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口坠下隐隐可见漂亮的蝴蝶骨,垂落袖口自腕骨将将滑下去,天鹅颈向上是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侧颜,一双浅色眸子回眸直勾勾望向镜头,尽是疏离。
甚至因为太冷,眼底都沾上冷霜。
不像是来花柳之地享受,倒像是潜伏在妓院的扫黄大队。
“不行我真萎了,”鹿晴不满意地再喊重来,试图教会喻温白,“不要直勾勾地看镜头,瞥一眼就好。”
几次下来后,除了喻温白脸色越来越苍白、平碗里的水几次淋湿衣领,其他都效果甚微。
“哥哥,你怎么一直在看白哥哥啊。”
脆生生的女音在茶室外的走廊响起,徐嘉珩低头看带着面具的小姑娘,就听她继续道:“妈妈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总想看他,你是不是喜欢白哥哥呀。”
五六岁的小女孩语出惊人,徐嘉珩还在想措辞,旁边齐东就大声嚷嚷:“他当然喜欢你白哥哥了!”
徐嘉珩:“?”
“我们寝室都喜欢你白哥哥,”齐东咧着大嘴傻笑不停,“但他最喜欢白哥哥,比我们都喜欢。”
“真的吗!”小雅眼睛蹭的亮起来,小手拽着徐嘉珩裤脚,语惊四座,“那你们以后会结婚吗?”
“.......”
徐嘉珩从口袋里拿出买暖宝宝时凑整买的棒棒糖,放在小姑娘掌心:“吃糖吗?”
小雅更兴奋了:“我知道了!这是喜糖!”
......现在小孩怎么一个个这么早熟;徐嘉珩没费口舌争辩,无奈笑着揉了揉小孩头发,起身就看见喻温白半披着外套出来,脸红扑扑的。
现在正直勾勾地盯着这边,落在他手上的视线如有实物。
刚才的话,他是不是听见了?
徐嘉珩莫名有些紧张地收手,犹豫片刻要不要解释,就看喻温白皱眉连着咳了几声,手在唇边虚虚成拳,细瘦的肩膀颤抖。
鬼一样的天气外面都见不到学生,在场其他人裹着棉袄都嚷嚷冷,只有喻温白自己单穿一件和服,领口不知怎么湿了一片,湿哒哒地粘在锁骨和胸/前。
几乎是瞬间,徐嘉珩笑意不多的脸直接垮下来。
手背不由分说贴上人额头,确认温度正常才冷冷开口,声音压着怒意:“冷成这样怎么不说?买的暖宝宝带了吗?”
喻温白还在想徐嘉珩摸小雅头的样子,缓慢眨了下眼睛抬头,又别开眼心虚道:“......鹿晴说贴暖宝宝能看出来,我就撕掉了。”
徐嘉珩深吸口气,懒得再管衣服会不会皱,用力拉紧喻温白散开的外套系好,指尖几次碰到皮肤都是一片冰凉。
“今天不拍了,”他不想对喻温白发脾气,心里压着火,低声道,“等暖气修好了,再找时间重拍。”
喻温白抿唇,犹豫不决:“可这样会浪费大家时间——”
“不舒服的话快回去休息吧,”门大敞着,鹿晴在茶室当然能听见徐嘉珩说话,吓得连忙跑出来道歉,
“实在对不起啊,我昨晚应该提前和这边确认的,早知道没暖气就不让你来了。”
喻温白还是摇头,带着鼻音确认:“那今天的算拍完了吗。”
整个走廊全是徐嘉珩的低气压,所有人都菊花一紧不敢吱声,鹿晴头皮发麻地慌忙道:“拍完了拍完了,你快去休息吧。”
喻温白和齐东于然去楼下拿东西,徐嘉珩比三人晚走一步。
三道背影消失后,双手插兜的男生视线在全场扫过,落在矮他一头的鹿晴身上,面无表情的脸不怒自威。
场面一度死寂,连呼吸声都刺耳。
“喻温白不是动漫社的人,这次拍摄却要他协调时间、甚至你们沟通出现问题,也要他来忍受。”
低沉的男声响彻走廊,带着警示意味:“他帮忙是出自好意而不是义务,希望你能尊重他这份心意,而不是假装不懂的利用。”
“我话说得很清楚,你应该能听懂。”
——
喻温白回寝就一头扎进被窝。
厚重的被子压在身上安心又温暖,他蜷着手脚闭眼不想动弹,要不是咳的太厉害被徐嘉珩抓起来测体温,估计会一觉睡到明天晚上。
徐嘉珩确认人没发烧后,僵冷的脸色好了点,从刚出门买的一袋子药里找出止咳糖浆,一尊大佛似的立在喻温白床头:“吃完药再睡。”
喻温白其实想说没事,结果张嘴就吸进冷空气,控制不住地弯着背咳嗽。
他咳地眼尾都泛红,最后小声抗议道:“我没发烧。”
徐嘉珩拿他没办法,想起小时候哄家里小孩的办法,从口袋里拿出棒棒糖塞进喻温白手里:“别撒娇,吃药。”
喻温白认出这是他给小雅的糖,眼睫垂下去,不情不愿地接过棒棒糖和止咳糖浆,耳尖发烫地含糊抗议道:
“......我没有撒娇。”
他毛茸茸的脑袋在枕头上乱蹭出呆毛,看的徐嘉珩忍不住抬手又放下,表情甚至有些可惜。
“......第三次了,”喻温白窝进被子里还在咳嗽,露出水汽氤氲的眼睛,眼神幽怨,“我昨天才洗过头,你为什么嫌弃我头脏。”
不让他看见就算了,偏偏手举到一半又放下,害得他心也跟着悬起又摔下。
徐嘉珩愣了一下,失笑出声:“篮球赛的时候,不是你说不喜欢被摸头么。”
“我没有——”
“珩哥珩哥,救命了珩哥!”
下铺的齐东开始哭天喊地,哭丧着脸看向徐嘉珩:“群里班长@我说下午的课要抽查笔记,呜呜呜我一点没写呢。”
徐嘉珩无奈:“桌上,自己去找。”
“得嘞爱您哦!”
齐东哼着歌去翻徐嘉珩书桌,听喻温白还咳个不停,顺嘴道:“白哥肯定是感冒了,你上次就是这样,好几天一整晚都咳个不停,等我抄完笔记给你试个土方子——”
“麻绳、链条和镣铐都不建议新手尝试,力度掌控不好容易有意外发生”齐东一头雾水地念着笔记:“哥你这都啥啊,你要做掉谁啊?”
“......给我。”
徐嘉珩长臂一伸抢过笔记本,皱着眉下巴朝着桌面右上角一扬:“那本,自己去拿。”
手里笔记本里的东西是他这两天乱看乱记的,毕竟没有任何经验,看的书里都说第一次痛的要命,要是再加上道/具,想想就头皮发麻。
喻温白就躺在旁边,徐嘉珩提着气用余光看人,发现他似乎没有察觉,一直将头闷在被子里小声咳嗽,说了几次让他出来都说冷。
藏在身后的笔记本是个烫手山芋,气氛不尴不尬的,徐嘉珩嘱咐几句让喻温白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发消息,就被其他两人架出门上课。
关门上响起后,寝室内一片寂静无声。
确认室友离开,喻温白从闷堵的被子里露出脑袋,额前汗津津的。
喻温白翻身仰面躺在床上,再次感叹人的身体真的很神奇;刚才寝室里人多闹哄哄的时候困得要命,现在人走安静下来却毫无睡意。
冬天开了空调也还是冷,每次吸进凉气都控制不住地性咳嗽,喻温白不用再刻意压低声音,咳了几声觉得肺都震的隐隐作痛。
如果不是齐东刚才无心一说,他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咳的整夜停不下来。
室友都不是睡觉很沉的人,他以前生病咳个不停,他们晚上睡觉也很受影响吧。
喻温白有点愧疚,默默蜷着身体抱住双腿,脑袋昏沉沉地想着明天和周末他都没课,回家休息的话,会不会大家都好。
唯一的问题是,他前台才答应过要帮徐嘉珩解决煞气,看现在的身体状况,估计要推迟到下周了。
喻温白昏昏沉沉地睡了会,醒来后觉得身上没力四肢发软,但手脚都热乎不少。
决定回家后,他觉得头发身上都黏糊糊的很脏,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后,头重脚轻地出来给顾清逢发了条消息。
换洗衣服家里都有,喻温白晕乎乎地看着空荡荡的包发愣,手脚发软地在座位上捧着手机,思路混乱地想该怎么给徐嘉珩解释。
顾清逢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先别自己走,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喻温白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的不成样,“打车十五分钟就到家——”
话音未落,寝室门突然被推开,本该在上课的徐嘉珩站在门外,呼吸起伏很大。
他周身裹着室外带进来的寒气,连同表情看着都像是蒙了层寒雾。
顾清逢那边在忙,听见开门声一点不意外:“我现在实在抽不开身,先麻烦你徐嘉珩送你回去,明天我就飞回来。”
“不用了——”
听筒里传来忙音,喻温白挂断后抬眼看杵在门口冷着脸的徐嘉珩,不知所措道:“对不起啊,麻烦你跑一趟——”
徐嘉珩看他苍白的脸上白头大汗、穿了件单薄的睡衣就下床,无名火就蹭的烧起来,“是不是我再晚点回来,你人都跑没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上个课的功夫喻温白就突然要跑;要不是顾清逢发短信拜托他,傍晚回寝发现生病的人跑走,他很可能要直接骂人。
偏偏喻温白还听不懂话,脸都烧的绯红,嘴里一个劲地道歉:“抱歉啊,我没想到师哥回来找你,你快去上课吧,我等下打车回去就行。”
徐嘉珩又心疼又生气,连「师哥」这种诡异称呼都没注意到,看喻温白低头拗着劲儿地往包里装他送的猫耳朵,沉着脸大步上前,抬手用手背探他额头。
烫的能热鸡蛋,都不用体温计了,进来看脸色就知道是发烧,还犟嘴非说不冷。
徐嘉珩抓起衣架上的外套,把人严严实实裹成球:“一定要回去?”
“嗯,如果送咳嗽的话会吵到你们睡觉,”喻温白点头,裹着衣服觉得热又不敢脱,小声道,
“原本答应周五要做的,现在得推迟了,对不起啊。”
徐嘉珩看他病的说话都颠三倒四,还只想着别人的事情,想起顾清逢电话里说最快也要明后天回来,嘴巴比脑子快一步道:
“要不去我家吧。”
“嗯?”
“不是要去我家做么,”徐嘉珩做了决定就不再犹豫,将喻温白空荡荡的包拉好,“反正迟早要去,今天去也是一样。”
喻温白为难地用手绞住衣角:“可我现在状态不好,就算明天要做,今天也要回家先去拿道具——”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变态?你都这样了我还做什么?”
徐嘉珩简直讲不通道理,半弯下腰附身看人,声音尽量放柔和:“先去我家休息两天,病好了再说其他的事情,可以吗。”
被对方眼里的温柔晃了晃神,喻温白松口道:“那也要回去拿换洗衣服......”
“不用,”徐嘉珩看人摇摇晃晃的,直接又喻温白裹上一层围巾,拎着包就拉着人离开,“我家有新衣服,回家随便换着玩。”
男生干燥温暖的手包裹掌心,通过指尖不断传递力量,喻温白被徐嘉珩紧紧牵着手,在一路瞩目中下楼,周边的惊叹声都自动屏蔽。
最后他只在脸热中,听见自己低低道:“徐嘉珩,等我好一点,”
“一定会好好给你做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