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妍能看见未来，她能清晰的看见未来的某些变化，但那些变化并不足以改变最后的结局。

陈曦却不信她说的的话：“这不可能！”

她看过许恙最温柔的样子，她不相信这样的许恙依然会如同她得到的那本书里所写的一样，最终还是选择冷酷对待这个世界。

许诺妍靠近陈曦，大波浪卷的栗色长发依次垂下：“陈曦，我的能量不够了，相信你也已经感觉到了。很抱歉将不是这个世界的你拉进来，所以趁着我现在还有能力，我想将你送离这个最终会被本源放弃塌陷的世界。”

“如果你继续待在这里，一年后我们两个将会耗光所有的能量，能量耗光之后，我们两个都会死去。我没有办法等到那个时候，因为现在看来不论是我，还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能够避开命运线攻击的你，都没有办法改变结局。”许诺妍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不如让我送你去其他更安全的小世界，或者让你回到你原本的世界……”

陈曦打断了许诺妍，她问：“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找到我。”

许诺妍犹豫了片刻，似乎不太想要多说：“我想要试试如果许恙能跟正常人一样进行情感交流是不是……”

陈曦重复问：“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选上我。”她记得许诺妍刚刚提到，他们是因为磁场相符才得到了本源给予的力量，所以许诺妍才会拥有了穿梭时光的能力。

所以她能将情绪给予许恙的原因是不是他们有某些格外契合的地方？

许诺妍虽然不太想说，但因为陈曦坚持确认，抿抿唇，最终回答：“是。”

陈曦并不是她的选择，她只是贡献出了一部分穿越时空的能量。她知道她的能量已经快要耗光，她将最终像她的其他战友们一样什么也无法办法改变。她看着她那世界里成千上万的生命走向终结，她将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世界塌陷。

是那个人替她选定了陈曦，是那个人贡献出了全部力量才将陈曦拉到了他们的世界。

陈曦到达的时间点，也是许诺妍到达的时间点，她们被那个人一同送来了他选定这个时间点。因为担心命运线于许恙的示警，许诺妍为了避免与许恙接触，她常住于酒都。

许诺妍只知道这个世界多了一个不被本世界命运线束缚的人，但她并不清楚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能够避开本世界的命运线，所以她同样不能被许诺妍轻易察觉并找到。

这个人能够与许恙建立连接，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她或许能够轻易改变这个世界最后的结局。

但这个人在努力生存于这个世界的同时，也在使用分薄着许诺妍已经为数不多的能量。

直到在姚兆的手机上看见了陈曦这个名字，看到了这个过去不曾出现在许恙身边的人居然能与许意和姚兆很熟稔的谈论起许恙，许诺妍才知道被那个人拉到这个世界的究竟是谁。

许诺妍和陈曦依靠着同样一份力量存活在这个世界，许诺妍希望能在力量衰竭前送走她，将她送离这个改变不了结局的终将被抛弃毁灭的世界。

陈曦笑问：“磁场相符，我能生出很多身体并不需要且无法承载的情绪，而这些真是可以被许恙使用的。对吗？”

许诺妍没有回答，然而她的肃穆神色已经给出了陈曦答案。

或许，她便是这三千世界中唯一一个与许恙磁场相近能将情绪给予许恙的人。

茫茫人海，他们相隔着无数不同的世界，却最终相遇。

陈曦相信冥冥中的联系，就像她相信这世间被无数细节串联在一起，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动都将带来极大的变化。

即使许诺妍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陈曦依然不相信结局无法改变。

许恙明明被改变了，他懂得了情绪，懂得了这世间的善意，他也懂得了怎样心怀善意。

许诺妍道：“因为不够。”

因为陈曦对他的改变，还不够改变驱除掉他所有的戾气。事实上，在许诺妍所能看到的时间线里，在一年后死去的陈曦以及在四年后死去的许意，都将成为许恙人生中重大的打击。

过去，在陈曦没有来到之前，不能感受到情绪的许恙被许意的死一击击垮，又在周遭环境的倾轧中最终释放了暴戾的本质。

现在，陈曦到来了，她和许意的死成为了一把锋利的刀，刀刀片过，许恙走到那一步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所以，与其让陈曦在这里无用功停留一年，耗尽所有的能量，最终她们都身死魂消，不如让她将能量收回，送陈曦去往其他安全的世界，而她用剩余的能量再试试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陈曦听后，依然没有离开的迫切。她只问许诺妍：“你的能量，只能帮我撑一年时间吗？”

许诺妍点头。

“如果脱离这个世界去往本源正常哺育的世界，你将得到努力的奖赏。”这个那个人将陈曦拉入他们这即将崩溃的世界时，对于本源的承诺。奖赏，不过是那人以生命为殉换得的给予陈曦的报偿。

因为是与本源力量的承诺，所以陈曦在他们这个已经与本源断裂连接的世界，是领取不到的。

换句话说，陈曦在这个世界待下去，只有一死；她要是能离开，就能重活一世。

许诺妍劝她道：“去到本源哺育的不被放弃的世界，你可以得到完整的生命。”

陈曦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许诺妍的循循善诱，她目光烁烁的问着别的问题：“所以，你今天来是准备送我走的？你还有足够的能力送我走吗？送我走之后，你还能活多久？”

“一年，或者两年。”许诺妍耸肩，“我也不知道。”

思考片刻，陈曦对许诺妍道：“既然你有穿梭时间的力量，现在也还有足够的能力送我走，那就送我去另一个时间。”

陈曦坚定道：“是这个世界里的，另一个时间。”

“如果我现在，在这个时间点的剩余一年没有办法改变结局，就请将我送到智能即将统治世界的前夕……”

那个许恙还没有将所有控制权交托给智能的，还没有出现能自由思维、运转，不需要人类操控也能完成一体运转的时间。

陈曦与许诺妍四目相对，她眼中的坚毅就像许诺妍所熟悉的那些末世中她的战友们一样，坚定又刚毅。

“许诺妍，陪我赌一把，”陈曦握着许诺妍冰冷的手，“既然没有更坏的结局，那我们就试试那未来那个关键的时间点用完这最后的一年。”

“希望你不会为你的选择后悔。”

“不会。”

“那，祝你好运。”

许诺妍倾身过来抱住陈曦的头颅，抵住陈曦前额的瞬间她闭上了眼。

陈曦还没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突然一道刺目白光闪过，陈曦眼前场景猛烈地晃了晃，地动山摇一般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地震，但很快世界又平静下来。

四围安静了。

原本与她相对而坐的许诺妍不见了。

连窗外叫闹的鸟雀也好像停了下来。

她站在房间里，奇怪四望。

这是她的房间，陈设一应相同，但又略有些出入。

那出入在于，这间她所住的房子，太过整洁干净了。

方才与许诺妍交谈的时候，她是刚起床不久才刚洗完澡的，家里并没有收拾得十分整洁。她给许诺妍倒过一杯水，她自己也喝了一杯，如果许诺妍只是凭空消失了，桌上至少还有两个散乱放置的杯子。

但没有。

房间里的杯子被整齐安放在饮水机旁，而饮水机的制冷灯熄灭着，并没有插电。

这个不大的公寓里，每一个细节都跟她住的那间一样，但每一处都透露着久无人住却依然干净整洁的状态。

陈曦想知道现在是哪一年。

她找遍了房间，除了那个挂在墙上仍在忠实行走向前的挂钟，并没有其他能够透露出她是否已经到达未来某个关键时间的证据。

陈曦决定待会儿开电视或开电脑，至少得开点什么东西让她能确认一下现在是哪一天哪一年，现在是不是还在许恙的那个世界，在这里该怎么才能找到许恙。

但此刻最需要做的，其实是先把还在滴水的头发吹干，把这一身睡袍换下来。

陈曦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在刚才，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因为万分惊骇而非常唐突的穿着睡袍裹着干发巾见了许诺妍。

作者有话要说： 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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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现下冷静,四寂无人，终于发现自己以这副模样见客真是异常窒息及尴尬。

换衣服，发现衣柜里多出许多陌生的款式。很新,一看就没有动过,是合适陈曦的尺寸,难道是许恙准备的？

陈曦挑了挑,选了个比较好活动的款式,上身淡蓝t，下身牛仔裤。

选好换好再开始吹头发。如果这是被智能控制的世界，她使用电器之后，因为电量的变动，她应该能够马上被许恙找到。

如果许恙有在找她。

不管找没找，陈曦都得先将滴水的头发吹干再说。

结果陈曦插上电,刚将吹风筒按开，还没一秒吹风筒就风停了。

陈曦：……

这就有点倒霉了，感觉像是跳闸。

陈曦怀抱着希望,在大白天的时候按开了点灯。

很好，不亮。如果不是停电,就只有跳闸了。

这是陈曦完全无法处理的状况,她可不知道怎么修理跳闸。身上没有手机，连试试看打个电话给物业都不行。别无选择，陈曦只能拿家里的干毛巾拧头发，拧得半干时，她听见了大门外传来了声响。

有人在开门。

她的房间,除了她自己有钥匙外，只有许恙有。

陈曦边擦头发边跑过去迎接来人，等看清楚进来的是谁,陈曦瞬间石化：“你为什么会有我家钥匙？！”

来人惊诧万分，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郑远忧神色肃目，已经不是从陈曦认识的那个看起来既傻又甜的少年。他眉头紧蹙大步冲向陈曦，拎起她的胳膊拽住她边走边道：“你现在很危险，马上跟我走。等离开这里安全了，我会跟你说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曦一脑子莫名其妙，但这是她认识的人。因为之对郑远忧的印象一直十分不错，所以此刻陈曦见他紧张兮兮立即也不多问，穿上鞋架里一双崭新却十分适合她的运动鞋后，郑远忧递了一副眼镜给陈曦。

郑远忧语速极快道：“天眼、智能无处不在，这是姚兆留下的能让天眼产生误读，佩戴者会被当做冗余代码清除掉所有轨迹的设备。”

“姚兆？”陈曦听不懂郑远忧在说什么。

对于这个像断片一样重新连接上又完全没法接续的剧情，陈曦本人除了一头雾水基本没法给予任何有价值的反馈。

她急需郑远忧为她补课：“你知道我是什么情况吗？我现在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我其实……”

……我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想问现在是几几年？离我离开的那个时候过了多久？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许意还在吗？许恙还好吗？

陈曦在刚刚换衣服拧头发的时候还在想，许诺妍的动作太迅速太出乎意料了，她没有任何准备。她还没来得及跟许恙道别，也没来得及看许恙最后一眼。

许恙一大早出门，按着那份她刻意为难他的早餐清单在外面转了二三十分钟，等回来的时候如果看不见她该有多失望啊。

要知道，那天许恙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带着她一起去登记的。

在那个时间点消失，有可能比一年后的死去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