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彩转身,回到房间中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窗户关上。”
一个锦衣卫连忙上前将窗户关上,免得外面的味儿飘进来。
田生亮小心的转过身,上前几步,面对着高文彩。
高文彩淡淡的道:“让你说的,再背一遍给我听听……”
田生亮心头一颤,看到高文彩拿出一张纸后,连忙小心的背诵起来:
“京师的百姓们,罪民田生亮,此次因通虏之罪被抓晋商田家在京主事人,乃田家家主田生兰之弟……”
高文彩对照他说的每一句话,大约一盏茶功夫不到,田生亮的话音一止,忐忑的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因为这不仅仅是背诵一篇文字那般简单,一旦背错了,那意味着又要经历一次生不如死的酷刑。
那种酷刑,经历了一次,就不会想再经历第二次,所以就算不眠不休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一字不落记在心里,刻在脑子里。
如今,他田生亮不但倒背如流,还能够很好的控制情绪,背出来时,让人听起来就像是即兴发挥,而不是提前背诵好的。
“不错,不错。”高文彩很满意。
田生亮在一旁陪笑,心头也微松一口气,因为他知道眼前此人看似和善,但一旦翻起脸来,简直比地狱里的恶鬼还可怕。
对阿巴泰的游街还在继续,沿着内城的几条大街走了一圈,然后才在西四牌楼前停下。
此时的西四牌楼人声鼎沸,因为五城兵马司的人早已经在全城宣扬,要在西四牌楼公开对阿巴泰的审判。
得知消息的人早已经是闻风而动,将整条街挤得水泄不通,五城兵马司和京营努力的维持着秩序。
西四牌楼下,不知何时已经搭建了一座近一丈高的高台,阿巴泰的囚车被推到了高台下。
一行人直接上了高台,蜂捅而至的人们被阻隔在距离高台十丈开外的地方。
田生亮在几个穿着便装的锦衣卫的看护下小心的登上了高台,他看到了摆在高台中央处的一张方桌,那上面摆上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他没有这般近距离见过,但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像叫什么千里放声筒,可以让声音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
在京师也出现过多次,所以全城百姓都不陌生,只是都没有近距离看到过,没想到这物什只有这么小,真是神奇。
田生亮没有时间想这个,看着下方群情激愤的百姓,很是忐忑的走到桌子前。
百姓们自然不认识田生亮,他们也搞不懂这个人站到高台上干什么,说他是监斩官,可是连官服都没穿。
但是能够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肯定也不是一般人,所以大家也不敢做出什么违逆的举动,只能耐心的等待着。
田生亮清了清嗓子,突然开口说道:
“京师的百姓们,罪民田生亮,此次因通虏之罪被抓晋商田家在京主事人,乃田家家主田生兰之弟……”
“在宣判奴将阿巴泰之前,罪民想在此揭露那些与建虏勾结祸害我大明的狗贼,以尽可能的洗刷罪民这一身的罪孽。”
听到此,下方的百姓顿时骚动起来,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接着愤恨的咒骂着那些通敌的卖国贼。
他们痛恨建虏,自然也非常痛恨那些吃里扒外的卖国贼。
田生亮心头一颤,自己还没真正开始说,这底下黑压压一片的百姓就这般愤怒。
这要是把那些肮脏的交易全部揭露了出来,他们会不会直接冲上来把我彻底撕碎?
一个穿便装的锦衣卫上前,将一个杯子放到了田生亮的面前。
这不是一杯茶,而是纯粹的一杯清水。
别人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他田生亮一眼就看懂了,如果不按之前说的照做,那水刑伺候。
相比于痛苦的水刑,他宁愿选择被人撕碎算了。
于是,田生亮继续讲道:“其实,晋商八家与建虏的勾结,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下方的百姓也是群情汹涌。
很多人本就对奸商没什么好感,此刻再确认他们通敌,而且勾结给大明带来沉重灾难的建虏,那种痛恨之情,简直无以言表。
这一幕不但将高台上的田生亮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也将西四牌楼南街几栋酒楼、茶楼的几人吓得不轻,而他们正是王登信、范永昌几人。
当然,这些人不是被释放了,也不是逃出来了,而是锦衣卫故意让他们来见识见识,此刻他们身边也有穿便装的锦衣卫在监视着。
不过他们还好,成千上万的百姓看不到他们,而高台上的田生亮却仿佛被人架在火上烤。
此刻,高台下方囚车中的阿巴泰,通过自己能听懂的只言片语以及声音,似乎知道是谁了。
他努力的扭过头,恨不得将脑袋扭过来一百八十度,还差一点,他一咬牙,猛的甩一下脑袋,匆匆的扫了一眼高台上的那个身影。
“田生亮……”阿巴泰咆哮出声。
虽然他用的是满洲语,但田生亮也是能够听得懂的,眼神不自觉的向下方那个满身污秽的身影看去,咬牙切齿的。
狗东西,老子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救你,你一出事就立即把老子卖了,鞑子果然是鞑子,毫无诚信可言,一点道义都不讲。
田生亮自然是首先想到了是阿巴泰将自己几人给出卖了,不然勇卫营不可能那么及时的追上来把自己这些人给扣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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