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荣幸之至。”凌未行道。
要在这里留一晚?我微惑,看了看凌未行。
“晨,这个村庄叫和茵,过去不远就是你的家乡琼川,你这状况,我们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晚为妥,明天我便带你回去。”
回琼川去?
我愣住,他抚了抚我的手,我只好压下满腹疑问。
牧师呵呵笑道:“原来夫人是琼川人。凌先生对教堂似乎有独特感情,刚才和凌先生交谈过,凌先生不是教徒,那看来夫人是教徒了。”
我摇头,笑道:“我也不是。”
“我和我的妻子结缘于湖畔的一个小教堂。”凌未行道。
我看向他,他也正望向我,不禁相视一笑。
牧师微微一笑,神色慢慢变得肃穆,他道:“孩子们,愿主祝福你们。”
暮光洒落在十字架上,映出一片虔诚与圣洁。
背后,凌未行的手把我的握得更紧了些。
凌未行带我到村庄里的一家小饭馆吃了个饭,赶回来,晚上的庆生活动正好开始。
来的都是村里的人。有些少女见了凌未行,绯红了脸。
我悄声埋怨道:“怎么就没有帅小伙盯着我看?”
凌未行笑道:“谁说没有?”
我轻轻打了他一下。
他慢条斯理地道:“我难道算不上一个吗?”
他向来是正儿八经的人,这一下,我笑得差点岔了气。
但他确实是帅小伙无疑,于是,除去那被圈在中间的今晚的主角,我也被全场瞩目了一回。
几个少女看着我和凌未行,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接着是小声腼腆的笑。
我瞪他,愤愤道:“都怪你。”
他一笑,伸臂圈住我。
我急道:“你还来,这大家都在看着。”
他只是笑,却收紧了手臂,在我耳边道:“晨,谢谢你肯做我一晚的妻子,没有戳穿我的独角戏。”
我黯然,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无从说起。
气氛突然静默,众人疑惑看来。
邻座一位大婶笑道:“小两口怎么了?拌嘴啦?”
凌未行笑道:“我妻子说,这里美丽的女孩多,让我眼睛好好放,不然这事儿可没完。”
我大窘,狠狠捶了他一下,惹来一片笑声。
放在裙侧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我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教堂四壁放了满满一圈蜡烛,美丽而和谧。
众人围了一圈席地而坐。由牧师开始,轮流向那孩子说些祝福的话语,赠送一些小礼物。
凌未行将我揽住,将我的头靠放到他肩上,让我坐得更舒服一些。我枕着他的肩膀,悠悠道:“和茵和琼川很近,我小时候几乎不怎么出门,也就没到这边来过,没想到这里有这么美丽的教堂,民风又淳朴。想来大姐和小妹是知道的,她们经常到处去,妈妈说她们野得都不愿回家了。”
“你小时候为什么不爱出门?”
“小孩子谁不喜欢热闹,只是那时我的腿……”说到这里,我心里一黯,住了口。
凌未行却并未就此放过我,他扳过我的脸,神色认真:“腿怎么了?”
“已经过去了。”
他凝了我半晌,方才道:“晨,只要你愿意,以后到任何地方,我都陪着你,你的每一次生辰,我都会在。”
把脸埋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新温暖的气息,突然想就这样睡去,永远不会醒来。
当然,并未如愿。
大家的礼物已赠送完毕,只剩我与凌未行。
我吐吐舌,朝凌未行道,“糟糕了,我们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凌未行一笑而起,过去抚了抚那孩子的发。
烛光融融中,他的身影优雅而神秘。
“牧师,这个请借一用。”
他得到牧师的允许,走到一个地方坐下。前方,一架钢琴端立。
夜色,烛光,人群,牧师,孩子,黑白键在他指尖上飞扬。
一首拉赫玛尼诺夫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时光仿佛倒流七十年。我想起那部有名的电影,想起了过往。
他缓缓望着我。
我轻轻笑。
闭上眼睛。
眼睛再打开的时候,仿佛回到了宁大夏夜的摘星湖。
我站在湖边,看到一个女子慢慢踱进湖畔礼拜堂。
那是四年前的苏晨。那个夏夜里,她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宁大摘星湖,在三名男女相继堕湖死去之后,有人说在湖边看到他们的幽灵。
哪个高校没有类似的故事?一时间,校方虽极力辟谣,但这里还是自动成了学生们的禁地。
我在一旁静静看着。
看到女孩推开了教堂的门,微妙的光亮划破了里面浓重的黑暗,把她的影子拉长。
她拍拍胸口,仿佛给自己壮胆,一咬唇,没入了阴霾之中。
在害怕吧。我笑。
她在黑暗里前行,有时会绊到椅子,发出轻微的响声。
“你在哪里?”
她轻声问着,却无人回应。
她蹙起眉,却不死心。
她在长椅上摸索着,我瞥了瞥她的背包,那里面分明装着照明的手电,她却没有打开,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终于,她碰触到一个物体,有着温暖的温度。
那东西似乎动了一下,便没了声息。
她把手中的保温瓶放到它侧畔,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床薄被子,折叠整齐,放到椅子上。
微叹了口气,她转身离去。
“不要再来了。”淡漠的声音在教堂里响起。
她停住了脚步,侧头道:“你离开了,我自然就不再来。”
“我在这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里是幽灵的聚集地,人该回到属于人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死人?”