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百官的俸禄减半以外,时不时得还得募捐。
不捐的话,头顶的乌纱帽可就没了。
只好出来找同僚打秋风,等吃饱喝足以后,还得打包点回去明后天吃。
几人聊得畅快,小二见他们吃得差不多,带着账单上前要账。
“大人,这儿一共是一千二百五十六两。”
崔岩装模作样的摸了摸口袋,明知身上没这么多银子,但面子总不能丢。
“嗝。”
他打了个饱嗝,无所谓道:“银子没带够,你先记账上,下回送来。”
小二的脸当场就绿了,“大人,我们都是做些小本买卖,不能赊账。”
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每个人都露出戒备的神情。
没钱?就算没钱他们也绝不会出钱的。
谁请客谁付钱的道理三岁小孩都懂。
毕竟自己吃饭哪儿舍得点一盘大几十两的红烧甲鱼?
几个人报复性的又吃了两口后,怒斥小二:“你一个下人,瞧不起谁呢?你可知道与你说话的是谁?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永定侯。你说说看,候府会缺你千百两银子么?”
小二为难的低着头,卖力的解释,“几位大人就别为难小的,小的充其量就是个干活的,到底要怎么做还是掌柜说得算。就算小的非常想给永定侯赊账,掌柜也不能同意啊。这账啊,无论如何都得算清楚才能让你们走。”
要不然,只有报官这一条路。
崔岩的脑子愈发清醒起来,没钱付账,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事儿。
几个见风使舵的同僚各自寻借口溜之大吉。
崔岩就算心里再不满,也拿这些狡猾的人没有办法。
小二见形势不太妙,又催了催,“侯爷,银子你打算怎么付?”
他在这儿不算久,但吃霸王餐的人倒是见过不少,个个的名头说出来就格外吓唬人,但到付钱的时候竟比乞丐还要困难几分。
若是同意赊账,要账的时候也麻烦。
后来,掌柜索性下了命令,不管谁来,不准赊账。
当天的银子当天付清。
小二这也是没办法啊……
崔岩怒道:“这么看着本侯做什么?难不成本侯还会缺你那么点银子不成?”
小二点头哈腰,“侯爷说得极是,小的也没有冒犯侯爷的意思,实在是小的无能为力帮侯爷,也想侯爷能给我行个方便。”
崔岩面色不愉,“我身边也没跟着什么人,你又把我困在这个地方,我如何回府拿银子?你说说看,我如何回府?”
小二避开他的视线,没有回话,态度依旧坚持。
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崔梓晨带着家丁匆匆而来。
崔岩看见宝贝儿子就像是看到救星,眼睛一亮,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的钱袋。
待崔梓晨走上前,他一把拽下钱袋,里面估摸着有两千两左右,他全部塞到小二手里。
“这些总够了吧?不用找了。”
小二扯开钱袋一看,喜笑颜开的走了,“够够够,这里面绝对够,侯爷真阔气。”
崔梓晨一直想着祖父醒来一事,根本没注意到钱袋被扯掉的过程。
待她反应过来,钱袋已经在小二手中要不回来了。
他不解的询问不靠谱的父亲,“爹,你这是做什么?”
崔岩扶着家丁的手站起身,“出门喝酒忘带钱了。”
“那可是足足两千两银子,是给我交国子监的费用的。”崔梓晨气得浑身发抖,什么样的饭菜一桌就得花上两千两?
怕不是掌柜见他人傻,故意提高价钱。
“行了,两千两银子而已,回去就去账房拿给你,就当先给爹付个银子。”崔岩踉跄的往外走,突然记起一件事,那就是儿子来这儿干什么?
“宝贝儿子,你来这儿做什么?”
“祖父醒了,想见你。”
“知道了,都说了吃饱以后就去,怎么个个都喜欢折腾。”
崔岩回府的路上,又吐了一马车。
崔梓晨黑了一路的脸,身上的衣裳他刚买的!
两人又收拾了一番才去和老侯爷请安。
即便沐浴更衣之后,又灌了两大碗醒酒汤。
老侯爷还是敏锐的闻到他身上浓得化不开的酒气。
“喝酒刚回来?”
崔岩刚想否认,就打了个酒嗝,得了,这是不打自招。
崔梓晨适时出声为崔岩辩解,“祖父误会了,其实爹是与同僚应酬去了,才耽误了点时间。”
老侯爷锐利的视线这才移到他的身上,语气冰冷,“我只是病了,并不是昏了头,你爹日日醉生梦死,以为我不知道?需要你这个儿子来为他打掩护?好的不学专学坏的?”
崔梓晨心一紧,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崔岩意识到自己的儿子被骂了,脱口道:“爹,你刚醒就别折腾了,好好养病。”
“我要是再不管管你,你可要掀了天去!候府这几年在你手里头亏空的厉害,你不想一些正道,天天想着吃喝玩乐?”
崔岩心情本就不好,听他这么骂,就起了几分逆反心理,“候府落得今日这般下场,绝不是我的错,是我那个孽子通敌叛国的错。如果不是他,我们候府何至于此?”
与承认自己无能相比,自然是将一切的过错都推给已经死的崔展比较合适。
一直如雕像般矗立的徐平的表情出现些许变化。
崔展啊……
若是侯爷知道崔展并没有死,而且还好端端的活着,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说这些话。
徐平想起崔展,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特别的女人。
苏千雪看着性子软,确是个说一不二而且很护短的人,而且她还不弱。
若是为了保护崔展,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老侯爷大病初愈,本不愿想起这件令人伤心之事,猝不及防的被儿子提起,他又陷入那段痛苦的回忆中去。
徐平见老侯爷情况不好,忙着伸手抚摸他的脊背,“主子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展儿他几年前就与我们永定侯府断绝关系,永定侯府如何与他崔展没有半分关系。你倒是能推卸责任,全都推卸到他的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