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明水县的路上，大家都很高兴。

如电回来了，带来了金良关的消息。

欧阳炯和夏幽谈笑风生，虽然夏幽的伤还没好。

只有乌醒石是个例外，他面无表情，骑在马上，眼神空洞，因为他在想事情。

左玉看见乌醒石这样，也就时不时从与欧阳丹的嬉笑中分神。

穆子同很识趣，不去打扰乌醒石，只与其他人说笑。

走了一个时辰了，大家都有些累，反正也不需要着急走，就索性停下来休息。

明水河蜿蜒，河边的树都在枯萎变黄，秋天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大家在河边休息，过不了多久，明水驻地就到了，大家的心情就更好了。

魏军，加上梁军俘虏，足有一万多人，都倒在明水河边，东倒西歪，难得有这样惬意的时候。

乌醒石终于不再思考了，他抚摸着玉狮子，冲穆子同使了个眼色。

穆子同马上明白了，去把大家召集到了一起。大家围成一圈，把乌醒石围在中间。

这次落雁山之战后，所有的人都对乌醒石服气了。

这些人中，只有左玉的心情是失落的，虽然她表面上在笑着。她感觉到了，自己在乌醒石的心中并不是重要的。

但是，左玉不想，也不愿意放弃。

乌醒石说话慢悠悠:“我把这整件事又想了一遍，有了些新发现。现在，我想，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余怀将军，从这里去湖州，最快能什么时候到？”

余怀说，马不停蹄，累了换马，最快得到晚上掌灯的时候能到。

“好。子同，有件天大的事交给你去办，现在就出发，马不停蹄到达湖州，找到信王，他应该在李源那里。记住，不要打扰他，就在暗中保护他就行，一直到我们回到湖州。”乌醒石安排。

穆子同答应一声，跟余怀要了匹马，又要了驿站的文书，就走了。

这边乌醒石并不理会穆子同的离开，因为他对穆子同很放心。倒是欧阳丹起身去送了穆子同一程。

欧阳炯看在眼里，心里不禁美滋滋的。

乌醒石继续说道:“梁军退走，我们的危机也就没有了。我让白永海和曾贤回到驻地就上书朝廷，估计毛文锡没机会了。这样夏幽将军理所当然地就成了漓州都督的第一人选。”

夏幽斜靠在一张椅子上:“不会，因为毛文锡参我不服从命令，这个朝廷一定会调查。再说了，我对李顾是一场仗都没打赢啊。”

“我话还没说完呢，夏将军。”乌醒石说，“夏将军是第一人选，却不是最后的人选，因为您不是福王的人，这跟打不打胜仗没关系。”

夏幽苦笑。

欧阳炯道:“那你估计，朝廷会怎样对待我们。”

“余怀将军会去金良关，您不再是偏将了。夏将军和王平将军还会回到漓州。至于郭刚将军，哈哈，只好跟着我混了。”

郭刚叫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众人大笑。

欧阳炯:“那我呢，我也是立功了的呀。”

“难不成您要当都督？”乌醒石问。

欧阳炯看了一眼左玉:“这个，可不能开玩笑啊。”

乌醒石:“你自然会升职啦。连左玉、欧阳丹都会有封赏。我和穆子同也一样。但是……”

“别在这儿大喘气啊。快说，但是什么。”

“但是，我们要去京城啦。我，还有左督。”乌醒石忽然表情凝重起来。

“怎么会？我父亲应该不愿意离开湖州吧。”左玉吃惊地说。欧阳炯也是不相信。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事。狡兔死，走狗烹。虽然这句话不太好听，但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信王，左督，还有我，都将面临比梁军更大的考验。”乌醒石表情开始忧郁。

欧阳炯道:“那，有没有可能，我们这些人都去一趟京城呢。”

“大概有吧。”

“为什么你让穆公子去湖州保护信王去了？”欧阳丹终于没忍住自己的问题。

“哦，这个，我以后再解释给你听吧。我也是瞎猜的。”乌醒石回答。

饭做好了，大家一起吃了午饭。

左玉悄悄走近乌醒石，又问起了穆子同的任务。

乌醒石想了想，左玉应该不会把自己的想法传出去，就小声说:“我让子同去保护信王，因为，可能有人对信王不利。”

左玉当然知道“不利”的意思:“你是说，梁军退走，湖州仍然很危险？”

“当然。外患没了，内斗就会马上开始。我估计，福王会对信王下手。”

左玉更加不解:“福王怎么会现在就知道梁军退走的消息。对信王下手，也应该是在回京城后吧？”

“你不懂。李源是福王的人，他在湖州，不就等于福王在湖州吗？李源肯定早就接到了命令了。”乌醒石分析。

“那，我爹，会不会……”左玉真正想问的是这个问题。

“左督也有危险，这是肯定的。不过，真正的危险还没到来。京城，才是最凶险的地方。”

“那你们都不要去京城不就没事儿啦！”

乌醒石看着左玉担心的样子:“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京城，由不得我们不去啊。”

……

湖州。

穆子同一路飞驰，终于在晚上到达了湖州。

在路上的驿站里，他换了一次马，吃了一顿饭。

来到李源的家，知府的府邸确实很壮观，比都督府还要大一些。

穆子同翻墙越屋，施展轻功，来到李源的房间上方——这是后院的一间大房子。

夜色做了很好的掩护。现在，穆子同要确定的就是，哪里是信王的住所。

穆子同跃下，躲在廊柱后面，慢慢靠近窗户。

里面传来的是男女调笑的声音。

“殿下，您就给李大人一个面子吧，我们在这儿可是好一阵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殿下，话都到这个份上，还是留下她吧。”这是李源的声音。

一个陌生男子说:“这可不是第一回啦，李大人，我啊，今天虽然很高兴，打了胜仗了嘛，但是，确实身体有些吃不消啦。哈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让我清静一晚上，也算你们的孝敬。”

这应该是信王的声音。

“好好好，就听殿下您的。毕竟，明天还有正事呢。好啦，你们几个，都回吧。”李源的声音。

几个女人哼哼唧唧嘟嘟囔囔。门开了，出来几个艳妆的女子，被灯笼照得直晃眼睛。

穆子同躲到了假山后面。

几个女人走了。世界好像清净了很多。

信王也出来了，李源跟他说着一些官场的客气话。

信王嘱咐道:“李大人，你记得，明天多派些人去探听左督回来的消息，我得去亲自迎接。左督一来，我就算大功告成了，也该回京去了。这差事啊，太累人了，以后我可是不出来了。”

李源回答:“是。殿下您就放心吧。不过，您老人家不出来了，我们这些晚辈就不方便孝敬您了。”

信王笑道:“还是你会说话，难怪你官升得那么快呢。我走啦。”

“恭送信王殿下！”李源高声说道。

信王带着两个随从缓慢地离开了。

穆子同想追上去，看信王进了哪个房间，却不想惊动李源，于是站着没动。

李源立在门前，没有动，看着信王拐弯，不见了背影，才一挥手。

立即，从李源身后穿出来一个身影。李源说:“跟上去，寸步不离。”

那人答应“是”，跟了上去。

李源又击了三下掌，然后，转身回到了房间。

“吱呀”，这房子旁边的一个厢房的门开了，相继走出来三个人，又进了李源的房间。

这里面有什么鬼？穆子同心里顿时有了一些不详的预感，他明白，乌醒石的猜测又一次应验了。

他一个跳跃，就站在了窗子的前面，为了不让人看见，他特意贴住墙，不把身体暴露在窗前。

里面的声音微弱。不过，以穆子同的功力，却能听得很清楚。

“进去之后不要说话，直接打晕，扛走。只留下这封信。记住，不要杀掉那两个从人，只绑住就行了。”李源的声音。

“我看那个麻脸的人像是有些武功，而那个细长脸儿，没有任何功夫。”一个声音说。

李源乐了:“哈，那还用你说，那个细长脸，是个太监。麻脸的那个功夫平常，你能一个打他十个。放心去吧。这是令牌，按计划到黄四家，他领着你们出城，以后就听他安排。”

“是。”

几个人转身，往外走。

穆子同腾身一跃，在屋檐上一点，然后向信王走的方向追去。

哪里还能看到信王！

穆子同着急，这得赶在那三个人之前找到信王才行啊。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等那三个人来，让他们引路。

穆子同藏身于黑暗之中，过了一会儿，就看见那三个人过来了。

穆子同跟上。

那些人拐了几个弯儿，来到后院的一所房子前。

房间里灯火辉煌，里面传出了说话声音。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一个头儿安排三个人的位置，指指点点。

然后，三个人各自藏了起来，好像在等信王休息。

穆子同想:怎么才能混进去，救下信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