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颐已然和父亲启程离开了,今天是他们离家的第三天。
这次出差是我们成婚以来所遇到的第一个时日最久的,之前他到外地忙生意最多不超过五天就回来了。
每次承颐回来都会花好久的时间同我讲他的见闻,他总说的有趣生动,像个说书先生一样。我很喜欢听他讲那些事,既觉得是一种消遣,又长了见识。
从前他只离开三天我都觉得很久,可跟如今这次比起来,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知他此刻在做些什么,又可否像我想他一般想我。
我忽然很理解易安居士写《一剪梅》和《醉花阴》时的心情了,从前读时总觉得她矫情造作,而现在却能深刻体会这种叫人扭捏无奈的相思之情了。
其实我也很想矫揉造作地写几首相思诗寄给承颐,可我每次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都会猛然想起我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大字不识的深闺女子……我答应过爹爹,不把自己读书识字的事情告诉旁人,即使是宋家人也不行,此事一直是我心中的结,总让我无可奈何又难以面对。
承颐以为我不识字,故而每次在外写信回家时,都不会写给我。如果父亲在家,他便会写给父亲,再由父亲转达他的话给我。只是这次他和父亲二人都去了,便不能写信给我和母亲了。
承颐这么久不在府,我一人在屋里又闲来无事,遂偷偷地让竹香替我去买本书解闷儿。但是竹香这丫头不识字,我托她去的时候也没能给个确切书名,只让她自个儿问卖书人,真不知这丫头是怎么同人家说的,最后竟买了本《内训》回来……想来买书这档子事儿还是不能交给竹香这丫头去办。
书买回来没多久,母亲不知从谁那儿知道了竹香给我买了本女德书,遂从她那处到我和承颐的洋楼里来了。
母亲的小脚下像是踩了风火轮一样,我刚从窗子里瞥见她的身影,还没来得及起身出门迎她,她便自个儿推开了屋子的门。
承颐的母亲是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同我太不一样了,我的端庄温婉从来是装出来的,而母亲却是真正温柔优雅到骨子底里的人。
她来时虽然脚下走得极快,可身子却平稳优美的很,若我火急火燎地走起路来,必然是摇头晃脑、手忙脚乱。
母亲推门便直接问我道:“我听张妈妈说你让竹香买了《内训》,怎的想起读书了?”
母亲这速度也太快了,竹香前脚刚拿着书回来,她后脚就来我们这儿了,还好这丫头买错书了。若是买了别的,那我届时该如何解释。
暼了眼站在一旁的竹香,她正一脸错愕,我朝她使了个眼色,这丫头才敛了那神情。
“这几日在家太过清闲,忽然想起出嫁前我娘嘱托我多读《内训》,便让竹香去买了本。可买回来我才想起我和书香都不识字,这买了却也无用,刚准备让丫头去把书退了,您就来了。”
“你呀你,总是迷迷糊糊的。”母亲笑着拿起书翻了翻,接着道:“娘也不识字,看书这事却是帮不了言念你了,可是《内训》类的女德书娘从小就熟悉,言念若真是想温习,娘给你讲便是。”
“怎么能麻烦您呢。”莞尔一笑,我道:“不过就是最近几日承颐不在我太过清闲了,缺又不知该做些什么。”
“我料也是如此。”母亲道,“你与承颐成婚不过两年之余,期间承颐一直在你身边,即便出门也没超过五天,此次要离开半月之久,你自然难受。”
我点点头,母亲又道:“你这些事以前娘都经历过,自然了解得很。”
“那母亲以前思念父亲时都会如何消磨时光?”我问。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做做女红,到街上逛一逛。”母亲回道,眼睛里却忽然闪着光亮:“言念,这女儿节马上就到了,浣花河畔必然热闹得紧,不如我们今夜去那里逛逛吧?”
我使劲点头,眼睛也闪亮亮的,声音里全是欣喜:“好呀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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