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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范朵呆了呆,等明白过来樊羽话里的意思之后,惊喜莫名,跪到地上,咚咚磕头:“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磕得太实在,不几下,额头便红了。

芳润姑姑则急得喊了声:“夫人,”她微微地摇了下头,“夫人三思啊。”

樊羽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她弯腰扶起范朵,“先别急,你有无身孕也只是你自己猜测,这样吧,你先到前面的屋子住下,明早再说。”

她得慎重考虑一下。

芳润领着范朵去了前院,安顿好后,又匆匆回来。

一进屋,芳润便止不住地埋怨,“夫人,万万不可啊。”

樊羽叹口气,“你这一提醒,我也晓得了。这范朵虽看起来面善,可毕竟她来路不明,即便是我可怜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可这样仓促做什么决定。”

樊羽喜欢孩子,一见到粉粉嫩嫩的小婴儿便拉不动腿,所以看到范朵哭哭啼啼的,这心一下就软了。

“姑姑,你提醒得对。不知道南星他们把那三十一个木桶搬回来了没有,搬回来之后就放到旁边的屋子里,等忙完,让南星到范家庄去打听打听,看范朵说得是否属实。”

深夜时分,南星便把消息打探回来了。

“夫人,那范朵还真是个苦命人,不到三岁就死了亲娘,父亲续弦,那后娘的心比蛇蝎还毒,对她非打即骂,五岁开始便要做活,不做便是一顿打骂,饥一顿饱一顿,身上伤痕更是无数。十五岁那年后娘死了,她这才活得像个人样,跟一个姓秦的后生私定终身。可好景不长,姓秦的被王爷给砍死。范朵父亲生性凉薄,待她不亲,说是她命不好,克死了两个母亲。”

樊羽叹息,“还真是个苦命人啊。”

难怪她说没有活路。

日子像黄连一样苦,姓秦的后生给她的一丝甜,够她记挂一辈子的。

把南星打发走之后,樊羽对芳润说道:“姑姑,既然范朵说得属实,留下她肚子里可怜的小生命也未尝不可。回头找个郎中来,让范朵遮面,假装是我。之后就对外宣称是我有了身孕,让范朵躲在这后院便是。”

芳润吃惊得张大嘴巴,“夫人,假装怀孕可是大事,总要跟爷商量一下吧?”

高五?

丁点也指望不上。

樊羽摇了摇头,“相公善良,必不会责怪于我。”她做了决定,“姑姑,听我的便是。”

芳润虽觉不妥,可主子坚持,她不好再说什么,便应了下来,“等天一亮,我便找郎中来看看。”

日上三竿,范朵梳洗打扮后,换上干净的衣裳,樊羽亲自帮她戴上面纱,又戴上了帷帽,安排她在自己的床榻上靠坐着。

她自己则躲到了旁边的屋子。

郎中进屋后,低垂着头走到床榻前,“请夫人伸出手来。”

范朵露出一截细细的腕子。

郎中铺上巾子,搭上食指,稍顷,躬身退后,“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有喜了。”

芳润赏了点儿碎银,送郎中出去。但面上不喜,倒显得心事重重的。

樊羽已经进了屋子,芳润闭紧房门,轻轻走近,“夫人,您看?”

范朵老老实实跪在地下。

摘下帷帽和面纱,额头还是青紫的。

“夫人,若是您能救我和孩子一命,我,我愿做您一辈子的奴婢,您让我做什么我都去做。”

这事吧,樊羽想了一宿。

不管不顾是最省心的。反正又不关她的事情,她袖手旁观,范朵是死是活,那都是她自己的命。

可她要管吧,属实有点儿麻烦。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怀了孕,这是世人所不能容的。

唯一的法子便是她把这事给担下来。

一条命啊!

“范朵,我可是跟你说好,我救你可以,我担下这怀孕的名声也可以。但你必须听话。”

范朵点头如捣蒜,“夫人,我听话,一定听话。”

希望罩顶,她怎么可能不听话?

“那行,我差人去范家庄给你父亲十两银子,告诉他你在我这里做活,不方便回家。直到孩子生产,你都老老实实蹲在这后院里,不可迈出大门半步。旁边屋子本是书房,这会儿放置了三十一个木桶,就在旁边帮你支张床,你便睡在那屋吧。”

不光要救她和孩子的命,还要安顿她父亲那边,范朵感激涕零,跪下来,砰砰磕头,“夫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樊羽对芳润道:“此事,只我们三人知晓,旁人就不要讲了。你回头告诉南星他们,就说我有了身孕,他们不方便进到后宅来,有事我自会到前院去。”

芳润轻轻点了点头。

林家别院。

林赼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转了好一会儿,忽地顿住步子,眼神望向外头,大声喝问:“还无人来?”

四柱挨过来,“大少爷,樊姑娘,没来。”

林赼心里堵得慌。

他自信满满,以为樊羽很快会登门求助。他到时候在她面前摆出一副恩赐的面孔,樊羽肯定乖乖巧巧,任他予取予求的。

一想到樊羽起舞时柔媚曼妙的身段,他的心里就犯痒痒。

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使劲挥了下袖子,“她这是不想治病了?”

四柱围着他转,“爷,莫动气,莫动气。樊姑娘怕是面子薄,不好意思登门。”他眼睛转了几圈,“若不然,若不然,大少爷再换个地方?”

到林家别院有碍樊羽名声,可若是换个地方,就变得名正言顺了些。

林赼住了步子,沉思良久,“备马,我要出去。”

樊羽这厢刚安顿好,南星便来报,“夫人,风月楼的陈妈妈来了。”

樊羽正准备喝口茶缓缓,一听这话,惊讶极了,忍不住把心里的话问出了口:“陈妈妈要来做甚?”

“这个,她说必须跟您面谈。”

樊羽遮上面纱,“那便请她进来吧。”

陈妈妈晃着肥硕的身子,一步三晃地扭进屋来。脸上脂粉涂得夸张,像是刚从面粉缸里钻出来。

樊羽上前,轻轻施了一礼,“陈妈妈好。”

陈妈妈往她脸上瞧,“哟,这脸,真是肿了。”

樊羽并不藏着掖着,接着将面纱给扯了下来。喝过中药后,过敏的症状已经渐趋好转,只是被日头晒过的疹子泛紫,看起来甚是可怖。

陈妈妈吓得倒退几步,“天哪,怎的成了这副样子?”

外头传言,她是半信半疑的。樊羽,天仙似的美人,怎么可能丑到吓人呢?

亲眼一见,她方才信了。

樊羽重新遮上脸,装出一副难过伤心的样子,“让陈妈妈见笑了。”

“身上呢?身上没事吧?”

“跟脸上差不多,起了好多疹子,每到晚上,彻夜难眠。”

“唉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我当时就劝你,应该跟着林大少爷的,虽然入不了林府,可好歹也是荣华富贵的。”她瞅眼屋内的陈设,“虽说这高五拼尽全力也能给你置办个住处,但跟林大少爷,那也是没法比的。更何况,你现在还成了这副样子。”

樊羽伤心点头。

两人落座,芳润端上茶水,陈妈妈喝上几大口,终于说起了正事。

“阿羽啊,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你出了事情,不管你信不信,我最是伤心难过。你这病起得蹊跷,天下,恐怕只有名医胡能够医治。我可是听说了,名医胡只听人描述了症状便说这病能治。你不能这样耗着,必须找到名医胡才是。否则,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活?你的花容月貌就这样没了?高五还能待你好?”

“陈妈妈,我,我也是没法子……”

“不瞒你说,我方才跟林大少爷见了一面。要说林大少爷也是菩萨心肠,你选了高五,可他还是满心满眼记挂着你。他说了,你不便去林家别院,他理解。可他好说歹说,名医胡就是不肯到你宅子里来。实在没辙,他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今晚,你到路口的福来客栈,他和名医胡在那里等你。这天赐的良机,你定要抓住了,让名医胡好好帮你诊诊脉。”

“这?”

樊羽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林赼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连老鸨都请了出来。说什么名医胡不肯到自己的宅子里来,要不是他使奸计,名医胡怕是不肯去林府才是。

“这什么这?”陈妈妈劝道,“林大少爷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换作旁人你试试?才不会关心你的死活。你呀,就甭顾虑这个顾虑那个了,先治好病再说。”

陈妈妈这个“和事佬”十分卖力地游说,樊羽自然明白,唯利是图的陈妈妈,肯定是从林赼手里拿到了一些好处,否则不会如此卖力。

她低头想了会儿,犹犹豫豫地抬头:“陈妈妈,我其实做好了一辈子这样的准备,蒙您关心,我,我可以一试。”

陈妈妈喜上眉梢,“哎呀,我的阿羽啊,你这样想可就对喽!”

“可是,”樊羽眉目流转,柔声道,“陈妈妈,我这厢有件事情,想求您帮个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