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天亮后，远征军大大方方生火造饭，

吃完还没等到建虏的援军，

陆长乐也不等了，

让新晋的炮营百户宋世明过来，

宋世明就是宋应星的孙子，

陆长乐看在宋应星的面子上,特招他进保乡军，

一进军营就封为炮营总旗，

不知是宋世明努力，还是遗传了宋应星的天赋，

表现越来越出色，

特别是进入建州后,屡立战功,

陆长乐论功行赏，把他升为百户长。

“总督大人，宋世明到。”宋世明恭恭敬敬向陆长乐行礼。

陆长乐笑呵呵地说：“世明，做了百户，打炮的手艺没落下吧？”

“不敢落下，总督大人可以随时测试。”

百户长这个职位就是打炮换来的，

只要有机会，宋世明都会亲自打炮，

不断地提高自己的打炮技术，

比起登陆时，技术有了很大的提升。

“这么有信心，那就测一下，只要打得好，重重有赏，若是打不好，罚你今晚打扫营房。”

宋世明大声地说：“总督大人,我有个要求。”

“说”

“我要用自己的炮”

所有炮弹，都是总督大人要标准制式炮弹，

都是一个模倒出来的,用火药量、重量等都一致,

唯一不同的手里的巧臼炮，

宋世明测试过，每一门都有细微的不同，

总督大人要考自己，这是一个难得的表现机会，

用自己那门专用的巧臼炮，这样更有把握。

“准！”

宋世明在架炮时，多尔衮和苏克萨哈在山上看到很清楚。

“管主，姓陆的狗贼要干什么？”

昨晚骚扰了一晚，山上的守军非常疲惫，

也不趁机进攻，就拉一门奇怪的管子，

这是干什么？

多尔衮的目光落在木箱里的炮弹上，若有所思地说：“那根铁筒子，应是明军的新式火器，他这是要干什么，挑衅本王？”

围而不攻,的确很像围点打援,

在距汗宫仅仅二里地远的地方扎营,

大摇大摆不知在捣弄什么，分明是挑衅，

多尔衮愤怒的同时，内心也升起一股无力感。

号称八旗精锐的正白旗，让人有如瓮中捉鳖一样围着，

然而，自己连突围的勇气也没有。

号称巴图鲁鳌拜亲自带兵陷阵，足以验明陆长乐的成色。

“这里危险，还请管主坐镇后方指挥。”苏克萨哈小心劝道。

多尔衮摇摇头说：“本王就要在这里，看看姓陆的到底要干什么。”、

昨日目睹鳌拜一万多人就这样倒在明军的阵地前，

晚上又让火炮折腾得没睡一个好一点的觉，

军心有些动摇，

为了稳定军心，多尔衮知道，自己要在士兵面前表现出勇敢的一面。

“砰”的一声，只见山下明军阵地突然响起火炮的声音，

“保护管主”

“保护管主”

一旁早就戒备的护卫第一时间围到多尔衮的身边，

包括苏克萨哈。

八旗法有规定，

主伤仆罚，主死仆随，

要是主人不小心战死，

身边的亲卫、随从全部处死，

麾下的士兵也采用二十抽一的办法处死，

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每次冲锋陷阵时，护卫都会拼死保护主人的安全。

“没事，都退下”爆炸声响后，多尔衮沉着地说。

那个铁筒子，可以确认是陆长乐的秘密火器，

刚才那一炮，打在王宫前面大约三十丈的驻马桩处，

把几个马桩轰碎，

这距离，很安全。

“威力不过如此，苏克萨哈，让人暗中把佛郎机炮架好，若然他们敢攻，给本王狠狠地打。”多尔衮厉声吩咐道。

可惜自行仿造的佛郎机射程只有一里地左右，

打不到明军的火炮。

话音刚落，又是“砰”的一声，

山下的火炮再次发射，

一众护卫不再喊保护管主，不过还是紧紧把多尔衮围在中间，

“轰”的一声巨响，差点把多尔衮的耳朵震聋，

爆炸声过后，又有两声惨叫响起，

原来第二炮击落中城门楼上插旗的地方，

那一发炮弹，把正黄旗、镶黄旗、正红旗的旗杆炸毁，

爆炸时飞溅的碎石，把二名护卫擦伤，

还没等多尔衮回过神，砰的一声响后，

一发炮弹从城门楼飞过，然后轰隆的一声，

听声音，应是在后殿爆炸。

“管主，你看，那个明军搬走铁筒子了，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苏克萨哈突然指着山下说。

多尔衮把护卫拨开，向下看去，

果然，明军没有再炮击，有人在收拾那门铁筒。

“他们是在威胁我们”

“第一炮打驻马桩，目的是引起我们的主意”

“第二炮打城门楼上八旗的旗帜，那是让我们看新式火炮的准头。”

“最后一炮故意打远，那是显示火炮的射程，意思是只要他想打，我们躲着也没用。”

说到这里，多尔衮叹了一口气：“大明，出妖孽了。”

苏克萨哈开口附和说：“管主，他们派使者来了。”

多尔衮向下一看，

果然，只见一名大明骑兵向山上飞奔而来，

马的两边插着两面白色的旗子，

作战时，手持白旗、这是信使的标配，

那名骑兵策马来到城门前，

突然拿出弓，只见他弯弓搭箭把一支箭射向城门楼，

然后转身就跑。

苏克萨哈走过去，拨下利箭，

恭恭敬敬送到多尔衮面前：“管主，箭上有信。”

明军是飞箭传书。

多尔衮左右看了一下，转身就走：“回去再看。”

也不知上面写些什么，

那么多人盯着，有事也不好跟部下商量，

还不如回去再说。

对方既然传了信，估计短时间不会进攻，

再说了，对方真是进攻，

自己还真拿对方没办法。

“总督大人，多尔衮走了。”甘辉放下手里的千里眼，开口说道。

陆长乐点点头，拍拍一旁的宋世明的肩膀说：“干得不错，说，想要什么赏？”

不愧是炮营第一神炮手，

有了昨晚的经验，三炮都命中目标，

很了不起。

宋世明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回总督大人的话，小的想要一匹好马。”

炮营不需要冲锋陷阵，

在分配战马时，排在最后，

宋世明分到的一匹老马，

还能跑，就是跑得有点慢，也不够威风，

在古代，有一匹上等好马，相当于后世有辆小跑车，

很拉风的事，

都说鲜衣怒马，没人说鲜衣美婢，

宋朝时，大文豪苏东坡被贬黄州时，有个蒋姓官员给他饯行，

苏东坡让婢女春娘伺候他喝酒。

将姓官员看到春娘貌美，

提议用自己的白马换美婢，苏东坡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好，你去后勤营随便挑”陆长乐大气地说：“再记你一大功，晚上给你们全炮营加菜，去吧。”

有能耐的人，就该吃香喝辣。

宋世明颜开眼笑地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把自己专用的巧臼炮小心翼翼地抱起带走，

对他来说，立功就靠它了。

山下的宋世明立了功，得了奖励，心情劲好，

而山上的多尔衮却窝了一团火。

刚想回住所商议，

没想到被侧福晋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拦住了去路，

“福晋娘娘，外面危险，还请到安全的地方。”多尔衮不失礼数地说。

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冷笑地说：“现在老寨，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没等多尔衮答话，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一脸愤怒地说：“十四阿哥，你可知罪，就是你如狐狸一样的胆子，不敢出击迎战，以至显佑宫被火炮击中受损”

“这是亵渎神灵，老十四，这都是你的无能”

“本宫一定如实禀报皇上，让皇上治你的罪。”

说到后面时，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脸都有些狰狞了。

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在显佑宫向神灵祈祷时，突然落下一发炮弹，

爆炸后，震落的一根梁木，

差点砸中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

能不生气吗。

多尔衮折腾了一晚，

被一直看不起的明军羞辱，早就憋着一肚子火，

又被一个倚老卖老的女人当面指责，

当场黑脸，面无表情地说：“侧福晋娘娘要禀报皇上，尽管禀即可，请便。”

说完，也懒得理她，转身就走。

大清以男为尊，女人的地位不高，

自己是正白旗旗主，大清的睿亲王，

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敢当面挑衅自己，

一是仗着是福晋的独特地位，

二是知道皇上对自己有猜忌，她这样针对自己，

皇上就会更看重科尔沁一族，

科尔沁越强大，她的地位也就越高。

看到多尔衮真走了，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忍不住在后面嘲笑道：“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大汗当年还是太仁慈了。”

多尔衮的身形顿了一下，两只拳头都握得紧紧的，

很快，多尔衮松开拳头，大步走开。

阿巴亥丰姿貌美，是难得的美人，

努尔哈赤娶阿巴亥时，比年轻貌美的阿巴亥大31岁，

阿巴亥生完多铎后，努尔哈赤感到自己年事己高，

开始替这位小娇妻安排后事，

后金有收继婚习俗，

努尔哈赤考虑在身后由大贝勒即二子代善继娶阿巴亥，

代善也知道父亲的这一想法，

阿巴亥也希望在努尔哈赤故去后在后金政权中寻找靠山，

于是和代善眉来眼去，偷偷好上了，

阿巴亥不仅跟代善好，知道皇太极很有机会接替努尔哈赤后，

给代善送食时，也给皇太极送了一份，

当时的风俗送吃食，那是男女很暧昧才有的行为，

代善很高兴了，吃了，

皇太极心机深沉，接受了，不吃，

后来这件事被小福晋塔因查的告发，

努尔哈赤知道后大怒，自己还没死呢，

儿子就提前“继”了，太可恨了，

派人调查属实，但由于家丑不可外扬，

用私藏金银的罪名而将阿巴亥“离弃”，

一年后，看在三个儿子的份上，

阿巴亥又被重新立为大福晋，

可惜，很难再得到到努尔哈赤的信任，

努尔哈赤尸骨未寒，

年仅35岁的皇太极就抓住时机，

乘乱率几位大贝勒闯入阿巴亥的后宫，

传达所谓的“帝遗言”，强迫阿巴亥从先帝之命而殉葬。

阿济格、多铎、多尔衮兄弟同心，

用实打实的战功，才换来现在的位置。

母亲那样做，其实也是为兄弟三人，

人都死了，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还不放过她，

多尔衮一生中，最疼最爱就是自己的母亲，

特别是母亲被“离弃”的那段日子里，

母子四人相依为命，建立深厚感情，

听到有人侮辱自己的母亲，

多尔衮眼睛都红了，可最后一刻还是忍下。

现在皇太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侄子豪格难成大器，特别是鳌拜死了，

皇太极又少了一个得力助手，

多尔衮心中又多了二分希冀。

小不忍则乱大谋，忍！

回到住所，

多尔衮这才打开那封信，

和自己预料的一样，是一封劝降信，

还是福建总督陆长乐的亲笔信，

陆长乐在信中给多尔衮两个选择，

一是把多尔衮和正白旗全部炸死在老寨，功过让后人评说，

二是多尔衮归顺，陆长乐扶他成为八旗之主，

在信的最后，是一个期限，

一个时辰后，看不到多尔衮打开城门投降，

陆长乐会下令用火炮把赫图阿拉城，也就是老寨夷为平地。

多尔衮看完，默默把信传给旁边的苏克萨哈，

苏克萨哈看完后，又传给一名叫海伊的佐领，

信件一个传一个，

转了一圈，最后放到桌子上，

没人说话，安静得让人心慌。

多尔衮看到一众心腹手下的神色，只能心里暗叹一声。

大清很重视军功，

上至亲王、下至家奴，

都希望用军功来证明自己、改变自己，

要是往日遇到明军，这些手下为谁出战抢破头，

现在却没一个人提出决战，

昨天鳌拜一万多人，好像狂风折断的树木一样倒在明军的阵前，

那种情景，简直太可怕，

看到晚上都做恶梦，

巴图鲁啊，连敌人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就死在乱马之下，

换作是自己，估计连冲锋都缺乏勇气。

“怎么，一个个都哑了吗，都说说怎么办。”多尔衮有些不耐烦地说。

苏克萨哈一下子跪下来，恭恭敬敬地说：“奴才的命都是管主的，一切全听管主吩咐。”

“一切都听管主吩咐”

在场佐领和心腹全部跪下来，大声喊道。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替多尔衮拿主意。

多尔衮还没表态，外面突然传令兵的声音：“王爷，山下明军在阵前大量布置多炮，目测不低下百门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