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姜亦可去陶艺店拿了前两天做的那件小玩意儿,顺便把孙小言的杯子带了回来。
她白天上班,晚上就开始打磨骰子,第一个没磨好,看了教程以后,又换了一个继续磨。
到了该吃饭的点,她本来打算叫外卖,谁知老爸一个电话打过来。
“可儿啊,你吃饭了没有?”姜龙问道。
“正准备点外卖,怎么了爸?”
“没吃正好今天晚上我请你吃大餐。”
“真的?”姜亦可就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了?”
“你这话说的,爸请你吃饭还需要理由吗?”
她笑了笑:“妈妈去不?”
“你妈妈不去,她在你刘婶那儿学打麻将呢!”
她恍然大悟,打趣道:“哦~难怪,是妈妈不在,没有人给你做饭,你才要去外面吃的吧?”
姜龙干笑两声:“也不完全是,你现在就收拾收拾吧,我等会儿来接你。”
“好。”
“过了二十分钟,姜亦可就来到了附近的一家蛙鱼馆。
姜龙拿着菜单点了六斤蛙鱼,还有一些小吃,配菜,姜亦可忙道:“爸,够了够了,就我们两个人,点那么多吃的完吗?”
而他却不以为然:“谁跟你说的两个人?等会儿你爸我还有同事要来呢!”
姜亦可一听人都麻了,苦笑道:“你刚才怎么没说还有同事要来?”
“现在说也差不多嘛!”
“几个呀?”
“就一个,上面调来的,我总得意思意思吧?”
得,原来是饭局,亏她还以为真的请她吃饭呢!
两人等了十来分钟,期间姜亦可无聊得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对面就多了个人。
姜龙从未笑得这么和蔼,跟她介绍道:“来,可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同事,韩深,韩警官。”
姜亦可纹丝未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韩深,他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大英挺,骨子里透露出一名警察的正气。
“爸,你说的同事就是他呀,我还以为是李叔何叔他们呢…………”
韩深笑着说:“真巧,又见面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姜队的女儿。”
姜龙道:“你们认识啊?”
“也算不上吧,就是…………之前见过。”姜亦可以眼神示意韩深不要说出那天的事,他也心领神会。
“晚上散步的时候见过一次,我住在华安小区,就在她住的公寓附近。”
“哦,是这样啊,那也算有缘分!”姜龙笑道。
这顿饭吃得姜亦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通过老爸姜龙的介绍,她知道了韩深有多么多么优秀,他十七岁就考入警校,毕业就成为正式的刑警,八年时间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洞察力,侦破无数宗案件,获得过无数荣誉和表彰,在警局里作为中坚力量被培养。
一句话总结:少年英锐。
姜龙说得天花乱坠。
听得他本人都不好意思了:“姜队,你这也太抬举我了。”
“这哪是抬举,本来就是事实!小韩呐,再过个三五年,估计我都得叫你处长了!”
韩深只是一味的笑:“怎么可能。”
“迟早的事,你父亲肯定要让你接他的班。”
“姜队,都是些没影的事儿,不提这个。”
“你倒是年少有为,不像我这个闺女,大学毕业又要考研,等她有份稳定的工作,估计都二十六七咯!”
正在喝橙汁的姜亦可差点把自己呛死。
怎么话题突然就转到她身上了?
韩深笑道:“考研好呀,现在的趋势就是唯学历论,女孩子读个研究生对以后的路大有帮助,这是好事。”
“我不是反对她考研,学历高当然是好事,可是她偏偏想当医生,还是能上手术台那种,又累又高危,你说一个女孩子当会计、老师、律师、考公务员,哪一个不比医生好?”
韩深听得认真,倒是姜亦可不耐烦了:“爸,你喝多了?”
“我喝的橙汁。”
姜亦可:“…………”
她觉得她爸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跟一个外人说这些?
她不服气道:“医生怎么了?救死扶伤,多神圣的职业?”
“我觉得没毛病,医生挺好的,我姑姑就是医生,不过她是法医…………我从小就敬佩那些白衣天使,他们很伟大。”
姜亦可听到“法医”二字,差点没憋住笑意,还真是八竿子打得着的关系。
她试图把话题往他姑姑身上转移:“法医呀?那她真是了不起,现在考法医专业难度可大了,你姑姑是哪所高校毕业的?”
“她是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硕士。”
姜亦可无声地“哇”了出来,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由衷地赞叹道:“真了不起。”
“对呀,她真的很能吃苦,我爷爷也花了很多精力培养她。”
姜亦可情不自禁地感到无地自容,怎么她身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优秀?白尹城是曾经的高考状元,何等辉煌?虽然从黎医大退学,但现在身家上亿。汪洋这个心理医生当得远近闻名,年入百万也不在话下。眼前这个韩深是一名优秀的刑警,家境也不错。她的同学也是要么985的硕,要么211的博,合着就她一个啥也不是…………
仿佛又回到了在嘉华酒店同学聚会那一次,多少有点尴尬。
而当她抬眼跟老爸对视的时候,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我能指望你什么?
吃完饭,本来是姜龙请客,韩深借着上洗手间的名义顺便把账结了,让他郁闷了好久。
回去的路上,他问姜亦可:“怎么样?”
她沮丧道:“唉!卷啊,太卷了!我太难了!比我优秀的人太多了,我要加紧努力才行!”
姜龙直接挑明了说:“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觉得小韩这个人怎么样!”
姜亦可一愣:“啊?”
随即她终于反应过来:“爸,你不会是想把他介绍给我吧?我告诉你,我不同意啊!”
“人家小韩现在还是单身,性格也好,条件也好,跟你多般配呀!你考虑一下呗!”
“我不!你别乱点鸳鸯谱啊!我对他没意思。”
“都没交往你就知道没意思?”
“那当然,我又不傻。”
“可儿,这小伙子是真的不错,就光我们局里就好多女警追他,他都没看上,但是刚才我感觉他对你挺有好感,反正你现在才二十一,先处一段时间看看呗,要实在没感觉再说。”
“你真是…………女警都看不上,就看上我了?我哪点比人家强?”
“这话我不爱听,我姜龙的女儿,哪点比别人弱?他不喜欢总有他的理由,不一定是看不上,我措辞有问题行不?”
姜亦可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呢?爸还能害你不成?”
“我就不。”
“那你说,韩深哪点不合你意?”
姜亦可扭捏了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道:“他哪哪儿都好,可是…………我有男朋友了…………啊!”
姜龙一个急刹,车子停在了路边,姜亦可整个人往前一搡,感觉刚才吃的蛙鱼都堵到脑门了,老不舒服了。
只听见姜龙严肃的声音响起,像在审犯人一样:“你说什么?你交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我不是跟你说了交男朋友一定要跟我和你妈报备吗?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谈了多久?那小子是哪儿的人?做什么工作?靠谱吗?有没有对你做越轨的事?”
连珠炮似的发问让姜亦可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成了浆糊,她皱着眉头道:“你怎么跟审犯人一样?”
“老实交待!”姜龙板着张脸说。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的家教一向都是最严格的,不许进三吧两厅,不许烫发染发,穿奇装异服,不许早恋、晚归,不许跟男孩子过分亲密,不许跟父母顶嘴,不许吃零食,做任何事情都要向父母报备,只有读自己喜欢的专业是她抗争了好多天才争取到的,本来父母要让她读师范专业。
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她一字一句地控诉道:“爸,你能不能不要像看犯人一样看我?我都二十多岁了,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生活!我谈恋爱怎么了?我遇到自己喜欢的男生就表白,这是很正常的事,又不犯法!你至于吗?”
姜龙却抓不住重点:“什么?还是你表的白?那小子是谁?”
“他姓白,叫白尹城,是嘉华酒店的经理。”
“酒店经理?”姜龙的脸差点没黑成锅底,加重了语气,“那能是正经人吗?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自称经理,你别被骗了!”
“他是总经理,嘉华最大的股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行了,别跟我说那些,他现在在哪?”
“香港。”
姜龙眯起了眼睛。
她补充道:“他去香港出差了。”
“可儿,你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可信吗?”
“怎么不可信?我跟他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况且我有他电话,你要是不信,打个电话过去确认一下不就行了?”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刚才一时情急,说错话了…………
果然,他说道:“你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我要亲自确认一下。”
“爸——”
“你打不打?不打就拉倒。”
姜亦可当然拗不过她爸,她也知道如果她不打,后果很严重,不知道她爸这被害妄想症是怎么来的,职业病吗?
最终,她怀着忐忑的心拨通了他的电话号码,直到听到他清冷的嗓音:“喂。”
她还一个字都没说,手机就被她爸夺了过去:“喂!我是姜亦可的爸爸。”
白尹城当时正在用电脑分析数据,听到姜龙的声音后,眼底的光顿时冷了下来,表情也变得更加寡淡,他顿了顿道:“有事吗?叔叔。”
这声“叔叔”他叫得格外别扭。
“听说你跟我家可儿在交往。”
“是。”
“我还听说你是那什么嘉华酒店的经理。”
“是。”
“你怎么证明你是嘉华的经理?现在的诈骗手段太高明了,我女儿又没有鉴别是非的能力。”
“爸——你疯了吗?”旁边的姜亦可才是要疯了,接近崩溃的边缘,她没有鉴别是非的能力?明明是他没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