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城一座小院子,江遥、秀英、包渡三人守在家里,因为有大事没有完成,尽量不抛头露面。
秀英挽男子发髻,用一根玉簪子别住。“江大哥,我能帮什么忙呢?”秀英试探地问。
秀英的伤恢复差不多,她心有不甘。“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不许无事生非。”
江遥给她下了死命令,绝对不允许她插手报仇的事。
她安安静静等着罪犯绳之以法,然后启程回长安。贼窝就是虎狼之穴,江大哥此行有多凶险,不言而喻。
秀英也知道深浅,以她的道行,对付一个恶贯满盈的犯罪团伙,除了当炮灰,还是炮灰。
她没有能力以一己之力去歼灭他们。更没有能力去助江遥一臂之力。
除了等待,别给江遥添乱,彻底把身体养好,别让江遥有后顾之忧,这是她目前力所能及的。
她瞎搅合万一坏事,不但报不了仇,还要拖累江遥。
正月十六,江遥在浔阳城转,看到一扇竹门贴一则招工启事。
江遥回家戴上鲛绡制作的面具,换上一身粗布衣服,前去应聘。
管事的看看江遥“我们这招力工。”眉清目秀的书生一位,这小身板细了高挑,适合读书写字。
“我知道,学生不怕吃苦。”文弱清秀的男子,一双摄人魂魄的眼睛透出恳切光芒。
管事的不忍心回绝他,给他分个好活,让他跟账房学记账管账。
那时也是看脸的社会。江遥眼里欣喜之色,让管事的觉得自己做了件善事。
这家商号正是贾金宝的,管事的领他见老板。江遥跟在管家身后,双手紧握成去拳。
贾金宝五十多岁,胖墩墩的身材,圆圆脸双下颌,胖得没脖子,看起来很和蔼的样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江遥压住上前一刀结果他的冲动。
让贾氏兄弟血债血偿,不仅要他们的命,还要他们赔上全部身家,祸及九族。才是他此行最终目的。
江遥谦恭地拱手深深施礼,“小人拜见金主。”
贾金宝用审视的目光盯住他:“看你气度不是贫寒人家子弟,怎么会想到佣保为生?”
江遥看看左右,贾金宝和蔼道:“但说无妨。”
江遥哀声说道:“回老爷,小的李钊本是官宦子弟,家父遭奸人所害,小的也险些遭了毒手。求老爷开恩,收留小的。”
“身世着实可怜,我这里只是不养吃闲饭的。”贾金宝一副悲天悯人模样。
贾金宝胖脸很是慈祥,都说相由心生。看贾金宝面相,你不会把他和穷凶极恶的大奸大恶之徒联系到一起。
江遥留在金宝商号,在账房当学徒。他看起来文弱,却是耳聪目明脑瓜灵活。
贾金宝喜欢赌博游戏,闲暇时候和手下玩樗蒲。
江遥这天向贾金宝请示账目,贾金宝带领手下刚做完一份大单。
一伙人在正厅大堂上玩樗蒲。江遥初略看去,大概三十人之众。
站在外围的翘脚伸脖看,站在案几旁参与游戏的,露出精壮的手臂。这些人脸上、手臂上不乏有刀疤狰狞的。
呼卢喝雉,闹哄哄的。大堂梁柱都快被他们粗门大嗓给震塌。一群人玩的不亦乐乎,没有长幼尊卑。
贾金宝和他们一块拍手跺脚,赢了大呼小叫骂两句粗话,输了大呼小叫骂两句粗话。
江遥手拿账册,从粗壮汉子堆里挤进去。
有人开玩笑地捏捏他胳臂,吃惊道:“哎,看你弱不禁风的,摸起来还是精肉啊。”
江遥冲他露齿一笑,“当然了,精肉不错,排骨队里的精肉。”他也站在旁边观看。
筹码计算输赢,江遥张口就来,算的又快又准。贾金宝夸他:“你小子还有这两下子。”
江遥嘿嘿一笑,“不瞒老爷说,小的在家也是淘气的。”
有个绰号孤狼的,叫嚷说:“小子,爷看看你的赌技。”
樗蒲又叫五木之戏。一组五枚用木头斫成的掷具,两头圆锐,中间平广,像压扁的杏仁。
正反两面涂上黑白两色,黑面画牛犊,白面画雉鸡。
呼卢喝雉,全黑为卢,最高彩,四黑一白称为雉,次之,枭或者犊为杂彩。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江遥面前的筹码越堆越高,他可是无本生意。
孤狼大手掌拍他背上,江遥受力不住,直接趴桌上,筹码也乱套了。
孤狼哈哈大笑说:“你小子高手。”
江遥告退,“兄弟还有活没干完,改天在陪各位英雄。”江遥转身离开。
孤狼在身后喊,“银子,你赢的银子。”
江遥摇摇手,脚步不停,“权当兄弟请几位兄台喝酒。”江遥一文钱没拿离开。
这小子是个会做事的。一帮人对他赌技佩服的。他又出手大方,不是计较之人。
他虽说报的是官宦出身,但他也是朝堂的受害者。
这帮盗匪已经把江遥归为同类,和官府是对立的关系。
文宗和杨贤妃泛舟太液池。太液池建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
湖水清清,湖光山色美不胜收。花草鸟兽沐浴在早春阳光下,尽情嬉戏。
野鸭子夫妇带领他们一群孩子优哉游哉地在湖里觅食,仙鹤在湖面上成双成对地游弋。
龙舟仿佛在画里迤逦前行。湖岸边柳树如烟,仙山上栽种奇花异草灿若明霞。
文宗斜靠在榻上,。“蓬莱仙境会是怎样?”文宗一脸神往。
“陛下是太平天子。朝贺时那位礼部侍郎杨嗣复,幼时就聪敏过人,是权德舆的门生,颇受武元衡赏识。还有其他贤能之士,都汇聚朝堂,为陛下、为大唐效力。野无遗贤天下太平,人间可不堪比仙境。”
“爱妃一席话,让朕想起一件事。”
南衙官员到现在还是人齐马不齐。官员所居官位,权力不对等,责任却不小。
官员的积极性调动不起来,文宗自己也是得过且过。
以往宵衣旰食的文宗,现在不也陪同爱妃泛舟湖上。文宗一声长叹。
贤妃素手弹拨凤凰宝琴,一曲高山流水。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
没过几日,杨嗣复由礼部侍郎荣升尚书右丞。到杨府贺喜的官员络绎不绝。
天擦黑时,门房来报,有人求见,“带他进来。”杨嗣复吩咐。
“那人说有封信亲自交给大人。”
“带他来书房。”杨嗣复屏退左右,独自在书房等着来人。
来人一袭青色大氅,帽檐遮住头脸。杨嗣复亲自起身相迎,携了客人的手让到主位,又亲自奉茶。
“大人不必客气,”来人脱掉大氅,正是杨贤妃心腹内侍王少诚。
杨嗣复提笔写封回信,让王少诚带回去。
杨贤妃信中写道,即为同宗理应互相照顾,无论在后宫,还是在朝堂更加稳固。
杨嗣复回信说为了家族荣耀,自己会竭尽忠心,效力于杨贤妃。
王少诚遮挡头脸,离开杨府,回去向贤妃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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