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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9 章

那个茶盘……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洛伦佐心中咯噔一下,警惕地慢慢走过去,只见茶托和茶盘正好是他刚才所见到、被疯狂的异怪女仆端在手里的,因为他拧断了她的脖子,瓷杯的杯沿还溅上了血迹——血花的形状也和刚才一模一样,甚至还恰到好处地呈微微半凝固状态,说明血喷出时间并不太久。

茶杯里面则是一杯澄赤的红茶,散发着月桂和佛手柑的甜香,诱人的气味让洛伦佐喉咙干咽了一下。

突然有些干渴……他不得不承认,在某一瞬间,他非常想要品尝这杯茶,将它痛快地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他看到茶杯中的倒影。

倒影中有两张脸,他自己那迷惘的脸映在茶水中,以及左肩处伸出的另一张脸的影子——本已经被他肢解扔进火炉中焚为灰烬的女仆正带着一种混合着贪婪、期待、喜悦的谦卑笑容,在荡漾的水面上投下扭曲的笑脸。

洛伦佐一生当中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惊吓过,他不敢回头,而是狼狈地就地一滚,翻身逃向壁炉,然后运用他的念动力抓取壁炉中烧着火的木柴,劈头就向女仆砸去。

火苗点燃了地毯、衬垫、桌布以及房间中所有易燃的物品,熊熊火焰让他莫名安心,趁着火帘将他和女仆隔开,洛伦佐奋力冲向门的那边,当逃出房间后,他发现身后出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回头一看。

火焰中一个黑色的人影定定站在房间中央,尽管上窜的火苗掩盖了她的面容,但洛伦佐知道,她一定在透过被火揭开的画皮,正用那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盯着自己。

必须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此时洛伦佐早就没有了进来时的打算,他决定要想尽办法逃出去,立刻离开阿尔比恩,这个精神世界异常古怪的秘警留给阿尔比恩的教会去操心吧,他已经决心流亡海外了。

然而这栋错综复杂的屋子同样令人迷失其中,它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但身处内部,就像在一个巨大的蜂巢似的,一眼看上去只有无尽的房间和回廊,洛伦佐漫无目的地在里面走着,似乎可以走到永远。

这太奇怪了,精神世界的空间很少有这种情况,通常它呈现建筑的样子,大部分情况是一栋屋宅,也许糅合了所有者幼时的居屋和长大后居住的住所,当然也有诸如宫殿、山洞等别的形态,更甚者森林或者湖畔之类开阔地带,但都不会很大,即使开阔的自然空间也总是被水流包围或者浮于空中,限制了它的面积大小。就算是精于此道的精神系超凡者,也不过把自己的精神世界布置成一小座城市,用来隐蔽自己思想上的弱点,杜绝别的精神能力者的探寻。

然而洛伦佐从来没听说过,有谁的精神世界是现在这样无尽循环的重重迷宫,里面还居住着一只杀不死、阴魂不散的怪物!

在寻找出路的过程中,洛伦佐又遇到了她几次,每一次都是万分惊骇,他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否则女仆一定会跟着过来,出现在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就这样,洛伦佐一路逃,一路寻找离开的路,在这一层,他突然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是外来者?你是活着的外来者吗?!”一个男人的声音惊喜地响起。

洛伦佐充满戒备地看过去,只见发出声音的是墙上一幅人像画,里面栩栩如生的红发男子就和真人一样会动,他激动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在狭窄的画框里像是困兽一样转来转去。

另一个人格?不对……他刚刚好像说了“活着的”,也就意味着他认为自己死去了?

是在他来这里之前进入这个世界死去的人吗?或者对方是喝了那个怪女仆的茶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究竟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洛伦佐如今已经不太相信这里是单纯的精神世界。

“血是媒介……你也见过她吧?那个女人杀了我……把我的灵魂囚禁在这里……日复一日受着折磨……”红发男人十只深深嵌入脸颊,嘶声说着,随着手掌缓慢下移,他的脸也被自己的指甲划开渗血的抓痕。

他原本是这里面的住民中心智最清晰的,其他人中九头蛇已经接近畸变,摩尔直面古神的的孢子被摧毁了理智,勒普顿医生在阿尔卑斯山受那里远古神祇陨落之地的影响,甚至吃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的思绪千疮百孔,都极易感染另一种疯狂,只有前末日之钟的成员的红发男人莱德贝特还保留了仅存的理智,悲哀而绝望地经历着这个扭曲世界的一切,就像疯人院里唯一的正常人一样。

但勒普顿医生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他的“教导”,试图用各种方式摧毁他的自我,如今莱德贝特说话已经有些颠三倒四,正是由于不断的酷刑造成的创伤。

“那个女人?你指的是一位恐怖的女仆?如果喝了她的茶,就会被关在画里?”

“不!不是她!那只是个疯子,也是这里的囚徒,只是她不正常,你知道吗?她根本就精神错乱了!清醒的人怎么会崇拜杀死自己的凶手?他们都疯了……只有我还是正常的……他们都疯了……”莱德贝特尖叫着不断重复,像是一位癫狂的躁郁症患者。

洛伦佐稍微后退了一些,见画中人没有出来的迹象,才谨慎地问:“女人?你们是被一位女人杀死的?我来这里之前,最后见到的是一名少年……”

“就是她!男性身份是她的伪装,用以掩饰她魔鬼的本质!‘她窃据了男人最宝贵的灵魂,最坚强的人也会被毁。(《旧约·箴言》)’‘她的心是网罗,手是锁链。凡蒙神喜悦的人,必能躲避她;有罪的人,却被她缠住了。(《旧约·传道书》)’我有罪,她把我抓住……即便死也无法获得安息了……惩罚我吧,圣灵啊!让我偿还我的罪业吧……”

末日之钟是从教会分裂的异见者,他们知道圣灵其实并不存在,只是人为创造的信条,莱德贝特以前对三位一体宗教的教义总是嗤之以鼻,虽然也曾研习但只是为了从中寻找古代神秘知识留下的痕迹。

然而在这个世界的遭遇永久改变了他的心智,无法逃离、日复一日像牲畜一样被剥皮、凌迟和摘除器官等等,让他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宗教上,变成了一位惶恐的信徒。

这个画中的人也不怎么理智的样子……洛伦佐想,但他说的话很有参考意义,原来这里遇到的意识都是被外面的那位女扮男装的秘警杀死的,似乎她吞噬了这些人的灵魂,虽然不知道血是媒介是什么意思,但如果有机会出去的话,一定要注意她的血和自己的血……

“你想出去吧?去外面、离开这里……为什么不带上我呢?这对你来说没有一点坏处,求你了,带我一起走!”画中人突然大声说。

“我想我暂时没这个打算。”洛伦佐又退了一步。

“那你一定出不去的,你会在迷失方向,永远留在这里……”说到这里,莱德贝特顿了一顿,他突然觉得“永远留在这里”是个令人愉悦的优美词组,于是舔舔嘴唇,忍不住又说了一遍,“……永远留在这里……对的,没错,你跑不掉了……我能感到她在到处找你……你将再一次遇到她,如果没有我的帮助的话。”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别无依仗,你根本不知道这里的道路,只要她想,出口随时可以变化,因为她是这里的女仆,大门的钥匙由她管理,而我由于血契的作用,姑且算是这里的一部分,我能感知到门的存在。”莱德贝特有恃无恐地说,“更何况……我也同样想要离开这里,你只要看一眼屋里的情形就知道为什么了。”

画像旁的门被打开,洛伦佐往房间里看了一眼,立刻就被血腥的场景镇住了。

一大片刺眼的鲜红,就像打翻了红色的颜料罐,墙壁上则钉着一个彻底被打开的人,木楔从他口中贯入,穿过后脑固定在墙上,双手张开,两个手心里也钉着同样的木楔。这个人在墙上的部分只有脑袋和双手手掌还算完好,其他脏器、骨骼和肌肉都被一一摘下,按照类别整理成堆,就像从一个袋子里取出容纳的器物,墙上则只剩下蝉蜕般空落落的外皮。

“你知道吗?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遭受同样的折磨!我和其他被杀却崇拜杀人者的疯子不一样,我现在只想得到安息!你可以选择带走我,或者被他们抓住,最终变得和我一样!你逃不掉的!”

梦境中是无法说谎的,而且屋内的惨案让洛伦佐心有余悸,作为被封印几百年的亡灵,他能体会到画中人现在的心情,他自己重获自由不久,同样不希望从一个地狱来到另一个地狱。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一次。”

洛伦佐从墙上摘下画框,为了以防万一,他撕烂旁边的窗帘,把画框层层包裹起来,仅仅在画像眼睛的高度留出一条窄窄的细缝。

“太感谢你了!不过我们现在必须要加快速度,我能感觉到她快来了。”

“听你的意思,这里面还有其他人,他们也会阻挠我吗?”

“我想是的,不过通常情况下他们都呆在自己房间,食尸鬼医生在他的家庭医生办公室,蛇老在图书馆,很少外出,但她不同,她是女仆,所以总是会到处转转……”莱德贝特说了一堆不知所云的回答。

“那你呢?刚才就是你的房间,或者说办公室?”

“我……我是病人……”画像的声音颤抖着,然后呜咽地哭出来,“我是病人……在治疗室接受治疗……我是病人……”

画中人的意志似乎濒临崩溃,洛伦佐决定不要刺激他,等他哭了一会,又哽咽着指示了几个方向,洛伦佐按照画中人指引的路线,终于察觉到组成无尽房间的要素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地面的木板变成了瓷砖,缇花窗帘和桌布也改为了单调的纯粹天蓝色,除此外,墙壁、门、天花板和地板都呈现雪洞般的纯白,空气中则弥漫着一种洛伦佐从未感受过的刺鼻气味。

它闻起来像是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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