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我的嫂子,你居然还想着她?”
红衣不说话。
苏奕却是冷笑,“你可知我嫂子的毒辣,她居然伤了我,若不是她,我岂会躲起来,如今倒好,整个青山铸器场全部被她摧毁,她就算死一万次都死不足惜,我就不明白了,她从小也是个农女出身,既不会功夫,也没有多少见识,这一次居然将整个铸器场摧毁了?恐怕全天下的人都不会信的,连我亲耳听到你说了,我都不信。”
“她岂能有这般能耐?”
“你别这样说她,若没有她,我早已经死在了里头。”
红衣女子还是开了口,苏奕却笼眉,伸手捏住红衣的下巴,强行将她的头抬起来,与之对视,“你心疼她?”
红衣却是叹了口气,目光再看苏奕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的炽热,反而很失望,“你不及她半分,她虽为女子,却才是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她身边的那些日子我不是没有感觉的,但是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你的改变,显然我想错了,你永远也改变不了,如今青山铸器场不存在了,你也不必再回去,若想活命,这个黑将军的身份你也不能再要了。”
“以后咱们各走各的路,相忘于江湖。”
红衣说完,下巴强行从他指腹间滑出,整个人都显得凌厉起来。
苏奕一听多年处心积累得到了黑将军地位,转瞬之间变得一无所有,心里那叫一个恨,“谁准许你的,你以前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为何连你也要离开我?”
苏奕一脸的戾气,此时伸手扣住红衣的手腕,然而红衣的功夫高深,岂是他一个不会功夫的能扣住的,她手腕一动就挣脱开来,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你但凡有你嫂子的一半担当,我都不会离开你,但自从遇上了你的嫂子,我醒悟了,奕哥,你根本不爱我,你若爱我,岂会将我送上别人的床榻?”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遍,在那阴冷的地下,我受青将军欺辱,你无动于衷,但你嫂子不同,明明敌强她弱,她却还是将我护住了,如此女子,若是她没有死,我就算终身不嫁也愿意跟随在她的左右,奕哥,我真的累了,以前的誓言权当我的冲动,以后咱们各走各的路。”
红衣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苏奕却坐凳子上,双眸炽红,一行清泪流了出来,他真的不爱红衣么?可为何红衣走了,心却如刀绞一般,当年将她送上青将军的床榻之上,他那一夜根本就不能入睡,他很后悔,可是他无能为力。
如今他变得一无所有了,红衣也离开了他,他存活于世,发奋读书却没有得到功名,不能像二哥一样光宗耀祖,后来他跟了主子,终于有了自己的势力,可是他不过是受了个伤,转瞬他又恢复了平民的身份,他不懂,他这样苦苦追求的东西,为何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远离了他。
或许只能变强,变得更强大,将这些欺压他的抛弃他的笑话他的人全部踩在脚下,他才能够甘心,才能够恢复以前的自己。
苏奕立即起身,似下定了决心,从屋里出来后,朝左右心腹下令,“立即快马加鞭回京。”
两位心腹很快下去准备,他却勾起了唇角,他苏奕不能再这样默默无闻,他要报复回去,所有曾经欺负过他的人,他都不会放过了。
山中无日月,时间过得慢悠悠的,对于苏辰来说却是一种煎熬,他站在悬崖之上,迎着阳光,微风吹起他有些凌乱的头发,阳光打在他憔悴的脸上,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呆了几日了,只知道自己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白天黑夜于他来讲都是一样的。
他困了,他便躺在这山崖上的石板上入睡,他饿了,就随便拿出一张饼子吃着,目光始终盯着底下曾经的铸器场发呆,他想不明白,自己走过的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与其说为了天下百姓,不如说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想要光宗耀袓,想要名与利,想要过人上人的生活。
而今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却并不是他真的想要的,那些都是别人对他的期盼,他真正想要的生活,该是跟他的妻子在一个平静的村庄里住下,每日两人一起下地劳作,做点小生意,为着柴米油盐而费心,这样平凡却又安全的生活才是他希望的。
这让他记起与小媳妇在十里坡时,那时候刚将她买回来,家徒四壁,可是小媳妇却说没关系,她很勤快,为了让他感觉到买下她是值得的,她将屋前屋后打理的干干净净,哪怕那小小的破败的茅屋里只有一张床,他睡在那柴草堆上,他也觉得那个时候才是他们两人最幸福的时候。
若是没有他后面的野心,他跟她会一直这样的过下去吧,他抄抄书,做个乡村里的夫子,她做点小本生意,两人的生活不知道有多惬意。
苏辰抹了一把脸,才发觉脸上的热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下了眼泪。
苏辰站起来,他又来到了悬崖边,朝底下看时,他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小媳妇躺在这阴冷的地下不知道有多孤单,他是不是就这样跳下去陪她,或许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还能再见到她。
苏辰的脚步不知不觉再往前,而躲在暗处注意着他一举一动的莫金却是心下一惊,飞快的上前将大人整个抱住,然后倒退了好几步,在看到大人心如死灰的面容,他又不知从何再劝了。
青山茅芦里也是成日的低气压,小童从药房里出来的时候,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当他看到亭子里穿着一身白衣抚琴的师父时,他忍不住愣住,他师父到底有多久不曾抚琴了,怕是师娘第二次逃离青山之时,师父便将琴给封存起来,他说从此以后他不再是青山芦主。
那个时候的小童不懂,甚至还有些埋怨师娘,可是当他看到师娘后他似乎又懂了,师娘的确不属于青山茅芦,她的生活该是在外面。
琴音起,小童停住脚步,站在廊下细细的听着,音调还是那熟悉的,不过是师娘在的时候最爱听的那一曲。
一曲完毕,文宇忽然起身,他匆匆从亭子里下来,就看到廊下小童那担忧的眼神,他没有理会,直接来到竹林里,吩咐道:“知州夫人没有死,且隔着我们并不远,你们现在分成四组人员,将整个青山以及青山外五十里方圆内全部寻找一遍,连山洞石洞都不能放过。”
随着文宇的话落,蒙安不免朝主子看去一眼,主子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明明大家都去铸器场看了的,那儿已经炸为平地,根本没有知州夫人的身影。
而这时小童听到这道命令后一脸惊讶的冲到师父身边,看着青山的隐卫全部退下了,小童不敢置信的问道:“师父,你是如何知道的?”
文宇目光淡淡地看向他,手却不知不觉捂住了胸口,他是如何知道的,自然是这情蛊尚在,如果她死了,他刚才为何会心痛,今日他没有喝药,他强烈的感觉到她想了他,她居然想他了。
文宇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又回亭子里接着抚琴,但明显的小童感觉到师父与刚才的模样不同了,他是如此的笃定莹姐没有死。
小童也跟着高兴起来,本想将此事告诉苏大人去,走了两步他又顿住,人还没有找到,现在他开口,没有人会相信的,与其这样,倒不如由着师父将人寻回后再说。
小童再次回到药房,他拿起竹箩子背在背上,转身出了竹园,打算上山里头采药,家里那几个弄出来的药人,还没有寻到最好的解药,就算有他先前和莫情的药,但那药太过猛烈,已经药死一个人了,虽然这人身上的毒是除了,但人也跟着药死了,这样的话方子拿着也没有什么意义,还得另择他法。
小童走得快,很快翻过了几座山,他走累了,在一块大石板上坐下,拿出馒头吃起来,目光看向竹箩子里的药材,这些都是他今日找了大半个上午才寻到的,可是还不是他想要的那一味药。
这山里头的药都是他种的,由于品种繁多,他也记不得具体的位置,但他知道是在这个山头没错。
他正吃着,无意中侧首,就看到崖边的药草,他怔住,接着三两口将馒头塞入嘴中,欢喜的起身朝那药草跑去。
摘下这棵药草,再朝崖边寻去,果见崖下一米处的石缝中尚有药材。
他抓住藤蔓飞身跳下,足尖点地,迅速的将药草摘下放入背箩中,又见下面两米处还有,他抓了抓藤蔓,很是结实,于是又朝下飞入两米。
就这样一路下来,没想到转眼到了悬崖半腰,他才发现藤蔓到了底,再往下他就要危险了,只是这药草长得也真是顽皮,居然在悬崖上,看来这一种药草得找个地方再次培植,以后找起来不会这么麻烦。
他正想着,就听到崖下似乎有声音,只听到一把男声中气十足的说道:“暗十三,夫人落下悬崖也有好些日子了,咱们若是再不寻到药冶疗怕是要将人耽误了,如今莫金不在,莫情也不在,咱们该怎么冶疗?”
就在那深深地悬崖之下站着两人,两人身上的衣裳都有此破烂,人显得狼狈,他们两人朝悬崖山顶看去,眼前却是被浓雾罩住,根本看不到整个山崖的全貌,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夫人一直未醒,陈意受了重伤,虽然用金疮药止住了伤口,可是两人都不乐观,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人也没有了活路,暗十三,我打算爬上这座悬崖,上去看看可有出路。”
暗十三再次朝悬崖看去一眼,无奈说道:“你尚不知这山峰到底有多高,何况这山里头全年雾气笼罩,根本不能辨别方向,咱们还很容易迷了路。”
两人正商量着,而半山腰中悬挂着小童却是震惊的听着这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他听得不全,只听到陈意和夫人两字,仅这两字,却是令他震惊在当场,若不是他练功的耳尖,恐怕根本不会听得到这个声音。
小童也不顾采药了,直接顺着藤蔓爬回山顶,很快召集出隐卫长郁青,吩咐他们几人马上弄出一根藤蔓出来,长短按这半山腰的再加长两倍。
就这样他们几人忙活一会,小童却是坐在那儿发愣,待藤蔓弄好,他二话不说率先往山崖下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