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喻温白摇头,突然觉得鼻尖有些痒,下意识想用手碰碰,想起右手还被徐嘉珩握着。
于是他只能低下头,小动物似的皱皱鼻子,轻声道:“是因为......做了以前不敢做的事情。”
徐嘉珩不解:“不敢做的事情?”
喻温白低低嗯了一声,没有解释牵手的事情。
因为体质的问题,他从小和外界人群都基本保持着零接触的状态;每次都看书里说人体是温热的,可他除了自己以外,几乎从未触摸过别人。
就算碰到也是一触即分,今天还是第一次从徐嘉珩身上,感受到人类的体温。
书上没有骗他,确实很温暖。
寒冬雨天中,也好像火炉一样。
喻温白不说,徐嘉珩也没再深究。
两人快走到寝室楼下时,有人叫住徐嘉珩。
喊人的同学喻温白也认识,是和他同专业的盛霖,平时最多算是点头之交,只有今天解剖课碰面时,多看了盛霖几眼。
不为别的,单纯因为盛霖身上的煞气也很重。
喻温白早就听说盛霖学习刻苦,为了克服心理障碍,会课下多次练习解剖内容,身上的煞气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徐嘉珩把喻温白送到寝室楼下,犹豫了会,撑着伞大步朝雨中的盛霖走去。
被松开的右手突然空落落的,掌心温热一瞬即逝,喻温白低头看着手心三秒,莫铭觉得手是真的有点冷了。
他将手揣进口袋,准备先回宿舍。
余光却扫过大雨中谈话的两人,脚步一顿。
距离有些远,喻温白听不见两人说话,只看见盛霖神情有些激动,旁边的徐嘉珩倒是很平静,单手插兜一言不发。
喻温白不关心他们交谈的内容,视线盯着环绕在盛霖周身的煞气,此时正缓慢朝着徐嘉珩身后聚拢,并迅速附着在男生身后原本快淡去的黑雾上。
——
“盛霖,我以为我上次说的很清楚。”
倾盆雨滴砸落在头顶伞面,噼里啪啦的声响,让徐嘉珩拒绝的答复更显几分冷淡:“感谢好意,但我不喜欢男生。”
看对方一脸不可置信,徐嘉珩只能再次强调:“我是直男。”
“直男?”
“你说你是直男?!”
周围有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盛霖毫不在乎地扬高音调,说话像是机关枪扫射:“你见过直男下雨天,和另一个直男一路十指相扣地回寝室?”
徐嘉珩皱眉:“没有十指相扣,我们只是牵手。”
“所以你也承认你们牵手了?”盛霖闭眼倒吸一口气,盯着徐嘉珩眼睛,“我只想要个答案,既然都是男生,为什么喻温白可以,而我就不行?”
在徐嘉珩皱眉再次反驳之前,盛霖先一步堵死他借口:“别和我说你是直男,都是直男为什么喻温白不找其他室友牵手?你和他平时关系很好吗?”
——
喻温白完整观摩了一场哑剧。
也眼睁睁地看着他努力一路的成果,是怎样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内,前功尽弃的。
于是当盛霖一身清爽的从身边走过时,喻温白看人的眼神难免带上几分不满。
尤其在徐嘉珩身后的黑雾,居然比最初还要涨大一倍时,这种不满几乎瞬间到达顶峰。
“怎么没回去?”
徐嘉珩抖落伞面雨水,抬眼发现喻温白还盯着盛霖消失的方向,原本唇边的笑意消散,双眸附着几分寒意和防备。
徐嘉珩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喻温白给人的感觉总是冷淡而疏远,最常见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永远站在人群之外,在寝室主动说句话,都能让齐东惊叹一整天。
盛霖和他有什么过节,能让喻温白露出这种表情?
“......我在等你,”喻温白抿唇沉吟片刻,问地很直白,“你和盛霖关系很好么?”
男生澄澈见底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眼底除了探询外,还有不加掩饰的紧张,让徐嘉珩不由得想起,盛霖离开前说的话。
“你说你们只是直男牵手,那我问你,你怎么确定喻温白也是直男?”
盛霖连连冷笑:“你告诉他我和你告白两次,你看他在意不在意?”
“徐嘉珩,恐同即深柜,望你知。”
徐嘉珩当然不会被盛霖两三句影响,只是喻温白表现的太过异常,话到嘴边还是问出口:“你很在意我和他的关系?”
两人共同走在哄闹的寝室走廊,嬉闹声不绝于耳,音量几乎盖住了喻温白的回答:“你们关系很好的话——”
“或许我会很幸苦。”
徐嘉珩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没事。”
喻温白知道自己不能插手别人社交,最多也是再多帮徐嘉珩几次而已。
他低头深吸口气,整理好情绪,抬眸对上徐嘉珩意味不明的眼神。
徐嘉珩看见喻温白笑的很勉强,眼底闪烁的光点暗淡下去,唇边的酒窝也消失不见。
他轻声说:“徐嘉珩,我会自己调整好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
于然和齐东早早就回到寝室。
后回来的两人身上沾上不少雨水,喻温白还好,只是外套袖口处被雨滴淋上一小片,徐嘉珩整个右肩湿了大半,回来就直接去卫生间洗澡。
洗澡水声传来,喻温白看着几乎要从卫生间门缝中冲出来的黑雾,在座位上轻叹出声。
“我能八卦下不,”齐东还是有些怕喻温白,奈何八卦之心按耐不住,纠结半天,还是凑过来,
“刚才在楼下,盛霖是不是又找咱珩哥告白了?”
原来是告白?
喻温白蹙眉,如实道:“离得太远,我没听清。”
“这样啊,”齐东垂头丧气地应了声,不过只是几秒钟,又双眼锃亮地看着喻温白,“话说,艺术赏析课的展示作业,你找好小组了吗?”
喻温白回来后就一直觉得手冷,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暖宝宝,放在掌心捂热,摇头:“没有。”
以往小组作业都是别人主动找他,这次也有七八个人抛出橄榄枝,只不过他还没给任何人答复。
齐东一听喻温白还没有小组,赶忙示好:“教授要求四人一组,正好咱们寝室四个人,凑一块得了呗,珩哥一个人就能带飞全组。”
“喻温白去年也拿了国奖的,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呢,”下铺靠床看书的于然推推眼镜,无奈道,“你好歹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
“是哦,”齐东挠了下脑袋,不好意思地咧嘴乐,“那什么,你要是有小组了也没事,我就随口一说——”
“好。”
喻温白看齐东半天没办应,转头再次重复:“我说,好的。”
齐东大眼睛眨巴两下,嗷一声从椅子上蹿到于然身边,夸张道:“你敢信吗,咱宿花居然答应了我的请求!”
宿花又是什么称呼,喻温白皱眉:“宿花?”
“这是我们对你的爱称,因为你长得漂亮,”背后说小话被抓的事,让齐东这两天纠结的辗转反侧,每次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憔悴不少。
见喻温白确实不在意,齐东心头的大石彻底放下,张牙舞爪地寝室里嘚瑟,说等徐嘉珩洗完出来,就定小组作业的议题。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太嚣张,撞到起身拿衣服的喻温白,并成功撞掉他手里的暖宝宝。
喻温白没带手套,怕碰到人就下意识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铁制衣柜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卫生间的水声立止,寝室突然安静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在身后,”齐东手足无措地道歉,捡起暖宝宝就忙塞进喻温白手里塞。
“你没事吧——”
“别碰我。”
喻温白看对方手指几次碰到他手背,本能反应地冷声制止,说完才发现齐东人已经被吓傻,一动不动地抓着他的暖宝宝,哭丧着脸。
“我没事,你不用道歉,”意识到语气太硬冷,喻温白忍痛站直身体,小心避开齐东的手,接过暖宝宝,皱眉解释,
“我......只是不太喜欢身体接触。”
齐东狗腿子似的疯狂点头:“我懂的我懂的,白哥你有点洁癖啊呸,是特别爱干净。”
“有件事我有点好奇,不知道能不能问,”于然从下铺中探头,“那天我看你握徐嘉珩手的时候,好像不是很抗拒诶。”
这个问题喻温白也没法解释,总不能说因为徐嘉珩浑身煞气,这样只会吓到室友。
他回答的很委婉:“徐嘉珩......和别人不一样。”
齐东瞪大狗眼:“靠,不会洁癖这玩意也看脸吧!”
“不是的,”喻温白摇头,换了种方式解释,“徐嘉珩对我来说......很特别,所以只有他可以。”
话音刚落,卫生间里就传来一声巨响。
寝室三人立刻被吸引注意力。
尤其是齐东,上一秒还不可置信地喻温白追问,下一秒就冲着卫生间的门,大吼一声卧槽。
“珩哥,你该不会是洗着洗着,人掉坑里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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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宿舍隔音不好,徐嘉珩在卫生间听完了整段对话。
外面齐东还在哭天喊地,徐嘉珩弯腰捡起手滑而掉地的洗发水,低声回了句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