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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节

村长急促喘息着,淫声道:“喂,妳啊。是被赶出来的瞽女吧?那么,也就是说已经尝过男人的滋味啰?呵呵~既然这样,那妳还装什么纯洁?来,好好伺候大爷我,伺候得大爷舒服了,自然有妳的好处。”说话未毕,已然手足并用,企图把盲乐师身上的衣服撕扯下来。

刚才因为那盲乐师戴着宽大竹斗笠避雨,又始终没有抬头的缘故,故此陈胜也没看清楚对方的面容。但这时候听起来……似乎那盲乐师……不是他,而是她?

第二百一十九章:狂风暴雨中(上)

一股怒意涌现心头,陈胜双眉挑起,就要开口呵斥。可是忽然,却只听得“唰~”轻声响过,杂物房内,依稀有电光一闪。随之,灯光投影显示,村长已经停止了动作,并且挺身站起,提臂望向自己的手。

隔着纸门,陈胜无法看得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表情。然而只在下一刻,凄厉尖叫声已然响起。村长转过身来,拉开杂物房的门,手脚并用落荒而逃。虽只惊鸿一瞥,但陈胜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村长的右手大半截手掌,已然被整整齐齐地切了下来。

双眸之内,不禁流露出了讶异之色。陈胜从阴影中走出,迈步行近了杂物房。微弱灯光之下,只见那盲乐师早已经把蓑衣与斗笠脱下放到一边。身上的衣服千疮百孔,褴褛不堪。但即使如此,却仍不能掩饰她的清秀容颜,依旧那堪堪能够与苏紫菱相媲美的好身材。但,灯光投在她那睁得大大的双眼之中,却并未能倒映出半分光芒。

盲女双腿并拢,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手杖。不。那其实不是手杖。因为陈胜隐隐可以嗅得到,有丝丝血腥气息正从手杖之内传出。那是刀,一柄收藏在手杖之中的杖中刀。

陈胜深深吸了口气,道:“妳斩断了那个人的手?”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斩到了什么。因为,我看不见。”声音和雨水一样冰冷,平静得简直要让人怀疑,她是否真有“感情”这种东西存在?

陈胜摇摇头,问道:“妳叫什么名字?”

她抓紧了自己的杖刀,低声道:“市。座头……市。”

村长被斩断手掌所激发的凄厉惨叫,其声音在深夜之中听来,显得格外地惊心动魄。霎时间,房子里几乎所有人都醒过来了。不过片刻之间,五、六个火把同时举起,摇曳火光将四周照耀得一片通明。

火光之下,只见有好几名壮汉簇拥着受伤的村长,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手中出鞘的大刀闪闪生辉。尽管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却也自有一股凶悍煞气。

善光寺虽然号称不受任何一家诸侯武士所管治,但这里地近川中岛,连年战祸频繁。故此附近村庄的男人也都经常接受交战诸侯的雇佣而上阵打仗。那村长身份不算正式武士,而是被称呼为“地侍”的身份,比一般“足轻”士兵要来得高。假如入伍,便能做个麾下统领十人左右的足轻头。而那十名足轻,就是这条村子可负担的兵力了。

仓猝之际,找不满全部十人过来,倒也有五、六名足轻齐聚此地。那为首的壮汉,是村长之兄弟,学习过新阴流剑术。凭着这些剑术和身壮力大,他在战场上曾经砍下过好几名武田家正式武士的人头。下面那些足轻被他调教之后,也都勇力过人,是附近几条村庄著名的精兵。仗着这些力量,此刻村长便怒气冲冲地叫嚷道:“瞎眼的婆娘,滚出来!我好心收留妳这乞婆,妳竟不知羞耻地勾引我,还企图谋财害命?立刻滚出来!”

“唰~“轻响声起,杂物房的门被拉开,一条人影现身火光之下,举目向眼前这群壮汉随意扫了两眼。尽管他神情平静,亦未发片言只字,可是刹那,众人均感觉心头沉甸甸地压了块巨石,甚至连呼吸也显得困难。原本七嘴八舌地喝骂不休的声音,登时为之为之一静。

“咦~什么事什么事?发生什么了?”说话的人是蒲观水。他把外衣简单地披在肩上,分开人群走了进来。身后则是依旧满面睡意的苏紫菱。那村长乍见他们两个,当即双膝着地跪下,高高举起自己被切断了只剩余一半的手掌。哭叫道:“武士老爷,你们要替小的做主啊。”随即加油添醋,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他绝不会说自己意图强暴那盲女,所以被人家斩了一刀。只说自己好心拿东西给那盲女吃,那盲女却恩将仇报,想要谋财害命。

蒲观水听得连连皱眉。在古代语咒文当中,有“谎言感知“这个法术,能让施法者分辨出自己所听的究竟是否谎言。但此刻他即使不用任何法术,单凭察言观色,都已经可以肯定这村长是在颠倒黑白。

要知道,当初蒲观水初入《罗德岛》世界,可是在暗黑之岛玛莫上面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那岛上除了各路妖魔鬼怪之外,就只有各种各样的骗子、小偷、强盗、恶棍。可以说不管男女老少,几乎全属人渣败类。在那种地方混,要是连对方说话的真假虚实都分辨不出来,老早就小命不保了,哪里还有后来统一罗德岛,成为“魔剑王“的机会?

这村长和玛莫的人渣败类一比,简直纯洁得活像天使,说谎的技巧更简陋得连小孩子都不如。若然连这样的人,蒲观水都还要借助魔法才分辨得清其说话之真假,那他在无限神域中岂非白混了么?不过……事情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这村长的手掌,究竟是不是被盲女所斩断的?

心念及此,蒲观水便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陈胜。而他所见到的,就是一个微微点头的动作。蒲观水立刻就心中有数了。他冷笑一声,打断了村长喋喋不休的说话,喝道:“够了。”

统一整座罗德岛,高居于百万人之上的王者,自然会拥有作为王者的威严。这份威严平日里被深深收藏起来,很少有人可以感受得到。然而一旦“魔剑王”将它释放,那么给予旁人的压力同样将是无比强烈。要与之对抗,便唯有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这种大诸侯才办得到。区区偏僻小山村里的几名村民,却又如何抵挡得住了?顷刻之间,包括村长在内,那几名壮汉全部一个哆嗦,直接坐倒在地。

蒲观水目光森然,冷冷道:“村长,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有数,就用不着别人来提醒了。既然如此,那么会落得现在这个模样,也是你自作自受,没什么好抱怨的。赶紧带着这些人滚蛋。否则的话,你身上少掉的,可就不仅仅只有一只手掌了。”

村长这边,除去他自己这个伤员以外,还有另外七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剑影魔踪队〗这边,则只有三人。双方数量对比,本是村长那边占了绝对优势。但一方是雄狮猛虎,另一方则充其量只属鼠辈,则数量的对比在这里根本毫无意义。哪怕心中有再多不忿不甘,村长也不敢违拗蒲观水的命令,只得忍气吞声,和他那几名兄弟灰溜溜地离开。

蒲观水打个哈欠,道:“真是一群无胆匪类。无聊。那么老陈,这边交给你善后吧。我还要回去继续睡个回笼觉。”耸耸肩膀,已经把刚才那股王者威严感完全收敛起来的“魔剑王”,连向杂物房内那盲女多看半眼的兴趣也欠奉,便举步离开。

苏紫菱同样睡眼惺忪。见事情已经解决,更加连问都没多问什么,呆呆地向陈胜说声“晚安”,便活像梦游一般,脚步发飘地回去了。

陈胜轻轻舒了口气,回首看看杂物房内。只见自称为“座头市”的失明少女,由始至终,都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是紧抱着自己的手杖不放。在那个黑暗的世界中,所有东西都显得如此虚幻。或许对她而言,唯有藏在这根手杖里面的冰冷刀锋,才是唯一的真实。也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倚靠。

回想起失明少女所演奏的三味线,再加上“市”这个名字,怜悯和同情就禁不住从心底滋生涌现。陈胜摇摇头,从私人储物空间里面,取出了两条面包和一罐牛奶,拆开了包装放在失明少女的身前,随即便随手关上了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整个过程中,陈胜并没有再说话。他并不是为了得了感谢,而做这些事的。

纵使双目失明,可是少女的听觉和嗅觉,却因此而倍显灵敏。所以她知道,所有人都已经离开。而被自己拔刀斩断手掌的男人,之所以不再来找自己麻烦,是因为害怕刚才开口询问自己名字的那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放下了某些东西。

鼻端嗅到的香气,让她知道了这是食物。当犹豫着捧起面包,第一口咬下去的时候,那甜蜜而松软的感觉,忽然化作温热暖流,充斥了失明少女的胸臆。随之又化作滚烫热泪,源源不绝地淌下,打湿了她的衣襟。但尽管如此,少女的容颜始终平静如古井。而那双美丽的眼眸之中,也始终没有出现过丝毫光芒。

————

七瀬村村长的房子之内,一切重新归于平静。然而在房子之外,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却下得越来越大。足有黄豆大小的密集雨点铺天盖地,无情地向大地狂轰滥炸。暴烈劲风呼啸咆哮,乍听之下,宛若万鬼齐哭。如此恶劣天气之下,不管普通老百姓抑或武士老爷们,都只会待在家里避雨。哪怕是傻子,也绝对不会还在这个时候出外到处乱跑。然而……偏偏就有一人,一群自诩能为天神之长万佛之宗的人,是例外!

第二百一十九章:狂风暴雨中(下)

此时此刻,这群黑衣人赫然正骑着快马,在山道之上顶风冒雨狂奔。纵使黑巾蒙面,掩饰真容,但他们的眼睛依旧暴露在外。那一对对眼眸,尽皆闪烁着慑人神采。无论任何人看见了,都绝对不会把他们当成傻子看待。顶多,他们只是一群冷静的疯子而已。但也正因为如此,这群疯子究竟可以做出怎么样可怕的事情来,那简直是连神明也无法预料得到的。

数十铁蹄急促敲打着地面。制造出如雷鸣响。然而在这风雨之中,哪怕马蹄声再响十倍,也照样无人能够察觉。故此他们的行动,也同样肆无忌惮。只在片刻之间,四周景物变幻,俨然已经从荒僻山野变成了通衢大道。再过片刻,道路两旁又出现大量房屋店铺。道路纵横交错,竟是一处人烟稠密,市肆繁荣之所。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问题的答案,出现在眨眼工夫之后。沿着贯穿整座市镇的主干道笔直前行,尽头之处,存在着一座高大巍峨,华丽庄严的山门。高耸墙壁从山门左右不断向外延伸,骤眼之间,竟然看不到尽头。而在山门上方,更挂有一块金漆牌匾。牌匾上每个字都有婴孩般大小,正是“善光寺”!

不约而同,这群黑衣人同时勒马挽缰,纵身跃下踏足泥泞地面。矗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扇已经紧紧关闭,镶铜包铁的坚固大门。除非寺院内的僧人在里面主动把它打开,否则的话,哪怕使用这个时代威力最强大的兵器红衣大炮,恐怕也照样奈何不了这两扇门板。即使用合金弹头那130mm的主炮进行射击,同样不是简单地一两炮之间就能把它破坏的。

双眼微微眯起,为首的魁梧黑衣人流露出一个愉快笑容。他大踏步向前,径直走到山门之前。也不见他如何储势蓄力,就那么随随便便提臂一拳轰出。电光石火之际,只听“轰隆~”一下震耳欲聋的巨响轰然炸裂,甚至将充斥天地的狂风暴雨之声,也狠狠压下。

声犹未落,坚固山门已然“沙~”地彻底崩塌散碎,变成了一堆细屑微尘。被风雨吹了几吹,登时消散于空气之中,就仿佛……它们根本从来未曾存在过一样。

如此神乎其技,怎教人不为之心悦诚服,震撼莫名?刹那之间,身后处那十数名黑衣人,竟不顾地面泥泞湿滑,整整齐齐地全体屈膝下跪,向那为首的黑衣人垂首低头,以示敬意。那为首黑衣人却只挥手示意众人起立,随之就向山门之内长驱直入。身后处,众人更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起立跟随上前。

片刻之后,这群黑衣人来到寺中最宏伟的主殿之前。殿门虽然紧闭,但透过窗户,却可以看见殿内灯火通明,更有阵阵诵经声不住传来。那黑衣人嘿声轻笑,又是一拳挥出。这次他刻意留了五分力气,故此拳风到处吗,殿门并未粉碎,只是“嘭~”地猛然向后撞开。

顷刻间,只听得诵经声顿止,几百个光头和尚同时转身,满怀诧异地望过来。事出突然,以至于这几百名和尚个个都为之目瞪口呆,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黑衣人则旁若无人,昂首阔步地率领一众下属进入大殿之中。并且动手脱下身上蓑衣。

冰冷雨点随着他甩动蓑衣的动作四下飞溅,沾上了附近一些僧人的头面之上。那几名和尚登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纷纷挺身站起,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擅自闯寺,又干扰法事进行,难道不怕佛祖谴责吗?”

“佛祖?嘿嘿~佛祖就在这里。”为首的黑衣人扯下自己的蒙面黑巾。却见他鼻直口方,细目长眉,相貌甚为英俊。头发刮得精光,还烙了六个戒疤,俨然也是个和尚。他举目向殿内扫了两眼,喝道:“本宗乃天神之长,万佛之宗。故此法号:天神宗。谁是主持,出来!”

“天神宗?你就是千人斩魔王?”一声惊呼,来自殿上坐在众僧最前方,衣着打扮也最为华贵的一名老和尚。他神情惊恐,显然也曾经听说过当年天神宗在伊势国,独力斩杀一向宗僧兵千人的丰功伟绩。不过善光寺却并非属于一向宗,也和鱼和尚曾经与之辩论的比睿山诸宗没有关系。这老和尚自扪没有得罪过对方,或许好好应对,不要激怒了对方,自己这寺里诸僧还能保下一条性命?

心念及此。那老和尚当即强打精神,向天神宗合什行礼。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好含糊过去,道:“师兄大驾光临,小寺蓬荜生辉。在下是本寺主持泷秀。不知道师兄有何贵干呢?”

天神宗哈哈一笑,道:“也没什么贵干。不过看你这寺院不错,本宗恰好又缺处地方落脚。不如你就把善光寺送给本宗,如何?”

此言一出,登时人人侧目。殿上几百名和尚个个又惊又怒,忍不住就有人想要开口咒骂。幸好他们也都知道“千人斩魔王”的威名,故此并未敢真正骂出声来。那主持泷秀和尚则颤声道:“师、师兄怎么说这样话?这寺庙是祖师传下来的基业,我们……”

“不用多废话了。换言之,就是你不肯,对不对?”天神宗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说话,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好,本宗就自己拿吧。阿幻婆、弹正、玄马,给本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