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24章 第124章待价而沽

新后卸了簪环,换上一身轻薄剔透的素纱寝衣,乌黑顺滑的青丝三千倾泻脚踝,与极致的白皙交相呼应,半老徐娘的风韵尽显于人前。

她滔滔说了一轮的话,只觉口干舌燥,只是睡前不好饮茶,故而叫女官奉上一盏蜂蜜水。

见陆呦鸣面露焦躁惊疑之色,知她担心太子地位不稳,顺势将手中茶盏递了过去,细细劝道:

“何必为这帮子小人苦恼,瞧你,嗓子险些破了音,还不快喝点甜水润润。”

陆呦鸣推却不过,蜂蜜水甜丝丝的滋味在口腔蔓延流淌,一时拍案而起的冲动随之压抑了下去,再一抬眼,又是如出一辙的冷静娘子。

新后这才满意地颔首,调笑道:

“你也信什么天生凤命,难道满朝文武先前有人觉得我能登上后位?天时地利人和,凤命不过其中一项罢了。”

陆呦鸣又问道:

“那个闻氏幺娘,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陛下要维护闻家女女眷,哪怕她们如此大逆不道,三番五次冒犯凤颜,实乃大罪。”

她心中委实不解,纵使宰相势大,晏帝并非傀儡皇帝,怎会由得臣下亲眷给自己的女人和儿子没脸呢?

新后正将手中那盏秘瓷浅杯放回几上,闻言指尖一顿,素白的茶具从指缝间隙应声坠地,随后响起瓷器破裂的尖锐声响,上好的深色藤萝花蔓缠枝绒毯上瞬间散落开白到刺目的瓷器碎片。

候守在外的女官听到动静,敲了几下门:

“娘娘,需不需要奴进来伺候?”

新后拉着陆呦鸣退到一边,免得肉眼难寻的瓷粒伤了脚底。她想了想,对外面吩咐道:

“本宫不小心打破了茶盏,你叫人进来收拾干净。”

“喏。”

不一会儿,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宫人猫着腰背进入殿内,手上携着清扫用具,麻利地清理掉陷落在绒毯内的瓷片。陆呦鸣早与新后相携去了内室,母女二人今夜打算抵足而眠,也不留人守夜,放下帷帐后屋宇般的架子床自成一片独立天地。

枕被床褥间萦绕着白梨味清淡素雅的香气,陆呦鸣又点燃床头上外格子间里放置的油灯,烛火瞬间妖娆起舞,盈盈火光照亮了新后神色莫测的面孔,以及陆呦鸣惊疑不安的眉眼。

“我的儿,你过来。”

新后叹了口气,将女儿僵硬的娇躯搂入怀中,仿佛昔年哄睡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孩子的后背。

“莫怕,我不过失手打碎了东西,倒是叫你受惊一场。”

陆呦鸣勉强按捺住心神,强笑道:

“甚少见到娘娘神思不宁的模样,反应大了些,倒是让您见笑了。”

原本还想深入问下问询晏帝的圣意,如今明眼眄去,却觉还是不要过度介入。只看新后那般奇特的反应,便知内情非外人可以估量。

新后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三言两语将闻氏之事简略言明:

“闻家双姝,向来藏于深闺甚少见人,故而那闻宝珠的暴戾名声方才传不到外头。此次为太子遴选嫔御,也是宰相有意家中进献一女,以示对陛下尽忠。只是为何任由何氏将闻昭训送上,而不是顺理成章的妹妹,实在叫人费解。”

陆呦鸣了然,天生凤命,嫁于储君之位的太子,可谓天造地设。如今舍了妹妹推出姐姐,还是那样性情有缺陷的女子,闻宰相,是打算与新后一党结仇吗?

新后难得慈母心溢出,哄陆呦鸣闭眼掌心轻拍在陆呦鸣后背上哄她入睡:

“我儿莫将此事放在心上,专心准备做新娘子便是。闻相再有企图,也重不过陛下龙心所向,且再看吧。”

陆呦鸣只觉眼睑沉重,迷迷糊糊间新后自信满满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不禁心中暗叹:

我只怕,伴君如伴虎啊!

一觉醒来,却得知新后对闻昭训下了惩戒的诏书。看在闻家的面上,不过幽闭房中一月,抄写经书。

看似小惩大诫,私下新后却是下了狠手,将闻昭训身边家族陪侍进宫的侍婢悉数铲除干净,断了她的左膀右臂,另让女官安排几名宫人近身服侍。

闻昭训不服,在房中责打谩骂这群新人,立即有人将她们领了出去,再换一批宫女进屋伺候。

如此循环往复了数十回,直折腾到昭训那口子戾气消退了去,方才彻底安稳下来。

闻氏仗着一股子疯劲无往不利了十来年,到底倒在新后权势压迫之下。自此但凡想要折腾,新后便由她折腾个够呛,只是出不得里屋见不着外人,便是将屋顶脊梁闹翻了天,也不至影响到其他人。

除了几个宫女实在可怜,沦为闻氏的发泄对象,另外两名嫔御易氏和王氏,竟在某日惊觉东宫近来安静无波,闻氏许久未曾露面。

她们不敢随意打听,一方庆幸闻氏的沉寂,另一方则对深宫压榨心生警惕,平日行事说话愈发斟酌,倒把偶尔与她们相谈的太子闷到嚷嚷无聊,久而久之连见都不愿见她们一眼。

新后却是不以为意,左右儿子还小,便是为身体计,也不宜早早接触女色。

那几名高门贵女,不过是联姻大家族的棋子罢了。日后能走到什么地步,端看她们的造化。

婚期逼近,陆呦鸣常居家中备嫁。因着新后插手,姚氏竟是连大娘子婚事的边也摸不着,自觉丢了正室夫人的脸面,连带着对伊人阁众人也没了好脸色。

且说姚小舅病情加重,姚夫人两面奔波,到底随了陆呦鸣心意,任由她决定婚事的章程。

不知是不是对风雨欲来的形势心有所感,陆宣智倒是没有摆出一家之主的威风,却是半个子儿也不肯交予不听话的大女儿,只当未曾生养过。

幺弟陆临潼实在见不过去,略提了几句,反而惹得陆宣智勃然大怒,差点行了家法。无奈之下,小小少年郎只得将多年梯己倾囊而出,只盼长姊的妆奁不至于寒酸过度,日后被婆家轻视。

陆呦鸣谢过陆临潼这份心意,到底将钱财推却了回去,独独留下几柄幺弟题字的折扇,笑称要将此物传给日后孩儿摹写。

陆临潼登时臊红了脸:

“长姊万万不可,这些不过是弟弟玩闹时写下的玩意儿,实在不堪给未来外甥当作范本。”

陆呦鸣笑着点了下他的额间:

“不过玩笑罢了,你也当了真!你的这份心,姐姐收下了,成亲事多,少不得你这个小舅子忙活!”

陆临潼这才展颜,抱拳郑重应下长姊所求。因姚氏之故,姊弟不算亲近,陆临潼却将众姊妹当成自己的责任,甘愿成为娘子们的后盾。

日子在指尖缝隙间悄然流过,期间大定小定都已行完。新后看重,自有无数人前扑后拥进献忠心,便是姚氏与陆宣智丢开了手,亲事也在有条不紊中进行着。

没有长辈出面不像话,陆家不日便有远在外地的高门亲眷上门,名曰上京探亲,实则担起了操持婚事的重任。

那位婶娘出身高贵,姚氏不敢对峙,只得任由外人在府中兴风作浪,倒把她衬得像个客人。纵使恨得牙痒痒,碍于家主叫她忍耐,也只能把这口气生生咽下喉中。

原本还想撺掇家中下人捣乱,未料人家直接釜底抽薪,尽数换上自己的人马,倒叫陆府一帮人傻了眼睛。

他们这群下仆,不过遇上大事方有几分额外赏钱,如今人家使得他们不大顺当,竟是立刻将他们边缘化去了无关紧要之处,可不令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下人的抱怨传到姚氏耳中,她也只当作听不见。那位婶娘比她辈分高,陆宣智见到人都得恭恭敬敬称上一声“大嫂子”,她又能如何!

陆府的风云涌动不在陆呦鸣的在意范围内,倒是北武迩来常出门探寻消息,尤其关于闻府的小道,实在令她不得不多心。

“你说,那位闻家天命女,最近时常出门赴宴,在京都已经打响了名声?”

北武点头:

“据闻其人花貌玉肌,贞静贤淑,极为擅长养花弄草,口耳相传此女就是下一届的花王娘子。”

“倒是这么早便造起势来。”

陆呦鸣笑道,她已决意退出花王娘子的竞选,闻氏女如此迫不及待瞄准花名的美誉,可见打算借此提高身价,待价而沽了。

“她既然身负凤命,除了嫁于皇室,怕是再难有其他出路。只是这般折腾,难道闻氏还打算送女儿进太子后宫?”

若能跳过太子嫔御的位份,直接成为太子正妃,相信闻家也会心动。思及此处,陆呦鸣忽而灵光一闪:

“难道,他们想将人送至陛下宫中?”

比起担着风险,不知何时可能被废的太子,干脆嫁给真龙天子,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北武却是摇头:

“闻家已有一女在东宫,若是妹妹成了陛下嫔妃,辈分上实在乱套。而且……”

她欲言又止,着实勾起了陆呦鸣的好奇心:

“怎么?你还探听到了什么?”

“我听说,洛河郡王妃在某次宴席上与闻氏娘子一见如故,甚至将一支祖传的金花镯送给了闻娘子。”

洛河郡王妃?

晏雯冰的王妃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