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爱我的情谊是真,所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哪怕最后死心了,我还是为你做了最后一件事——为你拉拢三王子蒙坦。”
“本以为天高海阔,此生不负相见。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为什么还要夺走我生的权利!”
古瑾允的眼底充满震惊,因为此时她说的,正是他刚才幻梦中的故事,原来那竟不是梦吗?
他口不能言,但是古秋笙读懂了他的想法。
“没错,那都是你上辈子做的孽!你做了皇帝,古瑾鸢觅得一个好夫婿。可我呢?”古秋笙的手指缓缓划过他的脸庞,细密的血珠沿着她的手指滑落,在他的华服上绽开一朵血色的花。
“我浑身冰凉的躺在帐篷里,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挽救了一个注定痛苦的孩子的一生,却没想到自己最后也会随它而去。”
“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没什么愿望了,我只是想活着,只是活着就够了。”
她松开双手,冷冷地盯着他越渐惊恐愤怒的眼神,“你又有什么资格替我取舍?”
古秋笙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高举它然后准确无误地插进了他的胸膛,意料之外的,她嘴里也蜿蜒出一道血痕。
她本就是重生之体,又占了花精的躯体,杀人就意外着自身的陨灭。
古秋笙强忍着因疼痛而颤抖的身体,将匕首推到了底部。
这场荒唐的重生,终于以一种简单的方式结束了。
古秋笙挣扎着推开门,往外走,一次都没有回头。
古瑾允身上的禁锢随着她生命的流逝而消失,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茫然无措
“我是……真的爱你……”
她的背影如轻风,毫无反应的走了,他死不瞑目。
——
镜世接住她倒下的背影,朝里看了一眼古瑾允失去生气的身体,又收回目光将她背了起来。
不过是一瞬,他们便置身于一片桐花树林。
古秋笙无力的趴在他身上,气若游丝却还是跟他打趣:“小道长,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镜世在一棵树下将她放下。
“我只想看看你要做什么傻事。”
他盯着她,良久才道:“果然是件极傻的事。”
古秋笙靠在树干上,仰头看见凋零的桐花便认出了是自己的那棵树,没想到小道士竟把它挪出来了。
她对各地的风敏感,感受到这里应该是属于风谷的一处山坡。
身体上的痛苦让她难忍,她勉强笑笑,“傻吗?一点都不傻。小道长,你经历的太少,不知道为执念所困的痛苦。”
镜世困顿不已,“你不是想要活吗?如果你放下仇恨,努力修行,未免不能延长寿命。”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想活是上辈子的事了,我已经很累了,这世间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牵挂,我不想再活了。”
言罢,她便捂着肚子痛苦的咳了几声,点点血迹撒在了树根下。报应仅来的那么快,让她没有办法抵抗。
古秋笙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刚想开口说话却没想到被镜世紧紧抱住。
“你……你这是做什么……”她惊讶不已。
“你要死了。”他闷声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她笑了一声,闭眸回抱他。
镜世对她而言,是一个拯救她的神,此刻的拥抱毫无旖旎,他温暖的体温让她留恋人间。
“人都是会死的,只不过是早或晚罢了。我已经是重活一世了,晚了不知道多少呢,我还是赚了。”
她说得疏松平常,镜世却感觉眼酸心疼。
“如若……如若没有他们,你应该是幸福的。”
镜世心疼她,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又为别人做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是不得善终。
但是他却也知道答案,因为身入帝王家,成了那个古瑾允的妹妹,成为了他的棋子。
古秋笙没有回答他,只是靠在他肩上,去汲取这个人间给予她最后的温暖。
“我上辈子见过你……”
“什么?”镜世有些惊喜,原来前世他们之间也是有缘分的。
古秋笙自顾自地说道:“你带我上京,把我送回我原来的身体,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了。”
一片枯叶刮着他的脸落下,他仰头看这棵树正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镜世知道这意外着什么。
他紧紧的将她抱住,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沾湿了她的衣襟。
“我嫁到塞外,弥留之际看见了你,你来找我了。隋国离苍狼国那么远,可是你却来了。”
她嘴角上扬,露出了最温暖的笑容,“谢谢你啊,小道士。”
感受到耳边微弱的呼吸霎时停止,压抑的哭声终于释放了出来。
镜世嘴唇颤抖着亲吻她的发,哽咽道:“我心悦你。”
他的感情在她生前不敢说,因为他知道她喜欢自己内心不沾情欲的纯真模样,这样的他似乎成了她的一个寄托。
他爱她,又怎么可能不然她得偿所愿。
既然活着那么累,他总该让她得到真正的放松。
镜世成全了她,最终未传达自己朦胧的爱意。
山风呼啸而过,山林间传出声响,仿佛是大自然的悲鸣。
镜世取了山泉水,为她仔细的擦拭干净脸上的血迹,她那么美,合该干干净净的下葬。
他将脸贴上她冰冷的掌心,眼泪又落了下来。
镜世擦着泪喃喃自语:“不许哭,她彻底轻松了,该为她高兴才是。”
他将视线放在她恬静的遗容上,心中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镜世咬破手指,在她的右掌心画的一道符。
这道符他画的艰难,待完成以后他早已脸色苍白,衣服都湿透了,因为他用半身道法跟地府做了个交易。
镜世回头对她笑,“下辈子,你会幸福的。”
镜世将这具身体葬在了这棵枯萎的桃树下,花妖的身体终究回归了原处,与大自然为伴。
他给她立了块碑,上面仅有二字——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