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皇族秘辛,也只有皇座上代代传承的人知道。而宗室中人的兴衰荣辱,现在看皇上的态度,将来看皇太孙的侧重。
夏语澹记下了,多问一句道:“那还有哪一家,我需要额外留心用意的?”
赵翊歆瞭望远方:“没有了,暂时没有了。”
夏语澹顺着他的视线瞭望,恰巧看见了,香岚在石榴院外徘徊,不断后顾前盼,神色急切慌张。夏语澹凝滞,走出霞明亭,走到远远恭候在外的陈典正道:“陈姑姑,有个着翠绿色比甲的丫鬟在我的院子外面,你使人打发了她离开,告诉她这儿不是她待的,若她有什么事,只管告诉她,我不管。”
夏语澹真正富贵了,府里奴才们都想来攀情分,就小桥四个,念在她们服侍四年无功无过的份上见了一次,其他人就算了,香岚也算了。
“是!”虽则夏语澹不见那个翠绿色比甲的丫鬟,特意出来说一声,陈典正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亲自去赶那个丫鬟。
夏语澹依然回到霞明亭,赵翊歆笑她:“你闲事还真多!”
夏语澹自嘲:“是呀,我以往十四年,也没有最近加起来的闲事多,还要多多仰仗你,替我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我有什么,不过看着你,让我狐假虎威了。”
陈典正去了又回道:“那丫鬟说有一件涉及性命的事,要告诉姑娘。奴婢冷眼观了,那丫鬟眉心已散,臀部偏平,走路脚尖外八,似是有孕在身。”
“啊!这也看得出来?”夏语澹惊奇的看着陈典正。女人怀孕这种事,大夫把脉日子浅了未必准,陈典正有这等眼力,看就看出来了?
陈典正笑着道:“奴婢略通医理,因她说涉及性命又含糊其次,奴婢才着眼观察,准是不准,还要把脉为准。”
“若她有了身孕,找八哥去,找我干什么。”香岚是夏诀的丫鬟,她还只是丫鬟,不是通房丫鬟,不过一个屋子男主人和女仆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行过男女之事,香岚有了身孕,夏语澹想当然认为是夏诀撒下的种,不做第二人的考虑。
夏诀才十五岁,尚未定下婚事,就把屋里的丫鬟搞大了肚子。
一个尚未成婚就有了庶子女的男子,好人家的女儿谁要做他的妻子。一个得力的妻子比一个丫鬟和一团骨血要重要百倍。以前陪夏诀读书,帮夏诀做功课的小厮,一经查出,都是仗杀,勾引了主子爷们儿的丫鬟,怀揣了身孕坏了主子爷们儿名声的丫鬟,下场多半也是仗杀。
夏语澹用夏家的逻辑想一想,香岚麻烦大了,事涉两条性命。
夏语澹想到那一年夏天,香岚病得快死了,刘婶儿说她被摘了心肝。
香岚是刘氏夫妇的心肝儿。
“罢了,我见一见她,听听她要怎么办。”夏语澹想一圈,还是得见她。不看在她香岚的份上,看在她是欢姐的份上,是刘氏夫妇的心肝的份上,见她一见。
“你再坐一坐,容我抽个空儿,去听一听这桩闲事,她也难得有今天的空儿,今天老爷太太一家去会见三哥的老岳父了。”赵翊歆来看夏语澹,夏语澹以主客之礼招待他。
招待客人和涉及人命,轻重缓急,夏语澹去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体统
陈典正也说了‘似是’,夏语澹对陈典正的话有七分信,看见香岚进来,一手有意无意的抚着腰腹,夏语澹又信了两分。
夏语澹已非住在刘家的小女孩儿,已非接回夏家不受宠的姑娘,已非养在姨娘手里供人解闷的庶女,所以香岚低着头走进石榴院,一路不敢侧视,到了夏语澹面前,微微抬了头,看见夏语澹身后还有四个宫婢,头又垂了下来,如同折断了颈骨。
“你们下去吧。”夏语澹出于对人*的尊重,屏退了左右。四个宫婢无声的退出,夏语澹没有再像以前在卧晓轩那样,客气的请香岚坐下,就我坐着,你站着,等你说话。
香岚勉强笑道:“姑娘大喜,我本想来向姑娘道贺,给姑娘磕个头……”
夏语澹脸上没有受人道贺的喜色,道:“家里那些管事媳妇们要来,我都推了,也轮不上你的磕头。”
赐婚那一日,夏家的管事,管事媳妇集结,本以为夏烟霞有造化,预备给她道贺,结果换了主角也不影响他们的恭贺,可是夏语澹那天没有受他们的磕头。混到了管事,都没有份给夏语澹磕头,香岚还不是管事,只是个丫鬟,也没有她的份。
香岚想先和夏语澹套套交情,话说一半就被夏语澹堵了回来,有些尴尬道:“姑娘,我们主仆一场……”
“若以主仆论,你我主仆七年,你有话就直说吧。”香岚要和夏语澹套交情,夏语澹直说两人的交情。主和仆的交情。乔氏把夏语澹留在和庆府,虽然是嫌弃她,地位还是在奴仆之上,刘家就是伺候她的奴才,那么算,香岚算是跟了夏语澹七年的丫鬟。
香岚怕耗光了夏语澹的耐心,双手捂着腹部,跪了下来,也不是标准的跪姿,而是侧跪的坐在地上,似乎是瘫倒了,难以启齿,最后还是认命了,道:“姑娘,我……我有身孕了。”
有陈典正预言,夏语澹很平静问:“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了。”香岚一手捂着脸,低声道。
她现在的心情是真的,纵使没有八抬大轿来抬她,没有名分,她怀了孩子干什么。
两个多月,那时乔费聚的棺椁刚刚入葬。夏语澹有点意外夏诀的急色,沉痛道:“算了,他是爷们儿,他想要你也只能顺了他的意思。你来找我,我不管你如何打算,我只明白告诉你,我能如何为你打算。你若是没有钱,没有大夫,没有好药,我给你安排,尽量让你平安打下这个孩子。若是你想保住这个孩子,我也不反对,你自去和八哥筹谋,你和你的孩子,保不保得住,我都不管。但我要提醒你,八哥虽然是老爷和太太的幼子,自小宠爱,可是他性格软绵,资质平庸,从来做不得他的主,你的主他怕是顾不上。八嫂子还没影儿,你这孩子又是在老国公尸骨未寒之时怀上的,外孙子虽然不像孙子一样严格的守孝,你的孩子怀的不是时候。”
前世今生,夏语澹知道许多意外怀孕而打胎的事情。比起生下孩子要承担养育的责任,在没有准备,没有能力之前,还是打掉吧。夏语澹不太支持全心为了孩子连自己也不用顾及的母亲,谷老娘,钟氏,她们算是可敬的母亲,也是被孩子拖累了一生。有什么伟大的理由,孩子可以拖住母亲的一辈子吗?没有!香岚怀这个孩子,是得要了她的命,还是打掉吧。
没有孩子,她就算和夏诀发生过男女关系,还是可以过她的日子,当丫鬟的年限到了,可以没有孩子的挂碍嫁另一个人。
香岚眼神有些锐利,既然脸色转为羞愤道:“不是八爷的孩子,是……是……”
夏语澹有惊讶到微微喔着嘴,探究香岚的神色,不过香岚跪坐着,夏语澹没有看见她的锐利和羞愤,只听到蚊子声:“是三爷的!”
“三哥?”这会子,夏语澹还叫夏谦三哥。夏诀有空常常来卧晓轩坐坐,夏谦年长多岁,他从没有来过,所以夏语澹和夏谦少有正面的交流,也就一直维持着互不相扰的关系,夏语澹以为互不相扰。
夏诀屋里的丫鬟怀了夏谦的孩子,那比夏诀和香岚不小心整出孩子要严重一点。夏语澹质问道:“是你原意的,还是他强迫你的?”
“是三爷强迫的!”香岚立马道。
夏语澹点头暂时认可她的话,道:“那我还是那个意思,打掉吧。”
韩嫣被赐死的理由,是他和宫女苟且。如同整个皇宫的宫女都归皇上一样,各房分到的丫鬟,都归各房的爷们儿,有名分的如平儿名正言顺的睡,没名分的如袭人一样,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睡,但绝对不可以,宝二爷的丫鬟让琏二爷睡了。一个丫鬟,这个爷睡,那个爷睡,整出了孩子算谁的,还有体统可言?这是混淆了血缘,大户人家最讲究血缘,事情一发,夏谦夏诀失了体统,香岚更该打死了。所以还是得悄无声息的把孩子打了。
香岚看夏语澹如同恶人,双手护住自己的腹部,道:“姑娘,我想生下这个孩子,我要这个孩子。”
夏语澹一声哼,忽然两步走到香岚脚下,蹲在地上捧住香岚的脸,眼对着眼质问她:“是你愿意的,还是他强迫你的?”
夏语澹再问,就是不信香岚之前说的话。夏谦,夏语澹不太了解,香岚,夏语澹相处七年很了解,在刘家夏语澹还小到别人以为不懂事的时候看见,香岚在三个哥哥面前很霸道,他们有了好东西她要,她有了好东西不会记得分给哥哥们。因为她是幼女,唯一的小女孩儿,刘家五口子都很宠着她,些许小事都让着她。三岁看老,夏语澹已经明确说了她怀孩子的下场,被夏谦强迫的,香岚还会甘心生孩子,为了孩子,就变成了舍生忘死的母亲了?
香岚有躲闪了一下,还是坚持树立她舍生忘死伟大的母亲形象,垂泪道:“姑娘,这是个孩子呀!”
“两个多月,它还没有成形,你为了一个血块,你有想过你父母和三个哥哥吗?你为了你的孩子,抱着你的孩子死了,你的父母和三个哥哥,最好的结果,也是被太太净身扫地出门。”夏语澹严厉的道,这也是夏语澹要见香岚的理由。香岚若是被乔氏仗杀了,刘家怎么办,骨肉之情刘家不会生出怨怼吗?家生子就是这点不好,一人之错累及全家,香岚死了,刘家也不能用了,乔氏不会用对自己可能有怨怼之心的奴才,可是刘家生是乔氏的奴才,一家的生死都在乔氏的手里。
夏语澹能想到的事情一路演变的后果,香岚也能想到,这反而成为了她今天敢来见夏语澹的理由,她哭泣着道:“姑娘,我求求你,你救救我的孩子,你救救我们一家子。姑娘你现在不一样了,你是皇太孙妃,你说的话老爷太太也得听,只要你说一声,三爷就会纳了我。”
香岚拉着夏语澹的衣摆,哭倒在夏语澹脚下。
“你以为,我现在不一样了,我会很享受,老爷太太也得听我的话。”香岚的眼泪没有让夏语澹动容,夏语澹抽回自己的衣摆,安坐回炕上道:“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楚。你们做了没体统的事,让我来给你们兜着,我以皇太孙妃的身份,塞一个隔了房的有孕的丫鬟给我三哥,你觉得很好听吗?还是我错看了你,这几年你一直在八哥身上留心用意,我以为你的心在八哥身上,只把他看成是你攀附的希望。三哥,三哥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弟弟,你敢再说一遍,你是被三哥强迫的?原来不是八哥,是个爷们儿都可以!”
袭人可是贤人,丫鬟肖想男主子,很多丫鬟都希望被自己的主子收用,香岚有这个想法,心系在她服侍多年的夏诀身上,这没有逾越她作为丫鬟的本分,可是,是个爷们儿都看在眼里,和当□□有什么区别。
夏谦,夏语澹不全然了解,可是这几年他作为哥哥,对夏诀和夏尔彤是很爱护的,他或许会看上香岚,可是若在强迫之下,万一香岚闹得别人也知道了,没面子的是夏诀。夏谦不至于为此强迫一个丫鬟。夏诀性格软绵,可能的情况就是他自己不在意香岚这个丫鬟,打算把这个丫鬟转给夏谦,夏谦才会动手,既然三个人都有点意思,先后的顺序就不太讲究,差枪走火了。
香岚看见了夏语澹眼里的讽刺,她这会子的梗不起脖子来硬说是夏谦强迫的,换了一种说辞对自己辩解:“姑娘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这几年的心,不都在八爷身上,可是八爷只拿我当个丫鬟,他从来没有碰过我。”
“所以你是清清白白跟了三哥。”夏语澹把她内含的意思说出口:“你和他的事情,你自己解决,我不会以皇太孙妃压人,把你塞给三哥。刘家我还是能保住的,你不算在里头。”
和刘家分离,让香岚感到了死亡的危机,既然夏语澹不管她了,她也收起了那些惺惺作态,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倔强的道:“姑娘凭什么看不起我,我有什么错!凭什么,姑娘生而为主,我生而为奴,我以后的孩子,也是代代为奴,凭什么!我是不愿意,我的孩子接着当奴才,我要他们也像姑娘一样,当主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疯狗
香岚终于说出了她的心声。香岚自小看见,父亲抱着她,母亲在灯下给她做衣服,哥哥们围绕在她身侧,待她大一点,全家一起吃饭,也要她先动筷子,其他人才能开动。家里所有的好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要先紧着她享用。夏语澹有什么,只是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奶娃娃,都要他们家像菩萨一样的供着,一供七年。
这就是当主子的待遇。
香岚一年年的看着,嫉妒的快要发疯了。她不要等年纪大了,再配个奴才,循环她父母的生活。夏诀可以,夏谦又怎样,都是主子,只有她跟了主子,她也是半个主子,从此不是她服侍主子,是奴才服侍她。
夏语澹看着香岚凄厉的控诉,一声声嘶吼,凭什么!场合不对,若是放在大泽乡里,还有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效果,凭什么有人生而为主,有人生而为奴,代代为奴。不过陈胜和吴广都死了,香岚也该死了!
香岚说的话没有错,甚至她选择的路也没有错,农奴翻身做主人的路有无数条,窃国者侯,窃钩者诛,事无对错,只有成和败,香岚只在捏着她生死的高恩侯府里蹦跶,企图改变她的命运,是注定要失败的。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夏语澹没打算说教,十几年的心魔不是几口唾沫能够醒悟了,夏语澹转身而去。
噗通一声,这一回香岚以标准的姿势跪下来,手捂着腹部道:“姑娘,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我这一次,我以后定为姑娘所用。姑娘为什么要那么决然呢,姑娘也是这样来的呀!”她选了那么一条路,她在赌博,她在赌夏语澹在关键的时候会帮她一次,可是夏语澹袖手傍观了,她还能打什么马虎眼,她只有把她以为的,夏语澹会帮她的理由说出来,扭转她的心意。
虽然夏语澹从来没有提示香岚什么,可是正因为有她的存在,香岚才变得有恃无恐。夏语澹回头,只是为了打消香岚加诸在她身上的执念:“看在我和刘家往日的情分上,我明白的和你说清楚。我不是大嫂,想着塞一个妾给亲哥哥,我和三哥三嫂,乃至老爷太太之间的事,是主子之间的事,和奴婢没有关系,我若要和他们打擂台,我直接打就是了,要你掺合什么。至于你说,我是怎么来的?是的,我是因为我的生母攀附富贵而来的,或许我的生母怀我的时候,也抱着和你一样的执着,她是她,你是你,她死了,我也不会因此怜惜你。”
香岚为了成为主子疯魔了,她堵塞了自己,想象出一条光明大道,何其可怜可笑。
若刚才香岚只感到了死亡的危机,那么现在她知道,只要她出了石榴院,死亡就在迎接她,她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和奴婢没有关系?姑娘我落到这个地步和你没有关系?我告诉你,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没有你我还落不到今天的下场。”香岚神经兮兮的由跪而盘坐在地上笑起来道:“八爷这几年看重我,是因为我留心用意的服侍他?不,是因为我曾经是姑娘的丫鬟。府里这么多的丫鬟,三爷要个女人为什么要到了弟弟的屋子?因为我曾经是姑娘的丫鬟。‘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你叠被铺床。’八爷看着我叠被铺床,看见的是你。三爷不是想和我同鸳帐,他是想和你同鸳帐。八爷知道,才把我给了三爷做个替代品,尔凝,三爷在床底极乐之时,可是叫着姑娘的名字!”
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你叠被铺床。
这是幼时夏语澹和香岚一起听书,听到的一句话。小姐和丫鬟,共事一个男人,可是美谈之举呀。
香岚在心底里虽然各种看不起夏语澹,也只是放在心底里,在别人面前她要当个好奴婢,她是夏语澹曾经的丫鬟,她一直这么强调这层关系,才成为了夏诀的掌事大丫鬟。她多么想在夏诀身边更近一步,夏诀那么年轻,尚未婚配,一向怜香惜玉,体贴温柔。可是她没有勾引到夏诀,却把夏谦勾引了出来,那一天夏谦破了她的身子,就要了她一次,再也没有找过她。
她明白她是被夏谦玩弄了一把,用过一次就丢弃了,成了破鞋没有别的主子会再要她了。她借了夏语澹的由头得了爷们儿的赏识,她也受到了夏语澹之累,成为了爷们儿的玩弄对象,重头开始,她在怨恨,把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在夏语澹身上,若小时候她没有看着夏语澹长大,她不会嫉妒得夜夜不能安寝,若夏语澹没有回到夏家,她还是能甘心做一辈子的丫鬟,可是夏语澹回来了,在黑暗中,她癫狂了,一主一奴她多么孤弱无助,一次次的挣扎,终于老天助她,她只被夏谦干过一次,就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母凭子贵,她不会再是一辈子的奴婢,她要当主子了。夏语澹必须帮她,这是夏语澹欠她的。
夏语澹震惊,夏谦夏诀待她何心?是妹妹,是庶妹,是路人,总之同父异母,夏语澹从未想到过那么龌龊的心思。
夏谦不是收用了很多个小厮,除了他妻子赵氏,他不得不履行丈夫的义务,他不是应该更喜欢男人吗?若这个家里,三房人口十几个兄弟姐妹,有人拿她当妹妹看的话,夏诀不是吗?夏诀给她收拾屋子,夏诀会去淇国公府接她回来,家下人慢待了她,夏诀也是会为她说话。
在心里,夏语澹震惊的翻江倒海,但在香岚面前,还是要保持镇定,现在只是香岚的一面之词,她要死了,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有将死之人,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巴不得所有人都陪着她一起死了。
“你在我的底盘上,说着威胁我的话,你是笃定我不能杀你,不敢杀你,杀不了你?”
事涉生死,死后身败名裂,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夏语澹不笑不怒,第一次,眼里有杀气。
香岚所言的夏谦夏诀之心若是公之于众,世人不会觉得夏语澹还是干净的,夏语澹位卑,为了在夏家过上好日子,她会不会屈意逢迎,委身在哥哥们的身下?世人多是用恶意揣测他人,世人不会想到夏语澹的痛苦,只会看到她和哥哥们犯下了*的大罪。
乡间里,叔嫂通奸,都是浸猪笼沉塘,兄妹之间,浸猪笼的下场该是最轻的了。
在权爵之家也是如此,五十年前,光王和庶妹*,太宗皇帝以此鸩杀了光王,抹去了光王的爵位。
夏语澹要当皇太孙妃了,也能把她从天堂打到地狱!
香岚低眉垂眼,双手摆在两侧,做出最恭顺的样子道:“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求姑娘给奴婢一条活路。”
香岚自然是拿这事来威胁她的,一边威胁一边还要顺毛捋,免得太过激怒了夏语澹。
夏谦前几天来找过她,说这几日赵氏的父亲肃庄郡王进京了,纳不得她,让她称病先离府养病,待肃庄郡王走了,没人给赵氏撑腰,一个姨娘他会给她名分的。
这种话别的丫鬟可能会信,香岚看着夏语澹长大,夏语澹为什么那样长大了,她的母亲阮氏只在夏家活了五个月。香岚已经在夏家了,为什么要先出去再回来那么麻烦。
肃庄郡王有什么好忌惮的,夏家还供着一个皇太孙妃呢。香岚撇下了夏谦,为自己找了一条捷径,说起来夏谦玩弄了她一次,她又何曾把他放在心里,夏谦就是头种猪,配了种也没他什么事了。
香岚是成竹在胸的踏进石榴院。夏语澹杀不了她,一个做粗活的丫鬟,一个十几年娇贵的小姐,一对一的打起来,夏语澹杀不了她。只要她敢动手,香岚就会把这桩丑事说出来,石榴院里没有夏家的人,也没有夏语澹的自己人,都是皇家的人,只要她把这件事情抖出来,别人长着耳朵会听去,这样夏语澹的皇太子妃,就当不成了。今天夏语澹杀不了她,让她出了石榴院,这就是她一辈子的把柄了,以后好不好就抖出来,夏语澹不敢动她。
一个皇太孙妃,只能由着她予取予求,香岚这样想着,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五官精致赛好女,却没有一丝阴柔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比太太更加雍贵百倍的气质,精美而沉默,诱人凝望却不敢直视,因为他在山巅悬崖上,往而生畏。香岚把目光转向夏语澹,只见夏语澹恭敬的向他点头致敬。
一声殿下,冲破了香岚的耳膜。她像被人抽调了浑身的力气,如一滩泥一样的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石榴院用的都是内侍,为什么有一个正常的被尊为殿下的男人从屋后走出来。
香岚今天的话只想说给夏语澹一人听到,若是殿下也听到了,夏语澹当不成皇太孙妃,她捏着把柄有什么用,她还不想和夏语澹一起死。
香岚万万没有想到,也想不通为什么皇太孙从天而降。
香岚如筛子一样在发抖,因为她怀孕了这几天开始了尿频,被赵翊歆一吓直接尿了出来,不过她自己没有觉察到,她只是抖着嘴唇,脚软了站不起来,爬着爬向夏语澹,伸着手泣不成声,语不连句:“姑……姑娘,我……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