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没有说话,张尔蓁也没有离开,瞅着水墨道长定定地看着尔淑,连手也没伸,许久之后,取出一道极小的符子贴在尔淑的额上。没一会儿,张尔蓁瞪大了眼睛,因为那黄符自己飘了起来,小小的在尔淑的额上方徘徊,室内静静的,张峦和张尔蓁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黄符开始移动,顺着紧闭的门缝出去,水墨道长跟上,黄符飘过矮墙到了张尔蓁的蝶院里,黄符落下的地方很明显一滩黑色痕迹,那便是花圃小林子。张尔蓁猜着,那就是如月烧纸的地方。水墨先生捡起地上已经发黑的黄符,问张峦:“此处有人烧纸,可知是谁?”张峦把目光投向张尔蓁,眼里带着探寻,张尔蓁不得不相信了此事确实和如月有关,去稍间寻如月时,她正坐着发呆,叫了如月出来,几人一起回到清风苑。
如月很害怕,小身子抖得像秋日的落叶,手紧紧绞在一起,额上冷汗直冒。张尔蓁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担心,这孩子原本就没犯什么大错,吓成这个样子让张尔蓁很同情,古代社会仆人的命犹如草芥一般,哪个大户家里没有几缕冤魂。
水墨道长眼睛透着精光,盯着如月就像看见猎物的狼,擎着佛尘挥洒在尔淑的床榻周边,在张尔蓁看来活像个弄虚作假的骗子,有些不屑的瞥了下嘴角。水墨道长却像感应到了一般,目光朝着张尔蓁射来,青色道袍随着一举一动翻飞。须臾,吩咐张峦取来一个敞口小巧的黑色羊纹钵,抓过如月攥在一起的手利索的拿刀割了如月的手指头取了血,血滴在钵里瞬间凝固,吓得如月小脸煞白,胳膊还举着尤不自知。
接着又示意张尔蓁也伸手,张峦护在张尔蓁身前刚想开口,被水墨道长推开。道长只看着张尔蓁,目光似有所言,张尔蓁很利索的伸过右手,由着水道长取了血。看着自己的血滴到钵里渐渐和如月的融到一起,就像它们活该如此惺惺相惜,一种奇特的感觉涌起。张尔蓁疑惑道:“怎么我的血滴进去,如月的的血就化开了?”
水墨道长只忙着画符,挥手道:“两位姑娘下去吧,剩下的交给老道就是。变化不测,超离凡界,两位姑娘今浴我朝恩泽,享我朝富贵荣华,吃我朝米粮,穿我朝衣衫,当以我朝为终身侍之以孝。此恶以逝却不肯归去,留恋二位身上隐约异香,殊不知大道随声感应,无处不在能驱除邪祟,而弘护正道,卫护修道之士能身心安泰,不受鬼魅侵扰。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张尔蓁前边几句还是听得懂的,不觉冷汗涔涔,水墨道长言下之意就是知道她来历不正常了?意思是如月也跟她一样吗?又抬眼看看如月,如月仍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对水墨道长的话没什么反应,约么着是没听懂。张尔蓁不敢抬眼看水墨道长一袭道袍飘逸,只做迷茫状,拉着呆滞的如月下去了。她现在已经不是担心尔淑的时候,她和如月经此一遭,会不会被认为是妖魔欲被人除之而后快?张峦也在一侧听得清楚明白,水墨道长会怎么给张峦解释尔淑这件事?张尔蓁不敢想,因为她余光瞟见张峦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探究,有疑惑,有惊恐,看的张尔蓁一阵心酸难以言喻。
路上只有月光相伴,格外寂静,透着一股冷寂森然。事情的变化出乎意料,庞氏的游魂实在强大到令人害怕,庞氏该是多么幸运的存在,只如月一次祭奠就能重回人间。可张尔蓁又有些不相信,她宁愿觉得水墨道长在装神弄鬼的,可一切都是那么巧合,这个世界上永远都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儿,前世有,现在也有。
带月光白皙冷清,张尔蓁在夏日里却感到周身一阵冰凉,不觉打了个寒颤。如月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带着哭腔的声音问:“姑娘,我会被老爷撵出去吗?”
张尔蓁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硬逼着把眼泪吞了回去,道:“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张尔蓁回到蝶院时,杨氏和明月正守在楠木圆木桌旁发呆。刚才老爷带着道长一同带走了如月,杨氏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她有些自责,跪在小院里祈祷二姑娘的病赶紧好起来,祈祷乖巧听话的可怜孩子如月不会为此受到责罚。直到明月使劲拉她起来,明月哭着一抽一抽的小身子也知道,蝶园里出事了。
张尔蓁一脸疲惫,吩咐大家都退下罢,杨氏欲说话,张尔蓁一句“奶娘,我累了”,杨氏叹口气,把两个小丫头推出门去,自己守在门口。张尔蓁和衣裹紧了毯子,来不及想明天会怎么样,她突然很累,感觉再不睡觉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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