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九月初秋时节的夜风竟颇有些凛冽,一阵一阵吹得我身上凉丝丝的。
早知深夜这般寒凉我便多穿一层衣裳了,我心下道,又抬脚朝着亭中夜风吹不到的地方而去。
这个时节的莲花已至了将要凋零的时候,我在亭中一处吹不到风的角落里坐下,倚着阑干,再一次凝视着月光下的莲花。
像绽放后的粉白烟火,像嬉戏疲倦了的孩童,那些花儿们累了,在极尽盛开的璀璨之后,往日的夺目消失殆尽,花瓣随风在空中零散,最后在池塘上飘荡着。
我记起上一次夜赏莲花时,是它们开得绚烂夺目的时刻,而彼时我同竹香一起,那丫头还没有隐瞒我任何事情,我们之间更没有因一个述安而生嫌隙。
想至此处,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却忽想起今日我叹气的次数越发的多了。
娘说总叹气会老的快,其实我当真不愿为此事烦心,倘若可以,我宁愿此事从未发生,这样此时我心里便全是与宋承颐的甜蜜了。
如此想着,便不自觉又叹了口气。
“这么晚了,怎么一人在凉亭独自神伤?”
我听见是哥哥的声音,便立刻回头望去,只见他一袭军装,面露倦色,想必哥哥是刚从军中回来。
“哥。”我轻声道。
哥哥抬脚向我走来,愈接近我时,夜风从他身上带来的酒气味便愈浓厚。
酒味扑面而来,我忙用衣袖捂住鼻子,皱了皱眉道:“哥你去哪里了?身上的酒味怎么这么重?”
听我这般说,哥哥遂低头闻了闻自己衣襟上的味道,因笑着道:“今日处决北山上的土匪,有几个军中兄弟要庆祝,我就跟着喝了一两杯。”
如此啊!我点点头,只“嗯”了一声,回过头来看着塘中的夜景,也不再言语。
北山土匪处决了着实是件极好的事情,但此刻我竟无法因之高而兴起来。
“念念,你此时不在房中睡着,却来这凉亭里吹夜风,是因为竹香一事而烦心吧。”哥哥走上前来,将外衣披在我肩上:“秋天的夜风凉,你身子骨本就寒凉,还穿的这么少,不怕夜风把你吹得生了风寒?”
我把哥哥的外衣往肩上拢了拢,沉默地在栏杆上趴下,心中思绪涌动。
哥哥是如何知道我同竹香间的事情的,彼时我们闹矛盾的时候,他并未在家中。
“怎么了,念念?”哥哥在我身旁坐下,“还烦心着呢?”
“哥哥。”我轻声细语,语气中含着数种情绪。
说话间我也并未看哥哥,仍旧趴在阑干上凝视着月色下凋零的莲花,“你如何知道我同竹香之间的事情的?”
哥哥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很温和:“你与竹香闹矛盾的事情,整个府里都在议论,我回来的虽晚,却仍旧听见三五个下人议论你们吵架的事情。况且黄昏的时候,娘也遣了人到军中同我说了这件事。”
“不会吧。”我纳罕道,“不过就是个吵架,怎么大家都如此严肃?”
哥哥见我如此诧异,便解释道:“你与竹香从小到大有多亲密,府上的人都知道。且不说竹香没来你院中前在厨房受了欺负,你被吓病的模样有多可怕,就是素日里你从来都极力维护她,更把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打理。”
哥哥这般说我也明白了。不错,彼时我同竹香未吵架之前,一直都情同手足、如影随形,从未闻过吵架声。倒也难怪我们此次闹得面红耳赤,府中的人会这般大惊小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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