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谦,你别闹了。”林翰握住盛谦的手臂,眸色发沉,嗓音压得很低,“花辰那小子给你下了什么药,值得你这么为他拼命么?”
“放手。”盛谦眸底的温润之色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丛生的寒意,面部线条紧绷,紧紧地咬着牙关,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已做好单刀赴会的准备。
“盛谦,你小子脑袋怕不是被驴踢了吧?”林翰横在跟前,寸步不让,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有滋滋的电流在交汇,争锋相对,场面一度僵持不下,“你动脑子想想,花辰肯定有问题,又是中毒又是车祸,现在又整出了一个绑架。”
“要花辰真的有歹意,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么?”林翰拿出了平时在公司黑脸教训没脑下属的霸总气势,板着俊脸,“你就是一个香饽饽,傻不溜叽地往陷阱里跳。这不就是典型的,被人贩子卖了,还帮着数钱么?” “且不说花辰来路不明,忽而就冒出来,很多人看起来又傻又怂,背地里说不准是狠角色。”林翰本着看破一切的姿态,娓娓道来地分析,“娱乐圈就是斗兽场,竞争剧烈,头破血流,花辰能混得风生水起,说没点手段,你信么?”
盛谦的脸色愈发地严峻,不吭声。
“我觉得是坑,你别去,你要是去了,被瓮中捉鳖的是你。”林翰苦口婆心地说,“再不行,你直接报警,那也是仁至义尽了。”
盛谦剑挺的眉头微皱,语气果决,“林翰,让开。”
林翰气得当场没形象地翻白眼,恨得牙痒痒,差点忍不住要给他一鞋子拍脸上,“盛谦,你一个人单刀赴会,你以为是英雄主义,说白了,就是不要命的送死。”
“你就算想死,你特么也得给老子死在刀刃上。”林翰深深地吸一口才压下满腔的怒火,“对方不要钱不要财,只要你过去,这不是摆明的目标是你么?”
“你……你脑子里全部都是水吧?”
“要是为了馨儿,你这么骁勇,我还敬你是一条汉子,可是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花辰,你、你至于么?”
“不行,你要是敢出这么门,老子就打断你的腿。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馨儿还不得泪淹我的别墅,我舍不得她哭。”
林翰一顿猛如虎的劝说,刚柔并济,就是想让盛谦放弃只身冒险的想法,万万没想到,根本就劝不住。
“林翰,我说最后一次。”盛谦将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圈起衣袖,俊朗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语气不太友好了,“别拦我。”
“盛谦,你特么……艹!”
话音未落,林翰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一股痛,半秒间,两眼一黑已经晕倒在沙发里。
千算万算,愣是没算到盛谦这没品的压根就不讲武德。
盛谦快步地往地下车库走,不一会儿,一辆炫酷的跑车快速地驶出别墅。
还挑了林翰最宝贝的车。
这跑车是宁馨儿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平时都舍不得开,却被盛谦那小子给糟蹋了。
*
密闭的空间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花瑶的脑袋是一片眩晕,视线模模糊糊地看不清,耳边有清晰又刺耳的脆响,是铁棒敲门的响声。
“哗啦”一声响。
一桶冷水往花瑶的头顶上直直地淋下来,冰渣子砸在脸上,蚀骨的寒像是一根根细小锐利的针,扎进她的每一个毛孔,刺得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寒战。
“醒了。”
“顾小姐,那小子醒了。”
身边两个小混混对着悠闲坐在藤椅上的顾晴喊。
被冻得一秒提神醒脑,花瑶的视线渐渐地清晰,环视着狭小的集装箱。
车厢里一片昏暗,只有一道光从门缝透进来,依稀可以看清人,身边站着两个染着大红大紫的小混混,一个身穿牛仔外套,一个身穿背心,大片的纹身从脖子蜿蜒到手臂。
两人拿着刀,黑暗中刀刃折射的冷光显得阴森又骇人。
门口还有一个,一共三人。
“哒”一道强光打过来,冷白的光刺得花瑶睁不开眼。
双手被绑在椅子上,花瑶只能闭着眼将头撇开。
高跟鞋踩在集装箱发出诡异的脆响,一步一个响声,像是踩在人的心头,狭小的空间蔓延着放大的恐惧,还带着几分地狱才应有的阴冷,让人毛骨悚然,心惊胆颤。
“呵呵。”顾晴尖锐的笑声在诡异的空间里,像是地狱勾魂的使者,听得人背脊发凉,“这不是花少么?”
花瑶闭眼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抬眼便看到浓妆艳抹的顾晴,手里捏着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在慢悠悠地削着苹果。
“哟,顾小姐真是好大的礼。”她勾唇扬起一抹冷笑。
顾晴走到椅子的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此时如同蝼蚁一样卑微的花瑶,眼底闪过一抹狠恶之色,“花辰,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装?”
花瑶垂着眼,目光落在顾晴那一双反射着黑光,透着奢华精贵的高跟鞋上。
“你要是肯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顾晴轻轻地咬了一口苹果,笑得妩媚,“不想喂狗,我劝你别太拽。”
“我呐,最是讨厌贱骨头。上一个在我跟前作贱的是谁来着?”顾晴的手摸着精致小巧的下巴,作出思考的状态,有几分恍然大悟地补充,“哦,是那姓林的。”
花瑶被冰水冲过,集装箱的温度偏低,她被冻的牙关直打缠,湿答答的水从头发上滴落下来,哪怕最是狼狈的模样,气势却一点儿都没有被压下来。
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妄。
看不惯的人都说,她天生自负,不可一世。
“姓林的,哪位?”花瑶杏眼眯成了月牙形,眼底带着汹涌澎湃的暗光,如刀似剑,锐利又阴鸷。
“呵。”顾晴冷冷地一哼,忽而弯腰,美艳的脸已经凑到花瑶的跟前,“林胜。”
还没有来得及撇开脸,顾晴一个扬手,劲力十足地往花瑶的脸上打过去。
“啪”一声清晰的脆响,在狭小的集装箱里还伴随着回音。
花瑶的头一歪,小脸上是热辣辣的痛,像是被火烧过,一股血腥味漫在嘴里,嘴角拉出了一道血痕,脸迅速地红肿,五根清晰的指印深深地烙在脸上。
“这一巴掌是教你做人。”顾晴的手轻轻地揉着手腕,灵活地转动,精致的美人脸上是恶毒的神情,显得有点丑陋,“不是你的东西,那就别碰。不经他人允许,擅自动用他人物品,那就是偷。盗窃是罪,犯了罪,就应当受罚。”
“东西?偷?”花瑶勾唇笑时,扯得脸上的伤口一阵刺痛,却依旧不肯露出一丁点低头的妥协。
“说,你和林琛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顾晴伸手捏住花瑶的脸,冷着声逼问,“林琛是瞎了么,因为一个娘娘腔,居然背叛我。”
“你爱的不是盛谦。”花瑶忽而说。
顾晴愣了一下,握住水果刀的手收紧,面色如霜,“呵,盛谦么,连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
“我忽而明白了。”花瑶有点难以置信地摇头,低声笑。
“明白?”被花瑶恍然大悟的状态刺激得心漏一拍,顾晴用力地将锋利的小刀抵在花瑶的下颔处,“说,你想到了什么?”
“你爱的是林琛。”花瑶眸底闪过一丝讥讽,嘴像是藏了一把大刀,直接划破顾晴的伤口,“因为太爱了,所以接受不了他的背叛。”
顾晴的手一颤,差点握不住刀。
“你以为林琛背叛你,是因为我,所以发疯了也想要报复我。你知道我喜欢盛谦,所以你主动接近他。你只是想报复我,是不是这样?”花瑶掷地有声地说。
“花辰!”顾晴的刀用力一抵,花瑶的脖子已经渗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你以为你是谁,你也配么,渣男必须给我死绝了。”
“呵呵。”花瑶心里像是空了一块,笑得有点悲怆,“顾晴,我和林琛真的没关系。他的背叛根本不是因为我……”
“花辰,不要用这种目光看着我!”顶着花瑶带着同情的目光,顾晴险些失去理智,发疯一样地吼,“我喜欢他又怎么样,他是怎么对我的,他宁愿喜欢男人,也不看我一眼!”
花瑶的阴鸷已经褪下,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苍凉地看着精神状态不佳的顾晴,动了动唇,终究是没有说话。
“十年了,我爱了他十年。我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是让我滚蛋。林琛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不说,我都知道是谁,他做梦都喊着花辰这两个字!”
顾晴在理智坍塌的时候,扬起手,重重地又煽了花瑶一个耳光,尖叫着,“都是你,花辰,都是你,要不是你,他怎么会变心,他说过爱我一辈子的,他怎么可以爱上一个男人——”
“啪”又是一声脆响,手打在脸上的碰撞声。
花瑶的脸上是触目惊心的手指印,嘴角带着血,放声大笑,“顾晴,我一点都不同情你这个疯子。”
“你不配,你不配得到林琛的爱,你不配!”花瑶的牙齿带着血,低声地吼。
“啊——”一声惨叫。
顾晴手中的水果刀深深地插入花瑶的手背里,滋滋的鲜血喷涌而出,痛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额头渗出了冷汗,嘴唇发白,轻轻地颤着。
“花辰,你怎么还看不清情况,落在我手上,你哪里来的自信嚣张?”顾晴忽而哈哈大笑,面目狰狞又可怕,用力地按住染着血的刀子,“林胜死的时候,被割了两千刀,一刀都没少。”
花瑶不耐疼,轻轻地吸着气,紧紧地咬住牙关,不肯发出一声痛来。
她就是这样的倔强,犟到让人心疼。
“时间到了,盛谦每迟到一分钟,我就在你的身上捅一刀。”顾晴用力地将水果刀拔起,滴着血的刀刃在花瑶的眼前晃,“这是第一刀。”
“呵。”花瑶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痛,身上冒着冷汗,脸色白的惊人,眸底却依旧擒着倔强,苍白无力地笑,“你以为我和盛谦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来救我,你太看得起我了,啊——”
水果刀利落地插进手里,同一位置,原本就痛的手,像是被凌迟碾碎过,花瑶能听到,刀刃划过骨骼摩擦的脆响。
那种感觉像是被扔进铜铸的熔炉,血潸潸地往下滴,在地上落下一片森然的曼珠沙华,沾染着死亡的气息,凄美又诡异。
花瑶的喘气声都重了,痛得差点晕过去,下唇被咬得泛起一道显眼的血红,滲着血。
“顾晴,你就算是捅死我,他也不会来的,你别做梦了……”
顾晴用力地按着水果刀,手背的青筋暴起,目露凶光地盯着花瑶,狠狠地说,“你可以陪葬,你死了,林琛就彻底没有了念想。”
花瑶无力地笑了,痛得倒抽几口冷气。
“我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我受过的伤害,我要百倍千倍奉还!”顾晴忽而把刀抽出来,根本就不得被溅得满身血,理智已经到了崩塌的边缘,“一分钟又过去了,你去死吧,花辰——”
“啊——”这一声惨叫来源于顾晴。
顾晴一个踉跄,被一股外力推到一边,脚下的高跟鞋一崴,头撞到了集装箱,发出一声巨响,撞得头晕眼花的,“你们……弄死他!”
只见,花瑶已经用水果刀利索地切到了绳子,拎起椅子,往扑过来的小混混一砸,身子灵活一转,锋利的水果刀扎进了另一个小混混的腿了。
接着,她利索抽刀,反手往另一腿栽过去。
“啊——”
双腿受刀的小混混匍匐在地,哇哇地叫着。
另一个小混混被椅子重重地砸中头部,当场晕过去。
门口冲过来的那漏网之鱼一看到这血腥的场面,吓得立马反水掉头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花瑶刀刃上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铁皮的集装箱里,一嘀一嘀的响声像是来自地狱的绝响。
匍匐在地的小混混一咬牙,拼死一博,刀锋从花瑶的脑门刺过来,带着凛凛的风,只差一厘米就能扎进她的后脑勺。
花瑶的反应极快,脚下一个利落的回旋,一脚重重地踩在小混混的腰间。
“砰——”
小混混重重地倒在地上,全身像是被碾碎一样的痛,摔掉了一颗门牙,嘴里全是血。
花瑶提着刀,冰冷的刀锋闪着红光,一步一步地朝小混混走过来,每一步都走出地狱修罗的压迫与窒息。
“别别别……求你放过我。”小混混满身血往后爬,快速地爬到顾晴的身边,“顾、顾小姐,救命啊……”
顾晴的脚崴了,根本就站不起,只是用脚狠狠地踢在小混混的小腹处,“垃圾玩意儿,离本小姐远点。”
花瑶受了重创,整个人有点晕乎,轻轻扶着车厢壁,缓慢地弯身,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正,虚弱地坐在椅子里,以一直睥睨天下的姿态凝着的顾晴。
“顾晴,我们聊聊?”她勾唇笑,带着几分嗜血的味道。
“你怎么挣脱的?”顾晴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劣势,依旧保持淡定。
花瑶慢悠悠地扬起被血浸湿的小刀片,是剃须刀取下来的,笑得冷笑,“人在江湖飘,总得有点防身的。”
“是我粗心大意了。”顾晴低头,放弃了挣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技不如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是要我低头,绝对不可能。”
“下毒是你么?”花瑶轻声问。
顾晴不屑地勾唇,“这种低调的损招,我不屑。”
“呵。”花瑶笑中居然露出了几分欣赏,“那车祸也不是了。”
顾晴不啃声。
花瑶的血量一直在流,忽而有点失血过多的眩晕感,“你背后的人是谁?”
“什么背后的人?”顾晴的目光一定,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惊讶。
“顾氏集团在顾诚手里,他不会帮你的,是谁帮你扳倒林胜的?”花瑶开门见山地问。
顾晴忽而笑了起来,看着一脸疑惑的花瑶,笑声愈发地尖锐,“花辰,你也有想不通的一天?哈哈,你想知道,我便不告诉你。”
“我挺喜欢你这种硬骨头的。”花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削薄的唇微掀,轻声细语地说,“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慢慢开口。”
花瑶背着光,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一步一步走过来像是取人性命的黑白无常,透着阴冷的诡谲之气,顾晴的背脊漫上一股寒栗,下意识地往后退。
“花辰,你、你要做什么……”
“别别别,大哥饶命呀,我错了我错了,就在前面,马上就到。”
忽而,集装箱的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花辰在哪里?”
是盛谦的声音。
花瑶的身子一颤,手中的水果刀滑落。
她一身嗜血的模样,不能让他看到。
她慌了。
花瑶吓得转身,刚想往外跑,忽而,背后一阵剧烈的痛。
只见,顾晴已经捡起小刀,用力地往花瑶的腰间捅过去……
花瑶单膝跪在地上,鲜血从腰间喷涌而出,视线里是盛谦飞奔而来的身影,唇角扬起了一抹满足的笑,“哥哥,我好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