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渐起,摇曳了更深一点的回忆。那年的平安夜,那个男孩也似乎像魏卓然现在这样,将他那眸底比墨色还浓的光雾锐而冷地扫向许笳。
“你不是要送我东西吗?”这句话一点点撬开记忆的小盒子……
许笳记得,她被那道眼神淹没了,向着男孩的方向伸出了两只手。
右手是江夏拜托她送的信,另一只手两只包装精美的平安夜苹果。
直达迟来的平安夜粉粉的雪粒飘落到她的睫毛,许笳冻得麻木的脚走到国定通往上财女生寝室楼栋的小巷子那里,她才懊恼地想起来,那两只斥巨资买的苹果她似乎给弄丢了。
不对,是被男孩诓了去。
低头再看,许笳发现干洗店拿回来的衣服也一起不见了。路灯昏暗暗,雪粒变得轻飘无声,落在衣服、落在手掌、落在她红红的鼻尖,将头顶的天空笼得密不透风。
夜被打包进了白白的砂糖罐子,甜甜的浪漫,也冷得发颤。
许笳原路返回,过了半个小时后,她发现自己绕进了附近的筒子楼内。
五角场这样繁华的闹市,可能两条街之外,就是几十年前留下来的老楼。
许笳在上海待了快四年,对学校周边的环境地理位置不说是了如指掌,但从复旦杨浦校区穿梭上财她念的校区,这条小巷子铺的每块砖上怕是都留下过她的鞋底纹路。
但就是在那场迟到的平安夜雪里,她迷路了,绕着筒子楼内破破烂烂的水泥地,闻着楼栋内烧菜油烟味和厕所间散发出来的味道,偶尔会听见楼上某个房间本地人/操着她听不懂的上海话似乎是老夫妻在吵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大概又走了十分钟,许笳终于绕出了那些楼。也在一排排的梧桐树下面再次遇到了那个男孩。
他似乎一直在等什么。等她终于踏上林荫下面的路面砖,男孩穿过马路,翻越了路中央的白色隔离栅栏,站在她面前。
许笳先是一惊,见男孩拎着眼熟的灰色袋子,她的手从羽绒服的衣兜里拿了出来。
男孩将袋子递到她面前,一张脸被衣服的黑色帽子兜住,耳朵似乎还塞着耳机,还像之前一样,看不见脸,更难以窥见他脸上的表情。
“似乎是你的东西。”男孩冷淡地说。
许笳拎着手里,低头看了眼,原来袋子落他那里了……
失而复得,心情很愉快。许笳连着说了两句谢谢。
“那里有扇门,你回学校应该要近一些。”男孩兜了兜衣服帽子,抖掉头顶的落雪。
许笳顺着男孩指给她的路看,果然在马路的右边,亮着灯牌的小卖部旁边,有一扇大铁门,铁门最右边边开了小门,门上挂着锁和链,打开的状态。
“谢谢你。”许笳搓了搓手,感激地说。
男孩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跳下马路牙子。许笳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了男孩。
男孩已经走到白色栅栏那里,许笳松开捏着的右手,往马路移了两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我的苹果,还在吗?”许笳终于还是脱口而出。
一共就两个,还要给江夏留一颗。
男孩微微侧身,高高瘦瘦地站在马路中央,手放进裤兜里,眉梢似乎动了下。
他指了指腹部的衣服布料,漫不经心地说:“我吃了。”
许笳愣怔了两秒,男孩敏捷似豹,翻过栅栏,扬长而去。
等他消失在另一侧的灼灼树影,许笳想起了那串糖葫芦,自言自语地说了句:“那就扯平喽。”
当晚回到寝室后,许笳就立即给江夏汇报战果。一直到了凌晨一点钟,寝室该回来的回来,大家关灯睡觉后,江夏这才回了她消息。
仅仅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谢谢,辛苦了。外加江夏经常用的一个动图,两个小屁孩手牵手过马路.jpg。
许笳眼皮打架,在外面冻了两个小时,在被窝里狂打喷嚏,于是起床喝了几片感冒药。
回到上铺温暖的小窝,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很快,感冒药起了作用,她感觉身体轻轻的,躺在软软的棉花堆里,
总之,她变得轻,梦变得沉。第二天早上,睡在她对面的室友揉开眼睛,许笳的被子上就落过来一个软软的卡通枕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笳,你昨晚吃了多少苹果啊。”
许笳大喊冤枉,下铺的小林捧着期末笔记探着脑袋作证,“许笳,你是我们寝室睡觉最安静的,怎么昨晚上不仅打呼噜,还说梦话。”
许笳惊了一下,问:“我都说什么了?”
小林和其他两个室友捧着肚子笑起来,质问的语气看着许笳,“从实招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后来的一天,许笳去公共洗手池洗衣服,小林在旁边洗头,她想起平安夜的梦话,问小林,平安夜那晚,她到底说了什么梦话。
小林抬眸,头发上细腻的白色泡沫晃眼睛,狡黠地看着许笳,“替我洗头,我再告诉你。”
许笳放下盆里的衣服,两只手探过去咯吱小林,室友这才告饶地说:“你说‘吃了我的苹果,就要做我男朋友。来,给爷亲一口’。”
许笳记得,当时整个公共洗手池的女生都向她这里看,室友那嗓门,她羞得盆也没要,就逃走了。
期末考试季,许笳调整好三点一线的正常作息,去自习室和图书馆学习的时间多,算算日期,从平安夜那天,她都没再去江夏学校了。
送信那件事结束后,许笳隐隐感觉到,她和江夏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个变化,在考试周的结束后的几天,在江夏住院的那段日子,迟钝如她渐渐地感觉到了一些习以为常的东西逐渐变得陌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天是元月15号,考完最后一门统计学原理,学校就正式放假。
下午两点半考试,许笳还在憧憬着考完试和江夏商议在上海待几天,再去找好的实习公司上班。
两点半刚进考场教室,许笳的手机铃音大作。向监考老师报备后,她出去接电话。
电话那边江夏火急火燎,语气也很痛苦的样子,告诉许笳她胃疼,躺在床上起不来,120急救打了,寝室就她一个人。许笳记得江夏向她谈起过,她这学期搬到了一位研究生学姐寝室住,学姐经常待实验室,每天几乎就她一个人在。
许笳见江夏十分痛苦的样子,咬牙放弃了考试,收拾好书包去找江夏。
她去的时候,救护车也刚好开到楼栋下面,随行来的只有一位男护工,小年轻消极怠工,许笳只好自己上楼将江夏扶到楼下。
到了医院急诊室,许笳都一直陪在江夏身边。一系列检查过后,医生告知江夏患了急性肠胃炎,需要观察住院几天。
陪江夏的这几天,许笳点外卖、拿药、配合护士,将江夏照顾的很好。
出院这天,也是入职实习公司的前一天。隔壁病床和江夏患同一天住进来的小姑娘也收拾着东西准备出院。
许笳给江夏揭开买盒餐盒盖子,两人正打算吃饭的时候。他们的头顶突然飘过来几片彩色的绸带,隐约还有几瓣鲜艳的玫瑰花瓣。
江夏放下筷子,掀开隔着病床的帘子,许笳看到小姑娘换上自己的衣服,被她的男朋友紧紧地抱在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笳是第一次现场看到情侣求婚。男孩中等身材,女孩娇娇小小,白色的床单上面,放着999朵撒了金粉的一大束红玫瑰。
用时髦的黑纱束着,点缀了一些白色的满天星。
男孩双膝跪地,托着天鹅绒红色首饰盒,盒子里面一枚亮闪闪的钻戒。
钻戒克拉数应该不大,但男孩脸上的喜悦和满满的期待令病房里的所以人都动容。
也包括许笳和江夏在内。江夏笑着说:“别致的求婚。”
许笳想起了那夜替江夏送信给那个男孩,拉上背后的帘子,坐在床沿问一脸忧愁的江夏:“你和他,你们到底?”
江夏苦笑着摇头,嗓子清清冷冷,“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良久,似乎帘子另一边的情侣又抱在了一起,江夏才长长的叹气说:“我不是草原上的敏敏特穆尔,我勉强不来,也得不到……”
许笳撇嘴,走过去扶在江夏的肩膀,“原来是个中央空凋。姐妹儿,咱们下一个更美不香吗?”
江夏捞过来手机,许笳的手也被江夏的动作打落。江夏对着手机下面的孔洞说着语音,声音娇娇柔柔。
“我们现在出院吧,下午我还要见个朋友。”江夏发送完语音消息,微微一笑看着许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从医院出来,许笳站在路口打出租车。冬日的上海街头,出租车很难打,两人在冷风里等了二十分钟,最后江夏打了个电话,过了大概一刻钟,一辆奔驰车停在她们面前。
车门打开,许笳还专门往后排左边移,没想到江夏熟稔地坐到了副驾。
车子启动,过了几条街后,车子开到了上财校门口。许笳下了车,准备帮江夏去后备箱拎东西,江夏却坐在副驾,隔着车窗玻璃对她说:“你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奔驰离开,一骑绝尘而去,许笳脑海里才完整地勾勒出车主的五官。
反正和江夏苦苦暗恋、表白的那位差太远。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爆发户气质,听口音,有点闽南腔调。
江夏即便没告诉过她这位是谁,但从两人之间的动作亲昵程度,不言而喻了。
许笳皱眉,江夏这是火速交到了新男友啊。临近毕业,兵荒马乱,她是上财的学渣,自然是弄不明白学霸们的思维和选择。
她随波逐流,跟着毕业节奏按部就班,至于更高一点的理想抱负,当时的她没想那么远大,能在一线大都市苟到薪资可观的实习工作,她已经很满足。
豪车里的江夏不这样想,望着车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她想起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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