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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诸侯之路(十七)问计大夫

于正拿“请来”的宫之奇无计可施,宫之奇离开虞国,有心携妻儿归隐山林,再不问天下各国的是是非非,而于正却非要请他出山,以为自己的“卧龙凤雏”。

为此,于正更是三番四次低声下气地前去请教,给足了面子,学刘皇叔“三顾茅庐”又“三顾茅庐”,去了不下十来次。

然而宫之奇却依然是无动于衷,二人即便相对对坐,宫之奇也还是那套“大夫不仕大夫”之言,还时常说自己是亡国的不详之人,不愿再出仕。

宫之奇确实经历了两个国家的灭亡,宫阝国和虞国。

当年武王姬发克商建立周朝,分封天下诸侯时,封族侄仲为虞君,是为虞仲,又封虞仲之子为“宫阝”国之君,而后“宫阝”国传数世即为晋国所灭。

姬之奇是“宫阝”国公族,“宫阝”国被晋国灭时,他离“宫阝”奔虞国,将“宫阝”字去右耳,右“阝”旁的原字形为“邑”字,“邑”为诸侯之国的意思,去“邑”表示离开故国,失去家邑。“宫阝”去邑则为“宫”,名仍为之奇,从此便开始辅佐虞国,对抗晋国。

然后虞君被晋国的美玉、良马所惑,不听宫之奇之言,这才导致了虞国的覆灭。

经历了宫阝国和虞国的灭亡,宫之奇对朝政确实多少有些灰心丧气了,更何况眼前要他出仕的只是一个大夫,所以迟迟不肯答应。

“邘”变“于”,“宫阝”变宫,这是春秋时代兼并战争的历史大势所趋。

于正好言相劝,劝说他要振作,把“阝”给加回来,但宫之奇却只是推脱,甚至甘愿在黑山为一小民足矣,搞得于正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归。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家臣们见自家主君这般礼贤下士,却得到如此待遇,无不感到气愤不已。

有脾气火爆的家臣,直接找到宫之奇的住处,隔着守卫和大门“不识好歹”地叫骂了一番。最后,自是被于正狠狠处罚了,不过多少也出了于正胸中一口郁闷之气。

也有学识不错的家臣,亲自拜访宫之奇大夫,想帮着自家主君劝说,却也常常吃闭门羹,或者被沉默对待,并无多大效果。

文武皆不行,此时计察在丑门客谭朝宗的建议下,却向于正献了一条计策。

“宫大夫既然能去国远走,想必功名利禄都已不能打动他。但有一样,是他放不下的,便是家人。他逃难时身边一直带着妻儿,对二人的殷殷关切之心,有目共睹,不如从此下手。”

于正闻言,断然拒绝道:“不妥,若以家人相胁,未免太过卑鄙。而且即便宫大夫被迫就范,只怕也不愿真心仕我,到时候出工不出力,心不在我处,不愿出谋划策又有何用。”

于正想到了后世三国那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徐庶,觉得此策不仅无用还会弄巧成拙,反失人心。

计察却道:“此事易尔,听说主君这次出征有意会带上宫大夫一家以备参询,臣以为到时可以把宫大夫的儿子留在黑山石城邑,接受我黑山的教育。毕竟兵危战凶,如此可显示主君的一番拳拳爱护之心。”

“这般,岂不是要宫大夫一家分离?”

“不错,便是要他们一家尝尝这分离之苦,如此才会愈发珍惜一家团圆的机会。”计察道。

“此去郑国作战,短则一二月,长则三五月都有可能。莫说宫夫人这个妇道人家,就是宫大夫如此长时间不能见到爱子,想必也会异常想念。

而宫夫人担忧儿子,势必在宫大夫耳旁时常念叨,这日日夜夜的耳边风,可比我们这样一次两次的去拜会要有用许多。”

这是从他人软肋下手,或许还真的会有效。

“这又是你那丑门客想出的计谋?”于正看向计察问道。

计察也大方承认:“不错,正是谭朝宗所谋,此人倒有几分谋略,正好补某之才略不足。”计察倒也很能认清自己。

“谭家,就是被齐国灭亡的谭国那支氏族了,看样子家学是不缺的,只是这计策听上不去可不是正大光明的阳谋。”

于正有些犹疑,这种计策多少有些像后世《水浒》里逼人上梁山的法子,而于正觉得自己多少得向《三国》的刘备这样的人主学习啊,不能是宋江一般的草莽。

“计策好用就成了,主君何须计较这么多。”计策倒是不以为意。

“容我再思考一下。”于正不置可否。

临出发之前,明知宫之奇不会参与出谋划策,于正还是抱着万一的心理把他给带上了,并且鬼使神差地执行了计策所献之策,将宫之奇之子宫崎留在了黑山,名曰“保护”。

所以,也难怪今日于正厚着脸皮前来问计,宫之奇连个好脸色都不愿给了。

“大夫,此次郑国公子元率兵两万前来,我军该如何应对,是接着去邘邑还是留守邬邑御敌,还请大夫教我。”

于正执礼甚恭,对着宫之奇大夫行的是后辈子侄的请教之礼。

只是宫之奇仍旧是不发一言,甚至连旁边的嫂夫人都有些着急,暗暗使着眼色,只是宫之奇仿佛视若罔闻。

也只能说于正如今还确实没有什么王霸之气,想收个有些名气的家臣也屡屡失败。

于正心中沮丧,却也明白他如此行为的原因,终究是自己先做的不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抱歉道:

“是正失礼了,不曾招待好大夫一家,还另大夫与家人分离,此事皆是正行的偏了。大夫放心,我即刻便命人将大夫及嫂夫人送回,也免得继续受战火之苦。

而我,即便再艰难,也必然是要凭自己的力量登上邘国诸侯之位的,到时还请大夫不要食言,能真心出仕。”

见于正诚恳地认错,宫之奇却是难得地开了口:“好,今日我俩就走。”

于正见他不愿多说,无奈只能叫来自己的亲兵,嘱咐拨出一支队伍,先送宫大夫及夫人返回黑山。

宫之奇见于正行事不似作伪,这才吐露了几句见解,在于正听来不啻金玉良言,另他茅塞顿开,心中的军略也定下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