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回宋府时早已过了我向母亲承诺的时间,故而我和竹香鬼鬼祟祟地溜回院子时,母亲早已靠在屋里的榻上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见母亲睡得颇沉,便也不好意思叫醒她,遂轻手轻脚地唤来张妈妈,又同她一起收拾了床榻,也添了被褥,只为让母亲睡得舒适些。
张妈妈说她和母亲从下午起便一直待在我的院子里了。彼时母亲打开屋门看见书案上留下的信封时就已猜到了我的三分用意。读完信后,她便同张妈妈一直留在我的院子里,未曾离开过,佯装出一副同我又聊天到废寝忘食的样子,让下人们都以为太太又在同大少奶奶谈天说地了。
我见张妈妈如此疲惫不堪,遂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你和母亲吃晚饭了吗?”
张妈妈点头回道:“晚饭自然是吃了的,不过太太怕被人发现,便一直在房里等你回来。彼时你迟迟未归,又过了约好的时间,太太便更心慌了,一直守在屋子里,直到方才才忍不住睡了过去,随后你们便赶回来了。”
我挠挠头:“确实是因为些许事情耽搁了,等明日母亲醒来,我再同她解释请罪。”
张妈妈点点头,我便同她道:“张妈妈,你也等了一个晚上了,今儿和母亲就在我这院子里凑活一晚吧。母亲既已睡在里间的榻上了,那你就睡在外间吧,也好服侍她。”
“那少奶奶你们呢?”张妈妈问。
“我就和竹香睡在偏房了,若有什么事你敲门叫我们就行。”
瞧着张妈妈已经十分疲惫了,可仍却有些犹豫,我便给她了颗定心丸:“不用担心,母亲明日醒来不会说什么的,若不是,你尽管说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现在天色已深,你快去休息吧!”
张妈妈听罢只得接受,我站在屋外瞧见房里的灯尽数熄灭,才扭头走向了偏房。
竹香这丫头果真贴心得紧,已经事先为我铺好了床榻,还将小暖炉放在了被子里,将这被窝烤的暖烘烘的。
见我回来,竹香遂问道:“太太和张妈妈都睡下了吗?”
我点点头,她又接着说道,言辞中竟有些埋怨:“小姐你也真是的,服侍太太、妈妈的活儿本该是我做的,竟全叫你一个人干了。”
我摆摆手:“这有什么的,你就别计较这些了,今儿的确太晚了,还是早些睡吧!”
竹香还想说些什么,被我一把拉进了被窝:“睡觉!”
一夜无梦,睡的甚是舒服,再醒来时,阳光普照,屋里一片明亮。
想来昨儿竹香操心奔走了一天,应当是极累的,所以还在熟睡中,我蹑手蹑脚地绕过她,穿上衣裳向屋外走去。
今天的天气是极好的,在向来寒冷的冬日能碰见这般温暖的太阳实属不易,想来今日会是幸运的一天。
仰起头给天空一个飞吻后,我便转身去敲了母亲和张妈妈夜宿的屋门。
过了半晌,张妈妈开门让我进去,我抬脚进门时,看见母亲已然梳洗完毕端坐在椅子上等我了。
“母亲。”我低着头走过去,不敢抬眼看她。
“怎么,你也知道自个儿做错了事情,所以不敢抬眼看我。”母亲道。
我的头遂低的更沉了。我知道母亲向来不计较好说话,许多威严厉害之词通常是来吓唬我的,可这次的确是我让她等得太久。
“怎么还不说话,不会是哭了吧?”母亲接着道,“你这孩子,我又没说要责罚你。”
我抬起头,眼底含着笑意:“母亲,其实我向来脸皮厚,怎么可能会哭呢?”
“你这孩子!”母亲扑哧一笑,我们之间那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消失了。
“昨夜你迟迟未归,叫我担心了好久,总害怕你出了什么事情。”母亲携我坐在她身旁,斟了杯茶与我。
“倒没出什么事情,就是忘了时间,让母亲担心了。”我道,“母亲,承颐他没发现吧?”
母亲摇摇头:“这几日风月害喜得厉害,承颐的心思都在她身上,故而无暇顾及你。”
我笑了笑,起初我觉得有些侥幸,可随后心里便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正被这股子滋味折磨时,忽然有个面容熟悉的男子赶来通报,我盯他看了好久,才想起来这就是当年被杨风月欺负过的花匠修明。
此刻修明的面色很差,尤其是看到我的时候,我心下一沉,竟开始害怕他要说的事情。
修明低着头,颤抖着声音:“赵家的言懿少爷没了……”
我两眼一黑,便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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