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尔晓峰来的几名尔家手下见林宜对自家少主不敬,其中一人想斥着林宜,被尔晓峰无声地阻止。
“大清早的,你去哪里?”林宜态度不好,尔晓峰的声音也是淡淡冷冷的。
他是倒霉的那个人,她是可怜的那个人,但她这样强行把母仇加在他的身上,他同情是同情她,面对她的怨恨时,他很难做到心平气和,或许是他还太年轻的缘故吧。
林宜脸色很冷,“不用你管。”
说着,她拄着拐杖就往前走去,不过她前进的方向是墙,并不是出去的方向。她被尔晓峰这样一拉,一打茬就乱了心神,没有办法再冷静地分析自己该走的方向。
尔晓峰看着她往墙的方向走去,也不出声提醒她。
等林宜的拐杖戳到墙角的时候,她立即往旁边戳去,还是戳到墙角,她有点急了,往另一边戳去,是空的,没有障碍物,她以为是出口,立即扭身往另一边走。
可惜,她走的方向的尽头也是墙。
尔晓峰就看着她像无头苍蝇那样乱走。
林宜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尔晓峰还没有走,她能感受到尔晓峰看她的眼神,看着她乱走,他居然不出声提醒她。想到自己对她的态度恶劣,林宜又不好怪尔晓峰。
她摸到了墙壁后,不再急着走,而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想着什么。
她是在分析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尔晓峰也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他敢说她以往出门要么就是母亲带着,要么就是弟弟带着,虽然她也有一定的辩识能力,没有人带着的时候,她还是很容易在原地打转。
这样子的她让人心疼,只是她对他的恨意以及她的倔强,又让尔晓峰气闷。
几分钟后,林宜没有再用拐杖,而是摸着墙壁往回走,走到了转角处,她便停下来,静静地听着出出入入的人的脚步声,最后她摸着墙壁转角处转了个弯,继续摸着墙壁往外走,走到了尽头后,她依靠着听到的脚步声辩别到门口的方向,再拄着拐杖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算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吧。
尔晓峰这样想着,扭头吩咐着自己带来的人:“你们先去住院部的601室看着,灏哥哥要是来了就告诉他,我一会儿就到。”
“是。”
吩咐了手下后,尔晓峰跟着林宜走。
她恨他,他恼她,但他又放心不下她,怕她出门会被车撞到。
林宜在门口拉住一个女人问了对方,哪里有吃的买,对方指了指保安亭外面的街道说道:“过了保安亭,那街道两旁全是做餐饮生意的。那么多的餐馆,你都看不到吗?”
“不好意思,我看不见。”林宜不好意思地告诉对方,她是个盲的。
那个人愣了一下,随即不相信地用手在林宜的面前晃着,发现林宜的视线还是直视着前方,并没有看到她的手在晃悠,对方才相信了林宜是真的看不见,态度好了很多,问林宜:“要不要我带你去?现在是医生护士们上班的时间,再加上病人家属的,进进出出都是车辆,你看不见,很容易出事的。”
“谢谢阿姨,阿姨只要告诉我详细的路线,我就能自己走过去。”林宜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以往出门她的确是母亲带着或者是弟弟带着,可她现在失去了母亲,弟弟又病着,她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她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哪怕再经历刚才那种找不着方向的困境,她也要坚持自己走。
世间上盲人不止她一个,别人都能活得好好的,用心眼去生活,她也能的。
“真的不用我带你出去?”
“谢谢阿姨,我自己可以的。”
对方见林宜坚持着要自己走,便把路线告诉了林宜,告诉她走到哪里哪里会有障碍物。
“谢谢阿姨。”
“不用谢。”那个女人再看了林宜一眼,眼里有着同情,在林宜摸索着往前走后,她摇头叹息:“这么年轻,眼睛那么漂亮,怎么就是个盲的呀。”
见林宜谢绝好心人的带路,尔晓峰的心情好过了点,她不是只拒绝他一个人的帮助,她是拒绝所有人,太倔强了。
他依旧默默地跟着林宜走,心里亦明白林宜是想靠她自己。
正常人走上几分钟就能到的路,林宜要走上十几分钟,遇到有车子来了,她便停下来,等到车子过了,她才敢继续往前走。
她是想买早餐给弟弟吃。
林曜想吃肉,林宜便让店家帮她打包一份馄饨,馄饨的馅里有肉嘛。
不过当馄饨打包好要付钱时,林宜才记起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钱。她是看不见,也知道家里早就没钱了,房东催交租已经催了好几次,要不是可怜她们盲的盲,病的病,母子女三人早就被房东赶出来。母亲走得又突然,林宜是顿失依靠,悲伤的时候有着更深的无助。
“老板,我忘记带钱了。”林宜不敢说自己没有钱,她撒了个谎,骗老板说自己忘记带钱。可能是她不擅撒谎吧,一张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的。
“那你回去拿了钱再来吧,馄饨我先帮你放在这里。”老板随时就把打包好的馄饨放下,不熟悉的客,老板在没有收到钱的情况下是不会把馄饨给林宜的。
尔晓峰上前问:“多少钱一份?”
“五元。”
“再帮我打包一份。”
“好的。”
听到尔晓峰的声音,林宜转身便走。
尔晓峰攫住了她的手腕,淡冷地说道:“你只买一份,你弟弟吃了,你呢?等等吧,我让老板再打包一份,钱,我付。”
林宜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冷声拒绝他的好意,“不用!”
说着,她打算走人。
“林宜。”
尔晓峰叫住她。
林宜停下来,不过是背对着尔晓峰。
“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骨气不能当饭吃,就算你再恨我,你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恨我不是吗?还有你的弟弟,你现在连五元钱都拿不出来,你觉得你再死撑着有用吗?”
林宜紧紧地咬住下唇。
她是真的恨尔晓峰撞死了母亲,现实的困境又让她窘迫。
尔晓峰说得很对,她现在连五元钱都拿不出来,她这样硬着腰肢撑下去有什么用?等着和弟弟一起饿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