没放在心上,只是感叹道:
“可惜呀,物是人非,以前的村子,成了现在的风雨城,八十万百姓,可是过得,还不如当初的村子,大师,你说,可笑不?”
老僧人:“可悲。”
陈默:“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