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言回到屋子里后,并没有马上睡,斜靠在床边看着三个布坊掌柜一起拟定的下月季进度,看得极认真,不落下一个字。
突然,手中的本子毫无预警的被大力扯走,只剩下她还反应不过来而空空支撑的手掌。
她皱着眉,不悦的抬起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丫头又来扰她,不想,却被映入眼底的人惊得张大了嘴巴,一时间,大脑的思维跟不上眼睛所视。
“你…”
未靖轩锐利的眼神一扫扯过来的本子,毫不客气得摔到不远处的圆桌上,他甚至都没看看桌子的方向,就非常准确无误的将它们安置在最合理的地方。
眼睛里无数条光线射落在她身上,她的吃惊慌忙以及迟钝的反应全数映在他的眼底,他却不于理会,薄唇以最俊美的弧度扬起,然后潇洒的转身,自然而自然的坐在洛秋言身边,和她并排分享着床沿。
她,与他,只隔着衣服的距离。
洛秋言还没回过神,待眼睛因为撑大而干涩的眨动后,那飞扬的红色袍角也已经在她的眼皮下面归于平静。
“这么好的日子,洛大小姐还有心思看账目?”未靖轩醇厚的嗓音响起,语有暗指却让人听不出来,如炬的目光看向前方,连眼角的光线都不曾落在旁边紧挨着的人身上。
洛秋言扭过头看着他一身耀眼的红,并不打算维持二人并排而坐的姿势,她起身,立于未靖轩的对面,和他对视,万万分的不理解,“你…怎么来我这?”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梁青悠的房间里吗?今天是他们共结连理的大好日子,怎么也到不了她这里!
未靖轩任由嘴边暗落已久的笑意滋生,慵懒的起身,双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的眸光紧紧锁住眼前人,其间的火焰越发跳跃起来,语气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霸道和独裁,“靖安府哪个地方不是我的?哪个房间不是我的?连人――都是我的呢!”
最后一句他咬得格外低沉,音外音,弦外弦,无一不别有深意!
“你说什么呢?”洛秋言被他肆无忌惮锁住她的眼神惊扰,那种注视是陌生的,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更看不懂其中的意思,她慌张的转过身去,不想再与他费力的对视。
她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再度被他张狂嚣张的眼神掀起任何涟漪。
他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好!
“你是不是有事?”洛秋言向前走了二步,离开他一段距离,平缓的开口。
和他保持距离是让她顺利放手的底限和条件,她时刻记得!
她的慌张全数落进未靖轩的眼底,他却也不急于戳破,挑了挑眉,散漫的在她身后开口,“是么?原来我和你夫妻一场,却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能找你?”
此刻面对她,他胸口燃起了一股怎么都安抚不下去的火苗,而且它还正从心尖位置徐徐向周身扩散,让他的灵魂和身体都炽热起来,他知道,今天他并不想放过她。
从他出现幻觉的那一刻起,心中就涌现了一股莫名的躁动,似乎谁都无法抚平,隐隐的,他直觉般的想看到她,想听到她的声音,好像也只有她才能让那些他都感到陌生的躁动情绪不再折磨自己!
这样的未靖轩特别反常,不冷也不热,没有怒气也没有欢愉,他的态度是异常的,神情是异常的,连每一句话都莫名奇妙,明明没有集中在一个重点,却也好像暗示了同一个重点。
一头雾水的洛秋言她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他,心里慌乱,手足无措,“未靖轩,你喝酒了?”
如果不是喝酒,她找不出他任何会这般反常的理由!
“喝酒?喝了怎样?”他随意扬起的语调让他像个风流的纨绔公子,正好心情的和哪家姑娘调着情。
洛秋言眼波一沉,缓缓走出内间,清冷无绪的声音响起,“你喝醉了,你要去的房间在我对面!”
即便她能理解他娶了娇妻高兴的多喝二杯,却绝对不允许他在这耍酒疯,她的事还有很多,没那么多闲工夫奉陪!
看着她有些变色的神情,未靖轩根本没有收敛的意思,慢慢提醒她,“你忘了,我千杯不醉!”
洛秋言回头看着在烛光摇曳中更刺眼的红色身影,眼神变得深遂,他今天更俊朗了,玉冠束发,身上的衣服虽然喜庆却不是浮夸的大红,暗红的锦衣用金线绣上了许多精良细致的图案,穿在他身上,不张扬,不粗俗,却大气狂傲。
“未靖轩,你今天怎么了?这…不像你!”虽然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但她的观察还是一无所获,她甚至也找不出正确的语调来与他对话。
她清绝的言语,让未靖轩一直残留在嘴边的笑意瞬间消失,他的眸光越发热忱,如同变成了一只网,紧紧的网住她,眼底下面的炽热似乎要马上迸发出来,将眼前的一切烧尽。
他不急不徐的走近她,低沉暗哑的声音让他声音格外诱惑,“不像我?你很了解我吗?”
洛秋言抬着头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人,袖间的小手不知何去何从,她觉得他的目光很奇怪,她不知道未靖轩还是这般望着人的习惯,无措之余,她只好紧紧攥住裙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