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会儿的林赼跟以前差别太大了。
胡子拉茬，眼窝凹陷，身上衣服脏污不堪的，樊羽既看着像他，又担心认错了，所以大声喊了他的名字。
林赼冷笑两声，“樊姑娘眼力甚佳，我都落魄如此，你竟然还能认得出来。”
两人间约有三五步的距离，樊羽在跑与不跑之间短暂地思量之后，还是选择不跑。
她不知道林赼意欲何为，且不知道自己现在置身何处，洞口会不会有人守着。
不确定所有情况之前，她暂且静观其变。
她坐正了些，问：“大少爷为何在此？”
“为何？”林赼靠壁而坐，“高五多能啊，这天下都能打下来。可怜我姑姑，昔日风光无限的宠妃，临死，我们却不曾找到她的尸身。树倒猢狲散，那些曾经巴结我家的人，跑得那叫一个干净，有的干脆翻了脸。高五心狠手辣，登基之后杀了无数条人命。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我们偌大的林府，短短几个月便萧条无几。双亲承受不住打击，相继病重离世。”
他垂头，声音里含了恨意，“高五，实在是该死。去年，他与我抢着赎你，现在，他害了我的全家。”
樊羽后背发凉，明白了自己置身此处的原因。明显是那股子怪异的香味儿迷惑了自己，然后被林赼带到了这里。
为的是要杀掉高五。
她微微蹙了下眉，试图跟林赼讲道理，“冤有头债有主，你恨高五，为何要把我给扯进来？”
高五能打能杀的，身边还有无数武林高手，林赼找他去，为难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算哪门子的本事？
林赼抬头，眼冒寒光：“你是他的皇后，是他后宫里唯一的女子。”
樊羽无语，这林赼果然是大少爷，报个仇都不能光明正大的，非要来为难自己这种弱小的女子。她耐着性子问道：“你要作何打算？”
光抓来有什么用？得能见到高五才算是达到目的。
林赼牙根里逆出一个字：“等！”
樊羽翻了翻眼睛，这林赼还真是个傻子。听说过绑架后要钱要人的，可从未听说把人绑来之后，就专门等着的。
“就一直等？”
“一直等。”
樊羽瞟了眼外头，“大少爷，是不是得找人买些吃的送来？”
买吃的是假，探听外头有无帮手是真。
林赼摇头：“不用买，”他往洞里看了眼，“我已在这里备足了吃食，你老实待在这里，和我一起等。”
樊羽身子往前倾了倾，心里有了“跑”的打算。
外头没人，她跑就是了。林赼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能抓到自己？
可她刚使了使力，身子便像是受到什么冲击一般，无力地瘫回去。
她震惊地垂头，手和脚都好好的，怎么能没有力气呢？
林赼眼神一直扫向这边，自然是将樊羽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道：“你别白废力气了，刚才的迷香，药效还得几个时辰，你动不了的。”
“什么迷香，竟然有这么大的功效？”
“你好好待在这里，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不会为难你。可如果你执意要逃，”林赼音色阴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樊羽无力地靠到石壁上，只能慨叹自己时运不济。
大概是自己和林赼的孽缘太深，势必要有这样一个相处的过程。
可也怪了，她竟没什么怕觉，按说很突然地被绑到这里，该恐慌、无助、害怕才是。
不知道是林赼绑了自己之前，她心底多少有那么点儿担心，可发现是林赼之后，她仿佛松了一口气。
好像笃定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似的。
面对林赼的威胁，樊羽问道：“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吗？若是没人找到我们，怎么办？”
林赼淡淡看了她一眼，“这里，他们永远也不会找到。”
“永远也不会？”
“永远也不会，”林赼语气笃定，“这是另外一座山，距离你们摘野葡萄的地方很远，这处山洞没人知晓，所以，他们永远也不会找到这里。”
“既然找不到，你岂不是见不到皇上了？”
“那得看你在他心里有没有份量了，若是有，他必死无疑，若是没有。”林赼声音凉薄，“那我绑你到这里，便是无用功了。”
“你倒底要如何？”樊羽道，“我既然被你绑到了这里，你与我说了又有何干？”
她好奇他会怎么做。
林赼冷笑一声，“你说得对，告诉你也无妨。”他慢慢说道，“我在找到你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今日傍晚，皇上会收到第一封书信，他若是想让你活，必须只身前往雀云山的山脚下。”
“这座山叫雀云山？”
“不是，是离这很远的另外一座山。”
“你骗他？”
“会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带兵前往，一是他只身前往。我猜是前者，等他抵达雀云山之后，会收到我的第二封书信，因为他违背诺言，带兵前往。所以，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只身前往横北山的山脚下。”他看眼樊羽，“横北山离着此地更远，他应该会只身前往，几名侍卫会侨装跟随。等他到了横北山，会收到第三封书信。信中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只身返回雀云山的半山腰。这次，想来他会做到只身前往。”
樊羽定定地看着林赼，眼前这个落魄的男子，还是有些智商的，她焦急地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会看到第四封书信，到那时，他的死期便到了。”
“为什么？”
林赼撇了撇嘴，“四封信里，我都洒了毒药，药量少，只碰一次肯定无事。他若是担心你关心你，必会每封信都打开。四封信看完，毒药药效便差不多了。到时候，雀云山便是他的死地。我的忠仆会候在那里，将他大卸八块，然后想法子给我递来消息。”
“你，你……”樊羽口吃，她终于感觉到了恐慌。
林赼的分析不无道理，皇上但凡是关心自己疼惜自己，必会中招。除非，除非他对自己的失踪漠不关心。
可是？
她垂眸，心里急切盘算着。
信里有毒，皇上怎么可能体察得到？
她要怎么办？
难道高五还是炮灰的命，这次换了另一种方式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