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珩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走到床边弯腰想给喻温白盖好被子。
手抓着被角还来不及往上提,熟睡的人突然拽住他衣袖,然后用力一扯。
上次发烧时就发现,喻温白看上去瘦弱,力气却出奇的大,徐嘉珩还来不及反应就连衣服带人被拽上床,险些直接压在喻温白身上。
睡梦中的男生将他的衣袖攥得稀乱,精致的脸上眉间紧皱,不满地低声梦呓:“......你果然忘记了——”
“徐嘉珩,坏人。”
无故被骂的徐嘉珩气笑出声,手撑着脑袋,算不上舒服的姿势躺在喻温白身边,两人距离近到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看着喻温白气鼓鼓的脸,他忍不住手欠地轻捏两下:“喻温白,你的脾气是不是全都用在我身上了。”
这样也不错,他转念一想,至少有个地方发泄情绪。
这几天里,徐嘉珩其实想过很多次两人的关系。
诚然他不是先动心的人,但喜欢不存在先来后到的说法,如果这段关系由来他主动能给喻温白多一点安全感,徐嘉珩很乐意成为告白的一方。
况且他逐渐发现,喜欢喻温白这件事不仅藏不住,还很容易上瘾。
不过李叔今天的话提醒了他,家里出柜的事还没解决,如果现在一脑子热去表白,以后让喻温白承担来自他家庭的施压,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怀里突然有团毛茸茸乱蹭,徐嘉珩回神低头,就看见奶球大摇大摆地横躺在两人中间,脑袋讨好地拱进喻温白臂弯,松长尾随便扫徐嘉珩胸/口,态度十分敷衍。
“舔猫。”徐嘉珩精准评价。
奶球舔舔粉嫩的肉/垫,躺在喻温白怀中惬意地闭上眼。
窗帘没拉,皎皎月光透过落地窗大片倾落在床面,在睡着一人一猫身上覆上轻薄银纱,定格般的画面完美诠释着,什么是岁月静好。
徐嘉珩突然觉得心被填充满满当当,眼底一片柔和。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准洒满银月的床面随手拍了张照,细细端详左下角鼓起的被面和半条猫尾,久违地公开发了条朋友圈。
徐嘉珩:今晚月色很美 【图片】。
——
一年一度的t大校庆于新年前一天隆重举行。
“场地临时有变,但方向和顺序还是按照彩排的来。”
报告厅后台人来人往,不时能听见前方舞台主持人的报幕声,鹿晴交代完各项事宜,最后看向喻温白:“右边的升降台需要手动操作,按钮就在扶手位置,应该很好找。”
“我们是倒数第二个出场,一定一定要注意控制时间。”
说完她看喻温白只云淡风轻地微微点头,目光始终看向台前,忍不住道:“喻温白,你都不紧张的吗?”
哪怕带队三年,鹿晴每回登台演出前还是会紧张。
“还好。”
比起紧张,台下乌泱泱的人群更令喻温白难以适应;今年因为他巴卫的造型意外出圈,再有徐嘉珩加盟主持团队,让此次校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除了本校学生几乎全员到场,台下不少人是校外偷跑来的,没有座位就挤在地上,前排不少人还扛着大炮似的相机,整齐划一地对准台上说话的徐嘉珩猛拍。
男生今天破例穿的很隆重,纯黑的修身高定西服显得肩宽腿长,冷白皮和深邃五官经过灯光打磨,像是一尊精致无缺的等身比例雕塑,整个人都在发光。
或许是喻温白错觉,他几次看向舞台好像都和徐嘉珩眼神对上,对方唇边有很淡的笑容,眼神有种有恃无恐的倦懒。
喻温白却匆匆别开眼。
从上周末起两人都各自忙碌,喻温白一个节目都被抓去彩排三次,徐嘉珩这周在学校就上课排练,回来就一头扎进书房,动辄就开会到凌晨。
两人见面都很少,按理说没机会发生意外,可一想到周六清晨在徐嘉珩床上醒来、且同时发现他把人手当枕头睡了一夜,喻温白就尴尬地不行。
哪怕徐嘉珩没提,这点别扭让喻温白到现在都没出口,原定在今天的除煞还要不要继续。
“全体注意,报幕完后就该我们上场了!”
鹿晴的提醒声拉回思绪,喻温白听女主持在鼓掌声中放下话筒,和其他三人一起下台,徐嘉珩跟在最后,灯光始终追随在他身后。
时间紧凑,灯光暗下的同时鹿晴低声催促众人上场准备。
喻温白在黑暗中谨慎避免和其他人身体触碰,却在踩上第一节 台阶前,被人动作很轻地揉了下脑袋。
揉其实不太准确,徐嘉珩怕弄乱他发型,只是掌心轻贴在他发顶,低低道:“加油。”
沉哑男声在吵嚷后台一闪而过,如果头顶来自掌心的温热和熟悉的薄荷气味,喻温白会以为是幻听。
再反应过来,人已经就位站在升降台上,按下扶手边老旧褪色的按钮,被倏地打落的舞台顶光次刺的微微眯眼。
气氛一触即燃。
“幕布后那个白色身影是不是喻温白啊,救命这身段也太好看了吧,他一男的腰怎么能细成这样啊!”
“这个侧颜真的绝了......高清相机里都看不出一点妆感,草他不会是纯素颜直接上吧??”
“但凡你认真看过动漫社发的图呢,他一直是素颜啊,不然你以为他怎么能和徐嘉珩并称t大百年难遇的校草。”
“听说这俩人还是室友吧,不管了哪怕冲着颜值,我都必须浅嗑一口。”
“......”
节目是以片段式的短剧呈现人物,台上演出已经开始,喻温白却依旧能听清来自台下对他的窃窃私语,杂乱无序地交叠,逐渐和回忆某些场景重合。
掌心被冷汗浸湿,喻温白再次安慰自己,这些讨论是对他的欢迎和喜爱,眼神却不受控地恍惚乱飞。
然后在幕布后的台阶旁看见一道熟悉身影。
徐嘉珩在他对面的台下站着没动,高瘦身形在人群鹤立鸡群,他半仰着头,目光朝喻温白这边看过来,专注而认真,丝毫不为台上正卖力的演员所动。
显然,他并没有在欣赏节目,只是单纯在看喻温白。
四目相对,徐嘉珩先是勾唇笑了笑,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将双手放在嘴边张开,模仿台下激动的观众,无声大喊「喻温白加油」。
幼稚夸张的动作和平时的沉稳大相径庭,喻温白忍不住轻笑出声,人太多而产生的窒息感也消失大半。
马上轮到他们表演,鹿晴仰头看着突然笑出声的喻温白,用疑惑的眼神问他怎么了。
喻温白微微摇头,专心等待鼓声变速,等炙热顶光落在他身上的同时,扶麦背诵出既定台词。
他台词缺少感情,但胜在吐字清晰、声音又好听,鹿晴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选用的片段都注重于体现人物清冷一面,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喝彩鼓掌声久久不落。
乐曲回转音调,提示着最后一组该上场,鹿晴说完最后的台词,边后退边朝喻温白使眼色,人都下台了发现升降台还支棱着,不由得低声催促技术人员。
“......好像是触控又坏了,手动调也没反应。”
“那怎么办啊?能想想办法吗,我们节目马上结束了,总不能让他一直站在上面吧!”
“要不找人先拖走,再爬梯子下来吧。”
窃窃私语一声比一声焦急,临时借来的升降台不断发出只有喻温白能听清的嘎吱声,摇摇晃晃几下,彻底罢工。
时间紧急能帮忙的学生就两三个,本就笨重的升降台站着人更拖不动,现在傻呆呆地杵在角落,已经很影响节目观感。
喻温白低头粗浅算了下高度,抓着栏杆就打算直接跳下来,被吓坏的鹿晴立刻疯狂摆手阻止,小脸吓的惨白。
节目可以搞砸,但现场根本没有安全措施,喻温白跳下来受伤绝对不行。
更何况升降台可以慢慢拖到幕布外,现在灯光打在即将结束演出的演员身上,不仔细看这边根本注意不到。
“别慌。”
平稳低沉的男声像是定海神针,瞬间让在场人镇定下来;徐嘉珩挽起袖子,眯着眼目光丈量高度,随后抬头朝喻温白张开双臂。
光线昏暗的后台,喻温白这一刻只能看清徐嘉珩黝黑发亮的双眸,一如继往地满是他身影。
他说:“不怕,我接着你。”
升降台高度不低,被坚实有力的小臂稳稳接住时,喻温白听见很轻的闷哼声,随即如雷般震耳的心跳声,在光线大亮的同时,和台下爆炸开来的惊呼僧一同炸开。
“雾草刚才接人的是徐嘉珩?喻温白直接从台上跳进他怀里了??”
“啊啊啊有没有人拍到刚才那一段!求求了能不能发给我,不能拥有那段视频,我的人生真的会不完整!”
“这是什么天降美人还投怀送抱的偶像剧场景,喻温白这台衣服也太配徐嘉珩的黑西装了吧,甚至还是公主抱,这他吗真的不是情侣吗?”
“......吓到了?”
看怀里的人被抱下台还眼神发冷,徐嘉珩不放心地低声提醒,抬眸看了眼旁边鞠躬道谢的鹿晴和工作人员,淡淡道:“没事,你们去忙吧。”
祸不单行,先是升降台出问题,他远远发现不对劲及时赶来,以为把人接住带走就万事大吉,结果技术人员一紧张拉反幕布。
本来两人已经在角落,现在幕布和灯光同时打开,就变成喻温白在众目睽睽下扑进他怀里。
幸好表演早就结束,不然最后这段实在像是哗众取宠。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行色匆匆的学生都放下手里的事,齐刷刷的看过来,甚至不少人掏出手机拍照,几个女生在角落激动地小声尖叫。
徐嘉珩没兴趣被人参观,弯腰打算把人放下来,怀里的喻温白却突然回神挣扎,急急道:“等一下,头发缠住了——”
他今天的造型是巴卫长发时期,银白色长发披肩下到腰部位置,鹿晴为了效果逼真花了大价钱买这顶假发,每次都千叮咛万嘱咐让喻温白小心。
现在假发缠在徐嘉珩西服的胸针上,一时间竟然拿不下来。
站着不方便解决,徐嘉珩还负责下个节目的报幕环节,没多犹豫,他手臂用力将喻温白在怀里掂了掂,重新抱起后,大步朝主持人的休息室走去。
空荡的休息室内一片寂静,徐嘉珩将人稳稳放在化妆桌边的高脚凳上,低头看长发下快看不清的栀子花胸针:
“现在怎么办。”
喻温白沉吟片刻:“没事,我可以脱掉。”
说完他直接低头掀开衣领,将被压住的长发扯出来;贴身的腰带紧贴在身上不方便活动,又索性解开腰带。
一套动作迅猛得徐嘉珩眼皮一跳,他怎么也想不到,喻温白居然说脱就脱,立刻闭上眼睛。
喉结滚动,理智在衣料摩挲声中仿佛一起被脱掉:“你......慢慢脱,不着急。”
几缕银丝胡乱缠绕着盛放的栀子花,喻温白解开衣带后终于能活动,将长发扯到一边,拿起桌上的剪刀,打算只把缠住的头发剪下来。
这几天都没机会和徐嘉珩独处,喻温白就算尴尬,也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比如奶球又胖了一斤,比如鹿晴夸他台词有进步、比如他和动漫社所有人都加了微信。
再比如,他以为自己搞不定演出,但实际上除了最后一点意外,中间完成的并不差。
想要被表扬,或者说,想要被徐嘉珩表扬。
“......今天的节目,我中间没有失误。”
半天等不到回应,喻温白握着剪刀抬头,看着双眼紧闭的徐嘉珩愣了愣:“你为什么要闭眼睛。”
当然是因为你在脱衣服,徐嘉珩深吸口气,谨慎道:“你......衣服穿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