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哓不由皱眉,抱着手炉往外走:“我也许久没见顾夫人了,总不能视而不见,理应去请安问好。”
她也想知道,姬嘉倩如此痴缠着主持,是不是宝物的关键就在主持身上?
看见顾云哓,姬嘉倩显然一愣,很快恢复如常:“三丫头成亲,我没能亲自送你出门子,实在有些遗憾。”
身为顾家人,却没能从顾府出嫁,姬嘉倩就算想送恐怕都送不了,最后还是从镇国候府出的门子。
秋红气闷,这人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分明是在打顾云哓的脸面!
顾云哓不在意地笑笑:“顾夫人替我张罗了一番,理应我登门道谢才是。只是如今身子重了,不好出门,这才耽搁了。”
姬嘉倩扫了她的小腹一眼,唇边的笑容不变:“那就真是双喜临门,要恭喜三丫头了。”
她又看向院子,没见其他人,忍不住问道:“主持可在?”
“主持正跟大人对弈,厮杀起来连我也记不起了,不过下棋最忌讳有人吵闹,我也就躲得远远的,没想到夫人来了,便上前来问候一二。”
言下之意,是婉拒姬嘉倩去打扰主持了。她明明白白地告知,姬嘉倩还要闯进去,那就是失了身份失了礼数了。
姬嘉倩眯起眼,知道这回又错失了机会,浑不在意道:“如此,我就先回禅房去了。见主持,总会有机会的。”
她在袖中把木牌紧紧捏住,上面的梵文仔细查看了许久,只有护国寺才能对得上。
主持在护国寺的年岁最长,只要成为主持的记名弟子,他们二人的话才不会传到第三个人的耳边。
可惜主持一再拒绝,姬嘉倩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已经在寺庙里耽搁了足足个把月,再呆下去,别说是别人,就是侯夫人只怕有意见了。
一直住下去,难不成还想皈依佛门了?
凡尘滋味,她还没享受够,姬嘉倩自然不可能跑到佛门清静之地来禅修。但是呆了这么久,依旧没能从护国寺瞧出什么端倪来,显然还是需要主持的帮忙。
不能当记名弟子,只是陌生人,彼此不亲近,就算有什么秘密,主持恐怕也不会轻易开口。
要打开他的嘴巴,或许只能另辟蹊径。
知道主持喜茶,姬嘉倩找来千金难得的茶叶送来,依旧被小僧退了回来,只说是无功不受禄,这等贵重之物不敢留下。
她皱了皱眉,想到主持或许喜欢对弈,找来古棋谱的孤本,兴许能打动主持的心?
目送姬嘉倩离开,顾云哓眯起眼,看来她想要的东西果真在护国寺内。
姬嘉倩想要从主持身上下手,足足一个月也没有进展,如今看来是急了。
也是,拖得越久,越有可能被外人知晓她的秘密,尤其是姬柯冉。
顾云哓转身回到禅房,两人的对弈已经接近尾声,不出所料应该是平局。
主持落下最后一颗棋子,双手合什,笑道:“小友的棋力见长,老夫险些要招架不住了。”
不过几个月,萧夕凛的棋路就大为不同,少了几分锐气,多了一丝柔和。
以前锐气难挡,更像是硬碰硬,最后落得两败俱伤。如今以柔克刚,反倒护住了自己,又伤了对方,可谓一箭双雕。
他的改变,或许跟成亲有关。
主持笑着看向进来的顾云哓,微微颔首:“来年春天,老夫兴许已经不是小友的对手了。”
他已经止步于此,萧夕凛却还能走得更远。
主持目光深远,忽然问道:“萧夫人刚才是去见顾夫人了?”
顾云哓一怔,点头道:“我想着主持跟夫君难得对弈一场,怕是不喜欢别人打扰,便自作主张了。”
主持摇头,答道:“无妨,老夫也没有打算见顾夫人。她所思所想,不是老夫能够成全的。有些东西,还是深藏在地里腐烂,也好过重见天日。”
萧夕凛闻言,深知主持这是明白姬嘉倩一直留在护国寺,为的是什么了:“既然主持明白,何不毁掉?”
主持闭上眼,口中念了一声佛号:“老夫曾答应过一位有缘人,让这东西埋藏在护国寺内,不劝不答,全凭天意。”
顾云哓一愣,没想到当年托付的东西是经过主持的。主持知晓东西在哪里,却也承诺了绝不会说出去,只要姬嘉倩能亲自找-->>到,他也不会阻拦东西被带走。
萧夕凛握住她的小手,对主持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打扰主持许久,也该走了。夫人喜欢后院的那片梅花园,何不趁着此时去赏一赏?”
他站起身,也没为难主持。主持承诺过的事,便绝不会反悔。当年的托付,就算姬嘉倩也不能亲自问出来,萧夕凛就更不愿意让主持进退不得了。
主持清楚这小友素来七窍玲珑心,一点就通,亲自把两人送到了院门,这才回去了。
顾云哓走得远了,这才小声问道:“夫君不打算问主持,难道要自己去找那东西吗?”
护国寺可不算小,偌大的地方,要从何寻起?
听罢,萧夕凛笑着裹紧顾云哓身上的披风,免得她被凉风吹着了:“夫人何必费心,着急找这东西的,可不是我们。”
她眨眨眼,立刻明白了萧夕凛的意思。
姬嘉倩和姬柯冉都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宝物,他们只要等两人千辛万苦把东西找出来,再抢过来就是了,如今何必跟着一起费心去寻找?
“夫君这是打算做一只背后的黄雀了?”
顾云哓笑笑,十分赞同萧夕凛,与其帮着姬嘉倩找到这东西,很可能被姬柯冉这个藏在暗处的黄雀抢去辛苦得来的宝物,倒不如也做一只黄雀,轻轻松松,东西也唾手可得。
“如今最重要的是夫人,还有我们的孩子。至于其它的,静观其变就是了。”萧夕凛牵着她,在梅园里漫步。
清风习习,花瓣纷纷而落,犹如花雨一般,扑面而来,带着幽深的香气。
“真美,”顾云哓轻轻一嗅,惬意地眯起眼。
“若是夫人喜欢,在萧府让人种下梅树,来年也能看见如此美景。”
“好,来年我们三人一起再赏梅,再好不过了。”顾云哓侧过头,笑着握住他的手。
十指相交,真想要就这样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萧夕凛笑着点头,乌黑的双眸散发着醉人的柔光,低头在她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半晌才满足地叹道:“好,就依了夫人。”
美景在前,两人驻足而立,却被萧一突然出现的身影打破了这片宁静。
萧一在萧夕凛耳边低语了两句,很快隐匿了身影。
萧夕凛皱眉,有些迟疑地看向顾云哓。
知道他有要事,顾云哓体贴地道:“有秋红秋绿陪着我就是,夫君去忙吧。”
“我很快回来,”萧夕凛捏了捏她的手心,仍旧有些不放心:“我把萧一留下来,有什么事可以吩咐他。”
知道他这是不放心,顾云哓笑着点头了。
见状,萧夕凛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走了。
秋红捂着嘴笑道:“公子和夫人的感情真好,没见公子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就差把夫人栓在裤头上一并带走了。”
顾云哓被她揶揄得双颊一红,伸手就要拧一拧秋红的脸颊:“你这张嘴真叫人招架不住,刚才怎么就不吭声了?”
有萧夕凛在,秋红哪敢造次?
她眨眨眼,躲在了秋绿后头。
远远一个小僧走来,对着她们双手合什:“女施主,佛会即将开始,可要去听一听?”
既然来了寺庙,听听也无妨,加上萧夕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顾云哓便点头了。
秋红一脸犹豫,秋绿直接提醒道:“佛会的人多,指不定会冲撞了夫人。”
小僧眨巴着眼抬起头,年纪约莫七八岁,脆生生地道:“这位女施主放心,佛会每月一次,来的人并不多,佛堂大得很,就是百来人也坐得下,不会挤着这位夫人的。”
秋红看着他红唇齿白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僧的脸颊,见他捂着脸,满脸通红,连退两步,不由笑了。
小僧涨红着脸,念了两句佛号,喃喃道:“师傅说了,女子如虎狼,果真如此,要离得远远才是。”
刚才秋红看见她双眼发亮的模样,就像是要把自己吃掉一样可怕,小僧心有余悸。
顾云哓无奈,歉意地笑笑:“她是无心冒犯,还请小师傅不要放在心上。”
小僧点点头,这便在前面带路了。
佛堂果真稀稀拉拉只坐了不到二十个人,秋红小心翼翼扶着顾云哓在角落的位置坐下,底下垫了两个蒲团,生怕-->>她被地上的凉意给冻着了。
自从怀了孩子,身边人就如此小心谨慎,顾云哓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如今也有些习惯了。
等佛法就要开始的时候,门外呼啦啦涌进来三十几个穿着布衣的妇人,她们一手提着篮子,满头大汗,显然是从很远的地方特意赶来的。
在门口守着的小僧有些吃惊,认出最前头一个妇人是每月都来佛会的,这才迎上去招呼道:“这位女施主,佛会要开始了,还请尽快落座。”
“是,这就坐下。村里人听说这里的佛会最好,便跟着我来了,不想家里头的牛病了,特意早早赶路,依旧差点来迟了。”妇人一手擦着汗,一边高声解释,引来其他等候佛会的人十分不满。
她尴尬地挤出一点笑来,扯着身边一个年轻的少妇在顾云哓两步开外坐下,对顾云哓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